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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鼐与孔有德已然随大队入城,他俩到也罢了,属下的各将被张伟激起斗志,此时见明军冲来,龙武卫的各将纷纷请命,要与明军正面相接,一决雌雄。因城门处到此狭小,汉军金吾卫的枪兵尚未展开,火炮亦未就位,孔有德因向张鼐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将军适才说要猛冲猛打,就是因此地地形不利于炮火展开,那么,就让龙武卫先立一功,如何?”
张鼐亦知他说的在理,乃慨然点头道:“龙武卫在前,咱们在后肃清散乱明军!”
孔有德虽然已是年近四十,到底是辽人出身,听得张伟夸赞贺人龙等将勇悍,他心中亦是不服之极。此时听得张鼐应诺,站在马上大声令道:“龙武卫,攻!”
他一声令下,无数神情肃穆的龙武军士开始移步向前,向着明军来处缓步而去。随着身形移动,身上的铁甲叮当做响,两万龙武军士发出的铁甲响声汇聚成哗啦啦的大响,这些铁甲的响动加上龙武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竟然盖住了明军的鼓声,使的整个战场,好似只有这如山如林一般的铁军在行进,天地间竟似无人能挡住他们的脚步。即将与龙武军对阵的明军心中一阵阵的胆寒,只觉眼前这支军队可怕可极,却又无法后退,只得一步步向前行进,只是那脚步却是越发的沉重。
“长风飞兮旌旗扬,大角吹兮砺刀枪……!”
待与明军接至一箭之地,龙武卫所有的军士以陌刀拍击铁盾,大声高唱唐朝时威震四海的军歌“大角歌”,张伟因明朝军歌大多长而无力,想起唐时职官志上的“居常则习骑射,唱大角歌”,便寻了这大角歌的歌词,谱以苍凉曲调,令全军习唱。其余三卫到也罢了,这龙武卫以陌刀敲击盾牌行进,再辅以苍凉悲壮的大角歌,当真是威武之极,却比单调的鼓声更加激励军心。
挡开了明军弓箭手射过来的箭矢,眼见与明军只在数十步间,领队的龙武诸将、卫尉、校尉等一齐令道:“冲!”
因身着重甲,龙武军士虽是体力过人,却也不能一直猛冲,这种接近敌阵后方始猛冲的战法早就训练的纯熟之极,待各级军官一声令下,全数的龙武卫军先是停住脚步,各自调整好队形方向,然后便突然加快脚步,向着眼前的明军狂冲过去。如林的陌刀如同绞肉机一般突入明军阵内,挡在第一列的明军尚不明所以,就已被尽数砍倒在地。后阵的明军急忙还击,却被身强体壮精于格斗的龙武卫轻轻一挡,便已将对面砍来的长刀挡开,然后顺手一击,便将那些全无防护的明军戳个对穿。两万龙武卫军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切挡在阵前的明军,甚少有一合之敌,常常是三五个明军合作,才能伤得了一名龙武卫军。两边接战不过是一刻功夫,明军已是纷纷溃败,被龙武军赶的不住后退,纵是后面督战军官再加逼迫,却也是无人理会了。
待攻到那萧如芷阵前,几百名萧府家将亲兵连同素日里练出来的精兵,再有跟随萧氏多年的悍将向前,竟然一时间抵挡住了龙武军前进的步伐。虽然不住有明军被挑起砍成肉泥,甚至一柄陌刀过去,便是将几个明军串成一串,到底家兵忠心,见主子不退,却也是死不肯退却。
萧如芷早知大势已去,派去调城东明兵来援的亲兵早就回来,道是城东明军一早便被刘孔昭带出城去,在集庆门曾以骑兵与敌骑交战,被汉军骑兵击败,大部被歼,然后两万多汉军骑兵飞驰而过,往城东明军主力方向奔驰而去,现下没有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是以他虽见眼前的敌兵凶狠,明军死伤惨重不住溃败,却仍是不肯下退却的命令。此时一退,再加上城东有失,那么南京城必然不保,他是明朝大将世家,如何肯在此时放弃。
“家主爷,咱们还是退一下吧!退到城内,收拢残兵,再依着地形与敌人缠斗就是了!”
萧如芷扭头一看,却见是一句年轻的亲将,自小便跟随在他身边,此时浑身杀的血葫芦也似,一张脸上全是血迹,除了两只眼睛仍是黑白分明,竟是一身的血红。他不理会让他退却的恳求,只微笑道:“萧潜,你杀了几个敌军?”
那萧潜傲然道:“他们纵是穿的象龟壳一般,到底还是被我的长枪戳穿了十几人!”
微笑着拍拍他肩,萧如芷一声长叹,令道:“你快些返回内城,禀报尚书大人,就说城多半是不保了。趁着城东尚未被敌合围,你护着城内的大人们快逃吧。”
见萧潜呆住不动,便厉声喝道:“此事关系重大!这些文官不比咱们武将,是国家的重臣,你要护着他们安全!若是他们不肯走,便架着他们逃,你若是办不到,我死也不饶你!”
说罢拨给那萧潜一百亲兵,令他带着往范景文居处奔去。自已见眼前抵挡的明军越来越少,大半明军已然逃走,而这些铁甲兵身后的火枪兵四处追赶,开枪击杀那些乱逃的明军。他骂道:“逃你娘的!要是死战还未必死,越逃死的越快!”
自已将身上佩剑抽出,向天默祝道:“父亲,诸位兄长,恕我先行一步了。”
想到自已的父兄,只觉身上热血沸腾,抽出佩剑便往眼前的铁甲兵士冲去。只是临敌之际,却突地想起昨夜临阵之前,在家中与妻儿话别情形。他与妻子甚是恩爱,虽以总兵之尊,却始终不肯纳妾,家中一子二女,都是与夫人所生。想到稚子幼女,心中不由得一阵酸痛。只得敌军就在眼前,却也是顾不得了,发一声喊,挥剑便砍。
“恭迎大将军入城!”
昨日决战,击败了城东明军并城内驻守明军,擒杀诚意伯刘孔昭,那提督南京水陆两营的萧如芷当场战死。龙武卫并金吾卫在城中追剿了一天,眼见明军抵抗已基本肃清,诸将方派了使者请张伟入城。
张伟在亲兵及汉军诸将的护卫之下,骑马由汉西门而入,由午门入宫,巡游过后,命调一营汉军封锁宫门,宫内镇守太监并所有大小宦官一律拿解出宫,押入城北鸡笼山上的千年千刹鸡鸣寺中暂居。
因城内遍布明军尸体,又还有零星小股明军未及肃清,汉军诸将护送着张伟入住宫门外的兵部衙门,派遣了大队汉军先行肃清皇城,严拿行迹可疑的来往人等,将皇城内所有的明朝官吏尽行逐出,皆命居于家中待勘。
汉军攻入皇城之后,明军已然全无斗力,大股明军弃械投降,是以皇城内不似外城那般,遍地血水与尸首。因汉军不欲死伤,猛追穷攻溃败明军之际,以两轮火炮四处轰击,城内碎石残瓦遍地,到处都是焦黑的火炮轰击痕迹。张伟进城之际,眼中看的分明,虽知此事难免,但见这六朝古都,千年名城遭此一劫难,却亦是嗟叹不已。一至兵部尚书府中大堂内坐定,便向张鼐等人吩咐道:“今日大战,百姓难免死伤,速派随军医师,寻访受伤的百姓,速加救治;再有天气炎热,明军尸体和汉军战死兄弟的尸体需加紧处置,以防疫病,此事要紧,你快去办!”
又向范锡范等人道:“快些以告示安民,肃清败乱明军,这些败兵比起土匪还要狠上几分!凡是扰民的,劫掠强奸的,一律在大街闹市上当场斩杀。便是汉军有违纪者,也一同办理,去吧。”
他前番来这南京城内,却只是在秦准河、鸡鸣寺、玄武湖等名胜古刹游历随喜了一番,因见张瑞与契力何必昨日追杀明军整日,杀的浑身是血,现下仍是精神奕奕站于身侧,因喜道:“两位将军,咱们带着众人在皇城内略转一转,由两位给我说说昨日战况,如何?”
众将见他欢喜,哪有不随侍奉承的道理,南京一下,整个江南必定归汉军所有,依着众将的想头,张伟称帝一事即不容缓。待他称帝之后,想随意说笑却是不能了,是以现下大将军欢喜,要与众人闲逛说笑,各人自然是千肯万肯。
张伟却不知道各人的想头,称帝一事他此刻却是想也未想。他虽以严治世,到底是现代人习气,不喜欢无故拿大,是以平素与各人却是言笑不禁。眼见自已打下来的疆土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能陪着说笑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更是张瑞,现下跟他说话也带着小心,好生气闷不过。那等闲的官员,将军,便是他赐坐亦是斜签着屁股,不敢落实了坐。需知古人最忌尊卑等级,四品官见一品官,依着皇明律令,便必需跪着说话,想起后世自已看的电视,那些什么格格,甚至百姓都可与皇帝言笑不禁,婉若家人,当真是荒唐无稽,想来可笑。
这兵部衙门位于五龙桥至洪武门的御道东侧,皇城南至正阳门,北至天安门,东至东褯 ,西至西安门。由正阳门至午门,至端门、承天门、外五龙桥、直至洪武门终,正好是一条南北的中轴线。自北至南东为宗人府、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翰林院、詹事府、五城兵马司;西则则为五军大都督府的前后左右中各都督府、太常寺,通政司,绵衣卫,旗手卫和钦天监;三法司执掌刑法,不设于皇城之内,位于太平门西的玄武湖畔,以天牢贯穿其中。
张伟率众人出得兵部大堂正门,左右四顾,却见衙门四立,天街整肃,全都是高堂大户,一般的滴水穿檐。皇城与宫城外墙一般,讲究的是威严肃穆,使人有凛然畏惧的心思,是以全无花样,只是以高大整齐为要。
因各人都是左顾右盼,这皇城禁卫森严,若非官员或是被允准入内的杂吏随从,寻常百姓哪能得进?见各人都是乡巴土佬儿一般啧啧称叹,张伟突地一笑,却想起那李自成往太和殿上的匾额上射了一箭,想来就是初见宫室威严,心中又是自傲,又是自卑所致。众人见他发笑,却是以为他打下南京,入得宫室,心中难免欢喜,不免都凑趣道:“明太祖费心竭力的弄出这些衙门来,当初费了百万百姓,十年人工,谁料今日竟无人肯为他的子孙守城,一个个都溜之大吉,便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