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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摇摇头,“你知道个什么,那些年礼多是些吃穿用的,还都是侯府里的女眷不屑要的,白做人情扔给了我,哪里是重视我的缘故,不过是打发要饭的罢了。”
香儿沉默一会儿,看着柳月轻声道:“姨奶奶别怨我说话直。”
柳月擦擦眼泪道:“你说便是。我已是被人如此作践了,还怕听你几句不顺耳的话吗。”
“那奴婢便说了,原本姨奶奶和人家侯府也没有多亲厚的血缘,姨奶奶能得老太太照看这么多年也是姨奶奶的造化不是?”
柳月眉眼一横,气恼在心,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香儿揪扯了几下帕子,苦着脸道:“奴婢便知姨奶奶要生气,可这话奴婢却不得不说,在侯府里养了几年,姨奶奶越发贪心,若是奴婢所料不错,也正因如此,姨奶奶才被人家草草流放到了此处。要不然,凭着姨奶奶和嫡出的世子爷年龄相当的份上,最差也该配给凌二爷才是。”
“大表哥也没什么不好。”柳月想着方才那会儿凤移花压在她身上时那充满力道的胸膛和手臂,怎是凌二爷那副瘦弱的模样可比的呢。
一边想着一边便红了脸,拿帕子捂着羞于见人。
香儿撇嘴,暗怪柳月鼠目寸光,被拿下帕子要说话的柳月逮个正着,顿时生恼,“你是我从家里便带来的,在侯府里过活这些年,也是咱们主仆相互扶持着走到今日,你心里但凡对我有个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做这脸色给我看,打量我好性,便连你也敢欺负我了不成?!”
“冤枉啊,姨奶奶。”香儿叹气,跪在脚踏上所幸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出来,多年相伴,她也是真心希望她好的,便语重心长说明其中利害,“奴婢这心里话也不是现在才说的,往常奴婢便常话里话外的提醒您,只是那时还在闺中,奴婢怕说的过火了惹得您将我赶出去,如今却是不同了,事成定局,也该让姨奶奶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你往常便有提醒我,我怎不知?”柳月擦了擦眼泪,看着她道:“既如此,你便说。”
“姨奶奶只看见眼前花大爷身强力壮,钱物缠满腰,财大气粗的,看着让人眼馋吧,可姨奶奶忘了,这侯府往后将会是谁的?”
“这还用说,定然是凌二爷的了,他可是咱们青阳侯府唯一的嫡子呢。”
“姨奶奶既知道,便不该糊涂才是。奴婢往常便劝着您和凌二爷多凑近些,反正年纪还小,夫人们也不会说什么,您总是不听,现在便是后悔也晚了。”
“我后悔什么?”柳月斜睨香儿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说我鼠目寸光罢了。要我说,你才是糊涂人呢。你也不看看侯夫人平日里是怎样紧张她那宝贝儿子的,老太太爱热闹,更爱和姑娘们凑在一起玩闹,她这里来来往往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可你瞧,凌二爷一个月才来几回,除了初一十五不能推的请安日子,凌二爷但凡在老太太屋里多坐一刻钟她也要急急忙忙派人来请。我若是表现出一丁点攀高枝的意思来,你瞅着吧,不出三日我便会被送回家里去。”
香儿一想也是,可心里还是不甘心认为柳月打错了算盘,依然道:“说是这般说,可只要凌二爷自己喜欢,便是侯夫人也奈何不得啊,侯夫人那么疼爱凌二爷,只要凌二爷想要的,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主仆俩观念相左,多说无益,一时静默。
过了半响,柳月先打破了沉寂,说道:“你当我不想,可你也不看看凌二爷房里的那四个大丫头,个个伶俐有心眼,似我这般先天愚笨的若是真去了凌二爷屋里,哪儿还有我的立足之地。是,我知道,花大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然,和侯夫人比起来,我更愿意在她这里。何况,我觉得还是大表哥好一些。”
香儿无话可说,反正说来说去她这主子还是更属意花大爷一些的。
心上不甘,低声嘟囔道:“再好还有多好,一旦分了家,您瞧着吧,花大爷连给凌二爷提鞋都要看侯夫人的心情呢。满府里的钱帛并现在花大爷手里掌管的财务要是将来有花大爷一丁点,奴婢把头割下来给您当凳子坐。”
“这你别担心,我听人说,大表哥在外面有偷着做什么呢,想来大表哥心里也是有盘算的。”
香儿撇嘴,打了个哈欠,“姨奶奶倒是把什么都打听好了,可您想过没有,就算花大爷外面弄了些什么赚了钱,可他的本也是借了侯府的,若真分家时,侯夫人肯放过?”
“这……那大表哥现在不还是做着官的吗。”柳月嘀咕。
“是啊,做着巡街的大官。”她故意咬重“大官”二字。
柳月垂头,又哽咽起来,声若蚊蚋,“那我又有何办法,在侯府时日日应付夫人小姐们都让我疲于奔命战战兢兢,哪里又敢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也不能够那么作践自己。香儿,你说往后我该怎么办,将来还是要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日子吗,我不要。”她紧紧的抓住手腕上戴的翠玉手镯,生怕别人抢了她的。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香儿道:“很晚了,姨奶奶要不先睡吧。”她又打了个哈欠。
“你上来,咱们一起睡。哼,今晚上他怕是都不会回来了。果真是个……罢了,日后再说。”
香儿点点头,先是吹熄了灯,然后脱鞋上床,服侍着柳月睡好她才钻了进去,想了一会儿道:“劝着大爷回侯府才好,反正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但凡依凭着侯府,便不愁没有吞金咽玉的好日子过。”
“你容我想想。”柳月闭上眼,低喃。
侯府,杜元春的院落,大厅里的灯都灭了,只她的卧房里还亮着一盏红灯笼,灯笼面上绘着一对戏水鸳鸯,她半卧在床上,高髻拆解开四散在肩头,目光凌厉的盯着灯火看了一会儿,面露冷笑,“果真是学聪明了不少。没成想还是个会做戏的,之前我还以为这是个愚蠢的呢,差那么一点我就看走了眼。”
“大奶奶,燕窝粥好了,您凑合着吃些垫垫肚子。”兰翠端着白瓷盅掀帘子进来温声道。
“我吃个屁!”杜元春一拍床板,“气都气饱了。”
地上跪着的巧儿身子一颤,头垂的更低。
“我不是说你,你吓什么,连你也娇惯的不撑一丝半点的高声了,一个个能的你们。”杜元春长长喘出一口粗气,“罢了,就柳月那个脓包样儿,怕是指望不上了。你附耳过来,我自有好的对付她。”
“是。”
杜元春低声吩咐几句,拍着巧儿的肩膀道:“你口吃伶俐,这便去吧,告诉你们秦姨奶奶,好生把这事给我办了,等她回来我少不了她的好处。”
“是。”巧儿答应一声,扣头去了。
许是有了得意处,杜元春心情好了不少,招招手道:“把粥拿来我吃,为那么个小贱人犯不着饿我的肚子。”
“大奶奶这般想便对了。任甚事甚人都没大奶奶保重身子重要。”
“你呀。”杜元春低头吃粥,心里思忖好了对策,放下碗便道:“明儿你去把白石叫来,我有事儿吩咐他做。”
“是,奴婢记下了。”
杜元春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得让人去问问这豆腐西施有多招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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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暮鼓晨钟
天蒙蒙黑时;娇娘便觉身边的人有动静;她累的眼睛不争,迷迷糊糊的问;“爷做什么呢?”
便听他轻笑一声,俯□来咬了她一口,“糊涂蛋,爷自然是上朝去。”
还用脚踢她;“起来,伺候爷穿衣。”
“自己穿。”她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呼呼睡去。
心里还想着;这是哪来的大爷,穿个衣服都要人服侍。
忽然,她便觉身上一重,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吓了一跳,难道是鬼压床?
意念一转,她猛的抬起头,“嘭”一声撞上了凤移花的脑门,疼的她倒抽冷气,一看竟然是凤移花正压在她的身上,怪不得呢,便苦着脸道:“爷做什么吓我,我还以为鬼压床呢。”
凤移花呵呵笑,扭着她的脸道:“爷起了你竟然还睡,实在该打,赶紧的别耽误爷的事儿,去吩咐人打水爷洗漱穿衣。”
娇娘叹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嘀咕,“毁人睡眠是不道德的。”
他耳朵好使,眼睛也犀利,把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笑道:“伺候爷难道不是你的本分,竟还敢推三阻四的,仔细爷下午回来打你屁股。”
说罢,跳下床就开始穿靴子。
娇娘从床上爬下来,剪了一下烛花,屋里顿时比先前亮了不少。
她打了个哈欠,赤着脚去把卧室门打开,便见外头姜妈妈已经领着一串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在候着了,见了她一齐蹲身行礼,“如夫人。”
娇娘摆摆手,揉了揉眼睛道,“进来吧,大爷已起了。”
“娇娘你过来。”
“这便来。”娇娘打量一圈,在一串小萝莉里面看见了她认识的,指着那对姐妹道:“小花小草去把屋里的灯都点亮。”
“是,如夫人。”
床侧,屏风前,那大爷正双目含笑望着她,身上还是白绫衫,红绸裤,披头散发,她叹气,顿时明白,这大爷是等着她去给他穿呢。
娇娘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站在屏风前,在他那一堆衣裳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求饶,苦着脸道:“爷,婢妾不知先给您穿哪件。”
瞧,她连卑称都出来了。
大爷没骨头一般靠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也打哈欠,“那我不管,耽误了爷的事儿爷就拿你问罪。”
娇娘气死了,这男人大清早的就找茬吗?
卧房的灯次第亮起来,屋里顿时灯火通明,娇娘便见姜妈妈如同一面雕塑垂头立在一旁,那几个小丫头排排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