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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小老头说,“我不同意您的看法。如果安托万把他的主人打昏,那他随后就不会再帮他逃走。因为肯定是亚森·罗平坐着安托万驾的车逃掉的。”
“您这样认为?”
“这是无可争辩的。”
小老头如此肯定地确认,使得画家都不想再去辩驳了。
“那么您怎么解释这桩凶杀案呢?”
“这个推理有点……个人的浅见吧。我向您解释一下,您会看到它是站得住脚的。奥利维拉,您知道,他变卖了大部分家产。为什么呢?他有一个未成年的被监护人,美丽的英卡纳雄,她很快就到二十一岁了。人们是否可以将这两件事对照起来看呢?您开始明白了……成年,是人们支配自己财产的年龄,也是监护人必须将财产归还被监护人的年龄……”
画家特别关注起来,特别认真地听着这位小个子的老先生的论证。
“假设奥利维拉不打算归还财产,他就会让他周围的人知道,他是受了威胁才来的欧洲。他卖掉财产,准备销声匿迹。”
“可是您又怎么解释在勒泰附近他曾两次做为袭击的目标呢?”
小老头笑了起来。
“这正是我要等待的东西。那么,既然报界从未谈及过这两次谋杀,请问您是怎么知道奥利维拉遭到袭击了的?只有一个人知道:鲁道尔夫·邦戈……好啦,摘下您的胡子吧,我亲爱的朋友。”
惊慌失措的鲁道尔夫·邦戈不由自主地听从了。
“那么您,”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呢?”
“这两次谋杀,是我事先安排的……”
“那么您……您是……亚森?……”
“好啦,说吧。你太浪费时间了,鲁道尔夫!”
于是,小老头直起身子,现在他的身材已经与他的对手一样高大了。
“那么,你还不知道我想取得你老板的信任吗?要知道他的阴谋策划,一定要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信任……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那么你,你不能告诉我是谁把我打昏的吗?会不会是某个鲁道尔夫·邦戈呢?”
这个人的脸马上变成了铅灰色。但他反驳着;
“可是我也被捆在了我的房间里。我又怎么可能?……”
“捆住了?……不太紧吧,嗯?是的,我知道的!你说你也遭了袭击,而好心的加尼玛尔又正巧打断了你的陈述。我当时在场,在地板上。我都听到了……用一卷绳子缠绕起来是很容易的!但是跟我就别来这些把戏了!在地板上,人们一定能学到许多东西的。因为当我在你鼻子底下扒窃那美丽的毛里求斯岛时,你在地板上也摆出了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对吧?而你并没有开玩笑!”
鲁道尔夫·邦戈满头汗水,紧咬着牙关,不再往外吐一个字。
“你也想偷走它?也许,先生是集邮家?……这并不妨碍你同时看上了珍珠。你把珍珠放哪儿啦?……”
邦戈猛地一惊。
“可是我不知道……我一无所知……我从来没见过珍珠!”
“那么你的老板准备在被监护人二十一周岁时给她的那串项链呢?敢说你不知道它在哪儿?”
“我向您保证。”
“撒谎。它在这儿,在你的行李里面。好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您找不到它!它藏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
“傻小子!我知道你不会把它戴在衬衣里面,然后下面再挂上个心形坠儿的。不过项链是可以断开的。珍珠并不难藏起来。为什么鲁道尔夫·邦戈先生要装扮成画家呢?显然是为了可以随处带着一箱颜料所创造的一种最自然的氛围。”
鲁道尔夫朝他的箱子挪动了一下身体。
“噢!没有必要!我不会从你那儿把它拿过来的!我知道一切!莫利斯……海外……那么,我们知道莫利斯是什么意思了。‘海外’表示,我想,一管颜料。狡猾的奥利维拉在他的颜料管上做了手脚,并且把珍珠藏在了里面。最大的那一粒,也是最值钱的那一粒,肯定在‘海外’那一管里。对吧?……”
邦戈的态度说明了问题。
“您要怎么样?”他喃喃着,“我没有杀奥利维拉,我向您发誓。”
“流氓。”罗平喊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杀他,因为你才是奥利维拉。”
罗平刚好躲过了一击。这个人投过来的匕首的尖部深扎在细木护壁板上,还在抖动着。他们互相死命地扭作一团,双双滚到了凳子下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已经到了夏特罗。车轮在道岔上撞击着,列车轰隆隆地全速开过了车站。外面的光很快闪过,接着就消失了。两个人始终打斗着。亚森·罗平给他的对手来了一个令其惊慌失措的软功。突然,嘶哑的喘息声响了起来。罗平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在用手擦着额头。
“好啦,我的男子汉,你并不懂用手指点颈动脉吧?其实,这是小孩子把戏……”
可是罗平发现对方没听他的。他已经昏过去了。于是罗平马上行动起来……
加尼玛尔焦急不安地在普瓦蒂埃车站月台上踱着步子。他到处安插了警员。跟这个魔鬼罗平打交道,再怎么做也不过分。几个小时前收到的电报把他召到了普瓦蒂埃来。他又读了一遍电报,愤怒与不安交织在一起:
请加尼玛尔于五点二十五分到普瓦蒂埃禾押解凶手。卡斯特尔…贝尔纳克。
不管怎样,加尼玛尔还是来了,并且决定要挽回前一天的败局。罗平这一次休想逃出他的手心。他要让人知道,嘲讽老加尼玛尔是没有不受制裁的。哈!骗子已经赢了第一局!但是加尼玛尔给他的接待将够他记一辈子的!不过他停止了自言自语,因为火车已经到了!加尼玛尔盯住了每一个车门,每一个亮灯的包厢。已经有几位旅客下车了。没有罗平!他朝手下的一个人看了一眼,后者便匆匆朝站长办公室走去了。他正准备跨上第一节车厢去检查整列车厢时,看到车上的检票员朝他跑了过来。
“快,先生。快!有一个旅客昏倒了,在头等车厢。他被捆绑着。这是一次谋杀。”
“妈的!”加尼玛尔骂道。
于是他朝检票员指的方向跑去。确实,有一位旅客昏倒了,在头等车厢,是鲁道尔夫·邦戈。在他西装上衣内侧,别着一封信。信封上的字很简单:车站交货,除了……邮票。
加尼玛尔把牙咬得嘎嘎响,蓦地,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为什么检票员要来找他?没有人知道加尼玛尔在普瓦蒂埃。他朝出口处跑去。
“梅兰,带上两个人,抓住检票员。”
由于警员茫然地瞪着眼睛望他,加尼玛尔气得发疯地吼道:
“是他,是亚森·罗平。”
一个小时过后,他们仍在搜寻神奇的检票员。一位铁路职员说他看到有个人从车灯修理室走出去了。他的样子与加尼玛尔提供的相同,但是要放弃追踪了。
“好在,”加尼玛尔在想,“我还抓住了鲁道尔夫·邦戈。”
于是他展开了罗平的信。
我亲爱的加尼玛尔:
很遗憾,我不能亲口向您解释奥利维拉案件了。但是公事总归是公事,而我必须乘一百四十七次车返回巴黎。检票员这个职业并不总是那么有趣的。有趣的是,我将把最差劲的一个托付给您!因为鲁道尔夫·邦戈不是鲁道尔夫·邦戈,而是奥利维拉本人。这位可怜的先生,他想掠光受监护人,而且还想消灭掉她,才扮成自己的秘书的。是不幸的邦戈在勒泰花天酒地的。奥利维拉希望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到邦戈身上,然后杀掉自己的秘书,自己销声匿迹。既然大家都认为邦戈是奥利维拉,那么奥利维拉只需借他人之名即可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并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从受监护人处掠来的财富了。您知道奥利维拉在他的住所怎么引诱我,和怎样让一位连一个苍蝇都不愿伤害的可怜的年轻人放松警惕的吗。可是奥利维拉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想到邦戈很爱英卡纳雄,不知道邦戈在监视他,而且还知道了有邮票和珍珠之事。邦戈的最后几句话就是指控的话。我觉得自己有点像邦戈的遗嘱执行人。我替他报了仇,剩下的就是娶英卡纳雄了。那么让你的良心,还有我的良心,亲爱的加尼玛尔,有个安慰吧。
永生永世!
亚森·罗平
一个月后,《费加罗报》在国际版上刊登了一篇有边框的小短文:
我们获悉,英卡纳雄·德·卡波德小姐与莫利斯·德·卡斯特尔一贝尔纳克子爵大人喜结良缘。人们不会忘记几周前子爵被猜疑的那场误会。他被当做亚森·罗平遭逮捕,尔后又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逃脱了。随后,他毫不费力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无辜,并且建立起了极好的声誉。
献上我们对年轻夫妇的最美好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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