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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俱寂,万籁无声,她一个人站在天地之间,耳边哗啦,几乎听得到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
那其实不可能是血液流淌——她如今的身体早已无血无肉。
但确实可以听得到身体内部的鸣动声,地鼓与血脉一起奔突,耳畔的声音清晰入骨。
那股奔涌的洪流,透过纹理,渗入肌血,奔走全身,直融入心脏肺腑,与她整个人骨肉相连,不可分离,血脉相融,莫能辩究。
她独自立了些时——没有背景,亦无时空,她独自停留在那莫可知的空间里,默立许久,沉吟间陡然明白身体里那流水般的声音从何而来——
其名曰,“寂寞”。
寂寞于她,原是与生俱来,刻入骨髓,抵死萦怀。
寂寞这个词,相近于孤独,接近于寥落,靠近于无依无靠。
但又不尽于此。
不仅仅是无人相伴的孤单,不尽于伶仃冷清的寂寥,她的寂寞不是没有人陪伴的小寂寞,而是肩有重任无人可以分担的大寂寞。
非妖非鬼,是为人,却为异人。
生赋异秉,肩有重负,莫可轻弃。
人人皆可脆弱,人人皆可慌乱,独她,是为中流砥柱,人人尽皆倒下她亦不能退。
不可轻弹眼泪,莫能轻苟言笑,时时警觉刻刻戒备,无休止地损耗,兼论光阴与灵力。
可知?她亦是青春飞扬,红颜焕发,正当妙龄年华。
任重负多,无人可诉。
那种感受不知为何。
不是冰,却冷得入骨;非为酒,却如酒酿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感厚重。
责任。
那时候的生命为这个词简化成了一张纸,单薄的底色只见得茫茫一色白,一眼直接望到了尽头,波澜不起,任凭时间渐变也糅搓不出苍白以外的东西。
年少韶华光,怎能甘心把青春全部交付流年,波澜无惊?
底是情窦未封,所以遇见那个红衣少年,才会不明就里便直直落了红尘,从此纠缠不清。
不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传言红尘万丈之高,只有入者,而无出者。
紫陌茫茫,入者何其多,苦者又几何?
那时节,荡舟心许、绛唇轻点,段段旖旎回肠中,又怎能料到日后,竟落得这般苍茫不归?
死生契阔,血火融铸爱怖纠缠,情天恨海焦灼挣扎,种种惨烈万般艰辛,始知天数无常,人事卑微,造化多弄人。
已是生死两不堪,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事事休,终于明白此身已不复,索性横下心来,以生命的名义,索回一点自主与自由。
我自爱吾爱,我自恨吾恨,我心为我属,彼彼皆自由。
或者,死去之后,灵魂真的比活着的时候更自由,不必掩饰爱恨。
爱自分明,恨自决绝。
只是这自由是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到底没有支撑,亦无将来。
广袤无声的未知空间里,她徘徊,神思不尽。
不是不怨,始为复生那一刻,她的怨恨几乎把她逼入死角,不见生天。
怨怨憎憎,却说不出口,怨恨什么。
五十年前的误会,如今真相大白,却不见水落石出的释然与轻松。
怨什么?
怨人情凉薄,人走茶凉,情难终死?
怨她的他,在她死后爱上另一个她?
怨他不曾陪伴着她一起历经生死?
说起来似乎可笑,谁人也不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殉情,是不理智的做法。
谁都可以批判她的极端与疯狂,只因,死者已矣,生者方为之大。
可是,不甘。
当初不也曾海誓山盟,以命相许?
我敢随君而死,君可敢如我这般?
既为情人,既敢以命许君,又何尝不望彼亦生死两忘,誓死相随?
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生、五阴盛,人间八苦历难如此之多,底事无端。
幽怨在心,却抵不到喉舌。
怎么说得出?
要怎么去怨怪他?
桔梗重生,不是堂下怨妇,不是市井俗人,不屑多责,不屑纠缠。
那般的傲岸生来是长在骨头里的花,可死,不可落下笑柄。
于是沉默。
于是一颗心渐渐消融在漫长的时光中。
犬夜叉……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起这个名字。
许是久而不去想,这个名字亦变得陌生起来。
身体还是本能地反应,眼角疼痛鼻翼酸涩,胸口涨涨的痛。
但是,已想不起更多。
他的声音他的脸庞他说过的话……通通想不起。
也不想再想起。
时间隔得太久,情绪早已变得平缓。
压下了相思压下了爱恋,太久太久的压抑居然真的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平淡。
或许那个名字于她,空泛的意义已多于名字本身的实质。
活着的意义也早已不是为他。
也许只剩下了打倒奈落这个使命了吧……
山坡上,神乐望着手上还沾着泥土的匣子,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里面是什么,打开就知道了。
或者也就知道了奈落的阴谋,然后也许能破坏他的计划。
但是紧张。
也许这又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她低着头,犹豫了许久,终于颤抖地伸出了手……
事到如今,拼则就拼一把吧,只要有可能为“他”做些什么……
山洞里,杀生丸突然凝定了眉。
刚才,他似乎看到,身边那一直昏迷未醒的女子,桔梗,动了动眼睫。
似乎是苏醒前的预兆。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定了那全身笼罩在天生牙结界保护下的女子,眼里,不自知地,竟也泛出了隐忧和期待的暖光。
犬夜叉注意到他的表情,不由得暗暗捏拳。
弥勒珊瑚七宝亦是惊愕万分:
杀生丸那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匣盖终于被掀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缠着白色缎带的草人。
神乐瞪大了眼睛。
这……是诅咒用的……似乎可以使被诅咒的人丧失意识,沉睡不醒。
她拿起那白色的缎条细看,发现那其实是一条发带。
这条为人所用过的发带应是诅咒的载体。
无疑,发带的主人就是奈落的目标了。
不过,这发带是哪里来的?
发带的主人……她思索着,每个可能的人的脸在眼前一一闪过——
会用这种缎带束发的,似乎只有……
梦境突然整个被抽离,一瞬间似乎时空旋转,她整个人被倒卷一空,随后则意识清明起来——
“桔梗!你醒了!”犬夜叉的叫声响起,整个山洞都来回震荡着他的声音。
然而那刚刚醒来的女子只是目光茫茫地瞟了他一眼,那眼中没有焦距一般,也不知是看见了他,还是视线穿透了他的脸,落到他身后的虚空之中。
犬夜叉顿时又愣住。
目光瞥过只是一瞬,刚刚苏醒的女子别过了脸,身体堪堪支起又软倒——
不行,没有死魂她依然行动不便。
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清是谁后,淡淡一笑,轻启嘴唇:“帮我……”
奈落借神无的镜子观察着这一切,神色已郁郁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神乐不会知道,桔梗本人亦不知道,她的发带是怎么落到奈落手中的。
其实她回忆一下会想起,那日在白灵山,她坠下绝崖的前一刻,发带松落,随风飘走。
就是那条发带,她以为已落到别处的发带,不知怎么竟为风所吹到了奈落身边。
当时她没注意,奈落自己或者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反正他珍藏下了那条发带。
他曾为自己找过原因来解释,留下她的东西只是为了日后某一天方便对付她。
可是,为什么要派神乐那个明知是不可靠的女人去做这件事?
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他的眼神阴隧得暗厉。
明知神乐不可靠,依旧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明知桔梗若是醒来,他的计划就会被破坏。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这样愚蠢的行为。
或者那才是他最真实最隐秘的心愿——鬼蜘蛛残留在他体内的意愿。
酸性液体的流量越来越大,弥勒的结界已有变薄的趋势,犬夜叉、杀生丸虽然凭着自身妖力可以暂时抵抗液体的腐蚀,究也不能支持太久。
打破洞口结界无疑是当前第一要务。
桔梗坐靠在壁上,静静看着洞口的结界,一语不发,眼神却沉凝得紧。
身旁众人看她沉着镇定的样子,不禁抱起了期望:桔梗也许知道打破结界的方法呢。
只有杀生丸对此反应淡漠——他似乎并不关心出不出得去的问题。
“杀生丸。”桔梗许久之后突然开口,“天生牙。”
啊?
这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太过简短,听得众人都是一愣。
桔梗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结界,头也不回,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话语,没有多余的解释。
这还真是和杀生丸惜语如金的性格有几分相似呢…… 除犬夜叉外的众人大概都想都了这一点。
杀生丸却完全理解一般,他上前,毫不在意她有如命令的冷漠态度,二话没说便抽出了天生牙,横在胸前,蓄势待发。
桔梗也不待看,自顾自从箭筒中抽出一枝箭矢,双手并拢握住箭镞,睫羽垂下,口唇微动,容色虔诚,圣洁如神邸,似祈祷一般默念一番,然后搭弓上弦。
“等等,”弥勒觉得不妥,脱口叫道:“桔梗小姐,这个结界恐怕不能用破魔箭威力这样强的武器攻击吧,会增强很多结界的防护力……”他忽然住了口,因为桔梗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波澜不惊,若即若离,却似乎穿透了一切,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弱小的人类种种可以称得上可笑的行为一般的玩味,不屑于解释自己的行为。
只凭那一眼,他已明白她自有主张,成竹在胸。
这个女子的眼睛深邃不一般,她似乎可以只用眼睛说话。
发现这一点,又叫他不自禁看了看杀生丸。
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只要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