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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自然语言稍加调整以避免矛盾。我可以把这种语言描述为批判性常识的语言。我记得塔尔斯基在1935年曾极力强调,在构造形式化语言时,不可避免地要使用自然语言,即使自然语言的非批判性使用会导致矛盾。因此,我们必须在使用日常语言的同时改造它,这就象纽拉特在他关于船的比喻中所描绘的那样;我们在力图使船航行的同时必须对它进行重建。①在我看来,这的确是批判性常识的情况。
① 参见奥托.纽拉特,《认识》,1932年第3期,第206页。奎因在《词和对象》(1960手版,第3页)或《本体论的相对性和其他论文》(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69年版,第16、84和127页)中表述的思想一再使我们联想到纽拉特的观点。
12.错误的常识知识论
我说过,常识一向是我们的出发点,但它必须接受批判。并且正如所曾预料的那样,当常识反省自身时,它并不是很理想的。事实上,常识知识的常识论只是一种朴素的杂乱理论,然而,它却为甚至最新近的哲学知识论提供了基础。
常识论是简单的。如果我或者你想要知道关于世界的某些未知的事物,我们就得睁开眼睛四处察看,并且竖起耳朵留心去听,特别是听听其他人所说的东西。因此,我们的各种感官是我们知识的源泉——是外部事物映入我们心灵的源泉或入口。
我常常称这个理论为精神水桶说。这一理论最好用左图表示:
我们的心灵最初是一个全空的,或者多少有点空的水桶,物质通过我们的感觉而进入这个水桶(或者可能通过一个漏斗从水桶上方注入水桶),并在水桶里逐渐积累,然后被消化。
在哲学界,这个理论以更光彩的名称——心灵白板说而更为著名:我们的心灵是一块白板,感觉在它上面刻印下它们的信息。白板论的主要之点超出了常识水桶论,我指的是白板论强调心灵在出生时的完全空白性。对于我们的讨论来说,这仅仅是这两种理论之间的一个不太重要的分歧,因为在水桶中,我们是否生来就有某些“先天观念”这并没有什么要紧——可能在天资好的儿童中先天概念会多些,而在低能儿童中则少些。水桶论的重要论题是,我们所学习的大部分东西(如果不是全部的话),都是通过进入我们的感官通道的经验而获得的;所以,全部经验都由通过我们的感觉而获得的信息构成。
在这种形式下,这个完全错误的理论仍然非常富有活力。例如,它在教育理论或者“信息理论’中仍旧发挥着作用(虽然现在人们承认,水桶在出生时并不是完全空的,而是被赋予了一种计算机程序)。
我的论点是,水桶论在其所有的表述中都是十分幼稚和完全错误的,并且在某些形式中,水桶论的无意识的假定仍然有着破坏性影响,特别是对于那些所谓的行为主义者,他们提倡一种仍然是强有力的条件反射论,以及其他一些享有盛誉的理论。
择其要点,精神水桶论的错误可列举如下,
(1)知识被想象为是由我们的水桶中的事物或类似事物的实体所组成的(例如观念、印象、感觉、感觉资料、元素、原子经验、或者——说得稍微准确些——分子经验或“格式塔”)。
(2)知识首先存在于我们自身,它由我们已经获得的,并且努力加以吸收的信息所构成。
(3)存在有直觉的或直接的知识,即那些已进入我们感觉、但仍未被消化的纯粹的、不搀假的信息成分。没有任何其他知识能比这种知识更基本、更确实。
第(3)点可以详述如下:
(3a)根据常识论,全部谬误,全部错误的知识都来自不良的智力消化,这种不良的智力消化由于误解了这些基本的或“给予”的信息元素,或者由于错误地把它们同其他元素相联系,因而搀杂了这些信息元素;错误的根源在于我们主观地混淆了纯粹的或“给予”的信息元素,这些直接给予的信息元素不仅是千真万确的,而且是判断全部真理的标准,因此,提出这些信息是否可能错误的问题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3b)因此,就知识不受错误影响而言,它基本上是被动接受的,而错误总是我们主动造成的(虽然不是有意的),这或者是由于我们主观地干扰了“给予”的资料,或者是由于我们对那些“给予”的资料排列不当,而完善的大脑是决不会出错的。
(3c)超出对“给予”元素的单纯接受的知识总不如“给予的”或基础的知识确定,给予的知识构成了确定性的标准。如果我怀疑什么事情,只需再睁开眼睛,以公正的眼光不带偏见地去观察即可,我必须从错误的根源上净化我的心灵。
(4)然而,我们实际上需要一些较高水平的知识:即超越仅仅是资料或仅仅是元素的知识。我们特别需要的是通过把现存的资料与即将出现的情况相结合而建立的预测性知识。按照水桶论者的观点,这种高级知识的确立主要是通过观念或元素的联想律。
(5)如果观念和元素同时产生,那么它们就被联系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联系通过重复而得到加强。
(6)我们就这样建立了预测性的知识(如果观念a同观念b牢固地联结着,那么a的出现就会引起对b出现的较高的期望)。
(7)同样,信念便产生了。真实的信念是一种存在于永恒联结中的信念。错误的信念也存在于两个观念的联结中,它们可能在过去某时曾一起出现,但不是永远一起重现的。
概括起来,我所称的常识知识论是一种与经验主义者洛克、贝克莱,休谟的学说十分类似,并且与现代实证主义和经验主义也十分接近的理论。
13。常识知识论批判
常识知识论的几乎所有观点都是错误的,但其核心错误可能是假定我们应该从事杜威所谓的对确定性的探求。
正是这个假定导致把资料或元素、感觉资料,感觉印象或直接经验挑选出来作为全部知识的可靠基础。但是,问题并非如此,这些资料或元素根本不存在,它们只是那些富于幻想的哲学家的发明,这些哲学家已经设法将它们传给了心理学家。
事实如何呢?还在童年时,我们就学习译释来自周围环境的混乱信息。我们学习筛选它们,忽略掉其中的大部分,挑选出对我们现时或将来有生物学意义的那些信息,我们通过一个成熟过程正在为将来做准备。
要学会译释我们所接受的那些信息是极其复杂的,这以人的先天倾向为根据。我推测,我们都先天地倾向于把所获得的信息归于一种连贯的,在一定程度上有规则的、有序的系统,即归于“实在”。换言之,我们关于实在的主观知识由成熟的先天倾向构成。(附带地说,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诡辩的解释,不能作为支持实在论的一个有力的独立论据。)然而,我们可以用试错法来学习对信息的译释,虽然通过学习,我们逐渐能迅速、准确地译释信息,似乎它们是“直接的”或“给予的’,但还是存在有错误,当然,这些错误可以通过极其复杂而相当有效的特殊机制加以修正。
因此,关于具有确定性的‘给予的’真实资料的全部说明只是一种错误的理论,虽然它是常识的一部分。
我承认,我们的经验很象是直接给予我们的,也似乎是十分确实的。这应该归功于我们复杂的译释器官及其内在的多种校正装置,采取丘吉尔所说的“交叉方位’,归功于在我们的译释过程中能设法排除大量错误的系统。所以,在这些情况下我们的经验的确是直接的,我们的确很少出错。但是,我否认这些经过改造的经验在任何意义上应该与真理或可靠性的“给予的”标准一致。事实上,这些情况并没有确立“直接性”或“确定性”的标准,也没有说明在直接知觉中我们决不会犯错误:成功只能归功于我们作为生物系统的惊人的能力。(一位训练有素的摄影师很少照坏照片,这要归功于他的训练,而不是因为他的照片被作为“资料”,“真理标准”或“正确曝光的标准’。)
我们大家几乎都是敏锐的观察者和优秀的领悟者,但这是一个应由生物学理论解释的问题,并不能作为关于直接的、直觉的或直观的知识的任何教条说明的基础。毕竟我们有时也遭受失败,我们决不可忘记我们的可错性。
14.主观主义知识论批判
当然,所有这些并没有驳倒唯心主义或主观主义的知识论。因为我关于知觉心理学(或知觉生理学)所说过的一切都可能仅仅是一种梦幻。
但是,有一个我尚未使用的反对主观主义者和唯心主义者的十分有效的论证,该论证如下。
大多数主观主义者都附合贝克莱,断定他们的理论在全部实践的方面都与实在论一致,特别是与科学一致,只不过他们认为科学并不向我们揭示真理的标准,而仅仅是完善的预言工具。也不可能存在高一级的确定性标准(除神的启示之外)。①然而,生理学研究的发展表明,我们的“资料’都是可误的,而不是真理或者确定性的标准。因此,如果主观工具论的这种形式是真的,它将导致对自身的反驳,因此,它不可能是真实的。
① 参见我的《猜想与反驳》,第3章和第6章。
当然,这个论题并没有驳倒这样一个唯心主义者,他可能说我们不过是梦想我们已经驳倒了唯心主义。
或许我可以顺便提及罗素反对“朴素实在论”的一个形式上类似的论证。这个论证曾经给爱因斯坦以极大的影响,然而它却是难以令人接受的。该论证的大意是:“如果物理学'生理学'是可信的话,当一个观察者自认为是在观察一块石头的时候,他实际上是在观察石头对他的作用。因此,科学似乎自相矛盾……朴素实在论导致物理学,物理学如果是真实的,则说明朴素实在论是假的。因此,朴素实在论如果是真的,则它是假的,所以它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