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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身处战场,到也免了许多客套虚礼,张杰劈头便向他喊道:“契力将军,请你的万骑向那缺口后阵的敌兵射箭,一定要把他们压回去!”
黄得功此时亦在张杰身边,因问道:“两边离的太近,契力将军可有把握,可千万不要误伤我军。”
契力何必咧嘴一笑,向身后的黑齿常之一扭头,黑齿常之会意,从身上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拉得如满月也似,略加瞄准,三指一松,那箭矢嗡一声飞将出去,众人细眼去看,却见那战阵之后有一将官模样的满人,正带着旗兵前冲,却当胸中了一箭,直挺挺倒将下去。
张黄二人见状大喜,齐声道:“如此神妙的箭术!两位将军,请带着你们的部下,快些向敌阵射击!”
契黑两人一声令下,身后四千万骑兵迅即张弓搭箭,各自瞄准了目标所在,待两人一声令下,四千支弓箭的弓弦齐声发出因箭矢飞出震动的巨响,劲箭破空而出,直奔对面的满人后阵而去!只此一次齐射,那些不住奔上来补位的旗兵已是躺倒了一大片,因数支箭对准一个人,只见那些旗兵大半身中数箭,长长的箭矢直插入身,大半旗兵直接倒地身死,少数命硬的,也只是倒地呻吟呼号而已。
自万骑赶到,以弓箭断绝敌兵后援,那些打了半响的旗兵又能坚持多久?虽说兵器肉搏之术皆远在汉军之上,到底吃不住汉军人多,生力汉军不断涌上,不过半个时辰不到,斜坡之上所有的八旗兵已是步步后退,那斜城高处,已被汉军冲上占领,高下之位一易,再加上汉军人多,斜城之上的旗兵已是抵敌不住,虽明知道敌军攻入必然全城死难,只是那明晃晃的刺刀戳来,想挺胸受死,到也颇有些难处,是以八旗防线不断后退,待数百米的斜坡尽数被汉军占领,已有汉军及万骑兵由斜城的缓坡向两旁的城墙之上攀越,眼见城头上敌军渐多,已是站住了阵脚,由那城头之上向城内射击,城内所有的满人俱已绝望,知道此番城池必破,当下不管不顾,由得头顶枪子箭矢横飞,稍有些武勇之气的满人,俱是举刀向着城破之处拥去。
济尔哈郎心中亦是绝望之极,知道此番大半无法逃生,心中一横,将佩刀解下,命身边亲兵头目接住,待一会抵敌不住,便迅即回他府中斩杀妻子女儿等妇人,他以本身攻破明朝城池后的习惯猜想,料想这些黑衣大兵一入城内,必然是烧杀淫掠,如何肯留下妻子女儿任人侮辱,是以宁愿将她们杀死。
“来人,来人!”
他发出一阵阵嘶声力竭的大喊,身边将领与部属甚多,此时却也是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位统领全城的贝勒在说些什么了。呼喊了十几声,方有他镶红旗的牛录统领奔过来问道:“贝勒,有什么事?”
“快,驱赶适才填补城墙的汉民,命他们向前冲锋!”
那统领领命带人去驱赶不远处的汉民,济尔哈郎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冲吧,看你们面对本族的百姓,如何决断?便是那些百姓四散奔逃,冲乱了两边的阵脚,也是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来与我混战吧,我现在要的就是乱!待天一黑,我这几万八旗老幼齐上,那战力可比现在强的多了!”
那统领得了济尔哈郎之命,立时带几百压后的旗兵驱赶城下汉民向前,凡是不听令的,立时便用大刀长矛招呼上去,众百姓无奈,明知前行是死,却又畏惧身边的刀剑,只得又被逼向前拥去。
汉军此时已控制了西门的大半城头,飞骑与身后的三卫军在城头上向下不住的射箭、开枪,将城角下的八旗兵一步步向后压去,那缺口处的汉军已步步向前推进,眼见便能将挡在前面的旗兵驱散,却又见那城角下八旗兵驱赶着城内汉人打扮的百姓拥将上来。
张杰此时已冲上城头指挥,眼见斜城已快被属下攻占,那对战肉搏的旗兵已快抵挡不住,却又见敌人使出上午迟滞阻挡贺人龙部的毒招,心头怒极,当是之时,满汉大防严重,自登陆辽东以来,虽然见汉人大半已对满人口服心服,甘心剃发而降,但到底是华夷分明,汉军心中对辽东汉民遭遇也颇是同情。此时眼见城内满人又拿汉人为肉盾,张杰气的手脚发抖,却偏是没奈何,想到张伟吩咐下令时的决然口气,又想到仗打到此时,断然不能因小失大,因向身边传令兵令道:“快去下面传令,各官督促兵士,不可因小失大,若是百姓前冲,不可被冲乱阵脚,凡挡路者,视为敌军,凡疏怠后退者,论死!”
城下汉军原本便是得了命令,各级官佐又新得了张杰的命令,督促各部拼命向前,待挡在眼前的最后一批旗兵纷纷战死之后,便是那些乱哄哄被赶向阵前,拼命想逃至城外的百姓。当头的汉军犹豫片刻,便将手中长枪下意识向前一伸,他已拼杀了一下午,这几乎是随意的动作,却将跑在最前的一个健壮汉子一刀刺穿,眼见那人一脸惊愕,身子却慢慢软倒下去,那汉军将心一横,左脚踩在他胸上,将刺入的刺刀用力拔出,发一声喊,向身边的诸汉军道:“不是他们死,便是咱们死。这些人宁愿冲乱咱们阵列也不敢反抗,死便死了吧!”
说罢又将手中刺刀对准前方,待一有百姓冲到,便挥刀刺将过去,他身边的所有兵士原本便知道此番要强行攻入,此时一见,便有样学样,将跑上前来的百姓一刀刀戳死,那百姓原本以为可以从城外逃脱,却见眼前这边黑衣兵如同凶神恶煞般逢人便杀,却比城内的八旗还要凶恶,当下吓的心胆欲裂,各人还哪敢近前。当下便拔脚而回,前面的人拼命向后,后面被驱赶向前的人却不知就里,仍是拼命向前,更何况此时城内的满人已开始在后面大砍大杀,拼命射箭,将这群羊羔也似的汉人赶向前去。
“天地不仁……”
第十七章 血腥屠杀
张伟已纵骑接近城池,亲眼目睹这一幕惨剧,只觉眼前鲜红一片,尽是那些垂死挣扎却不知道生路何在的百姓,看着他们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却不知道夺取武器,反抗杀戮,那武勇些的,只是四处乱窜,挤开比自已瘦弱的同胞,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那些更加孱弱的,竟直接坐卧原地,不管是汉军的火枪袭来,还是满人的大刀临头,竟自端坐不动,就这么全无反抗的默然死去,便是连惨叫声,亦是那么软弱无力。
他眼角慢慢流下泪水,双手将马缰绳紧紧勒住,那手心的指甲直刺入肉,几滴殷红的血珠慢慢流将下来,想了一会又缓缓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天地不仁,这实在是咎由自取!关外之人号称勇悍,实则早早归顺了异族,有奶便是娘。扬州屠城,八十万汉人被屠,有几个敢抗?都指望刀子落在别人头上,便是眼见亲朋兄长被杀,亦是不敢发一言,更别提冲上前去抗击,待刀子落在自已头上,却如何指望别人相助于已!如此这般,一直待全城被屠尽而终。到了后世,居然还有子孙后人指责是史可法反抗才导致屠城,当真是鲜廉寡耻之极!”
他静静骑于马上,四周天色渐暗,城池内外却仍是杀声震天,被驱赶向前的汉人终究无法冲乱汉军的阵脚,不但没有冲至城外,反而已在汉军的前冲下被逼开城角,此时不但整个城头被汉军占领,便是城角之下火枪和弓箭的射程之内,再也没有满人存身之处。那些残余侥幸未死的汉人因见身后满人渐少,前方的黑衣攻城军队又凶狠的紧,各人早就放弃了冲出城外逃生的打算,拼了命的向后方逃去,待夜色降临,八旗兵已无法控制局面,只得放任所有的汉人逃出生天,护卫着满人老弱,慢慢后撤。
上万支火枪最后一次击发,枪口迸发的亮光虽弱,却汇聚成了一片片微弱的亮光,整个沈阳西城方向,汉人早就逃的干净,便是满人旗兵,亦是踪影不见,枪声渐渐稀落下去,各级将军喝令军士靠着城墙内外戒备,自晨至晚,战事打了一天,汉军在付出近三千士兵阵亡,重伤轻伤者八千余人的代价之后,击杀了过半正规的八旗驻军,还有数千临时征召武装的旗民亦陈尸于城下。沈阳全城被破,也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张伟已登上城头,那西门上的城门楼子已被大炮轰塌,到是残留了大半的空地,张伟踏着满地的碎石而上,眺望远方。只是此时夜色已浓,他自是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的夜色中看不到任何灯火,方圆十数里的沈阳城此时正如同鬼域一般,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的存在。
“大人,看一会便下来吧。此时战线不稳,需防敌人拼命反扑。”
张杰、黄得功两人身为最前线的指挥官,张伟驾临前沿,出了什么岔子两人可是脱不了的干系。
“你们也小心过逾了,敌人此时也是疲敝之极,主力大半在这城头被灭,却哪里还有力量来反扑。”
他口中反驳两人,却是听了两人劝说,步下城头,待行到城外,由亲卫团团护住,因见张黄二人紧随在后,便问道:“此番攻城,咱们损伤过大,以你二人的见识,这城内之战该当如何?”
张杰略一思忖,便扬眉答道:“大人想必是胸有成竹,这才考较咱们。依我的见识,夜晚与八旗巷战危险,就是胜了亦是惨胜。汉军死伤已超过预期,咱们承受不了更大的死伤了。”
张伟略一点头,道:“不错。若是现在命全军入城搜剿八旗,到明日,哼,城内满人此时一定在分头集结,就等着我们大意冲入。我人数虽多,到底肉搏实力不如满人,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蠢事,我此番攻城时已干了一次,再也不能犯这个错了!”
目视张杰,道:“继续说!”
“以属下的见识,待明日天明,将火炮营的轻型火炮尽数推入城内,汉军以火枪配火炮,逐街轰炸清除敌人,万骑射手在后护卫,遇敌前冲则以火枪配合弓箭驱敌,决不能再和敌兵肉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