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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说,斩了!”
孙传庭并不多管这几个小兵的死活,断然下令之后,便抬腿往里间而去。隐隐间却听得那几个小兵开口骂道:“孙传庭,你以为你是统兵大帅,威风凛凛,今日我们早走一步,到阴间地府等着你来!”
又纷纷乱骂了一些诸如:无能之辈、混帐,王八蛋等语。国骂精彩,这几个人又自忖必死,被孙传庭的亲兵往街角处拖拽的同时破口大骂,将孙传庭骂的狗血淋头,一时间引的附近几百名官兵百姓围观。后来还是先用刀把将牙齿敲掉,使他们含糊不能发声,然后将这五六人按倒,解开头发拉拽开来,虽然他们觉得很是冤枉,拼命挣扎,却总是势单力孤,每一个都被三四个亲兵死死按住,依次斩了。
孙传庭入府之后,立刻命人烧好热水,解衣沐浴。房内又有亲兵们准备好的大块炭火取暖,并不寒冷。他洗完之后,天色已晚,在书房里命人掌起灯来,开始重新润饰他的遗折,力图要亲力亲为,写的慷慨激昂,婉转动人,既能表现他的忠义气节,又能让后人感受到他的文采斐然。这项工程很是艰辛,孙总督并不再过问兵事,只打算将这事办完,就可以安心就死了。
他忙到半夜时分,惫累之极,于是推开文案回房休息。刚刚出得书房,却在门前灯笼的映射下看到天空和庭院中白茫茫一片,天空中雪花仍是不断飘落,这一场雪却是来势不小。他看了很是欢喜,立刻下令厨房为做准备了夜宵小菜,送上一壶好酒,又将几个幕客招来,饮酒赏雪,虽然城破在即,众人却也是相对欢然,浑然忘记身在何方。
等到第二天沿街的百姓出来觅食,寻找一些被官兵遗露的可以果腹的食物,再有寻找一些小木块等引火之物。这一场大雪过后,城中很多人家本来就断了粮食,再加上天气寒冷,一夜间已有无数老人孩童死去。侥幸未死的,就挣扎着出来寻食,各人都是打着多活一天便赚一天的念头,很是不愿立刻就死。于是城内官兵和百姓四处游荡,寻找食物和取暖物品,除了少数倒霉鬼被放在城头顶雪吹风,再也没有一人去管汉军是否会攻将过来,打下城池。
城内明军和凤阳百姓纳闷于汉军的围而不攻,而汉军的中下层将佐与士兵亦是摸不着头脑。眼见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虽然汉军后勤补给充足,将士不必如同明军那样受苦,然而冰天雪地困在孤城之外,却也并非是乐事一桩。
“大将军,咱们兵屯于孤城之下,明明可以一鼓而下,何苦围而不攻,徒耗粮草?”
江文瑨与张鼐都是一卫大将,面对属下部将的质疑询问,两人却是无话可答。张鼐到也罢了,江文瑨专制日本多年,统帅用兵都是一已施为,此时受命张伟,每天战马军鸽来往不断,重要军务都需张伟决断后而实行。江文瑨心中甚觉不乐,却又无法说出。此时见属下各将都是脸跃跃欲试,显然都想着迅即攻城,好立下大功,到时候凭着军功受赏。
见张鼐与江文瑨都噤口不言,也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金吾将军黄得功忍不住道:“贺疯子在刘大将军麾下,听说已然破了成都,将张献忠逼出川东,由剑门而出,直奔陕甘一带;曹变蛟随着周大将军破府城十一,俘总兵四、兵十一万,人口千万,山东一带,尽落我手。”
他悻悻道:“便是万骑飞骑两军,亦已攻入河南,直逼开封。偏咱们十来万大军,坐困凤阳城下,不能动弹。风头都让别人抢啦,到时候同僚见面,可真是难为情!”
他此语一出,顾振、张杰、肖天等人亦道:“没错,这一次大战咱们可什么也没捞着,到时候可得让那几人说嘴了!”
江文瑨脸上一阵青色掠过,铁青着脸训道:“尔等口出狂悖之语,胆敢藐视军法么?”
黄得功等人连忙站起,躬身道:“末将等不敢!”
“出去!”
张鼐目视诸将退出,因向江文瑨问道:“长峰兄,哪来的这股子邪火。咱们身为统兵上将,并不能以战为务,而是要统顾全局。陛下五天前有手书过来,要咱们不要以战功为先,而要尽量招抚,以此战彻底收服全天下士大夫的心,这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强攻入城,洪享九和孙传庭殉节而死,只怕是个不好的例子,于全局并不妙。”
江文瑨苦笑一声,向张鼐道:“到不是为困守城下而发火,实则这大将军当的没味儿。事事掣肘而行,没有陛下的手书,咱们竟不能动!凡事不能自专,这打的是什么仗!”
他这算是交心之言,也是被黄得苏等人激起怒火,这才脱口而出。张鼐虽与张伟关系亲近的多,却也忍不住道:“这话很是,陛下太过掣肘,若是这样,还不如不设上将,只派咱们专领一军,到也痛快!”
“嘿,你们两个说的当真热闹!还有什么不满,都说给我听听。”
帐内两人突然听到熟悉至此的声音,当即惊的一跳,均站起身来。张鼐兀自喝道:“谁在帐外喧哗?”
正惊疑间,却见到有人将帐帘掀起,有人略一躬身直撞进来。帐外有大将军仪仗和散班卫士守卫,没有两人的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谁料就这么被人直闯入内,两人正欲发火,却见那个将罩在头上的头罩一拉,却不是张伟是谁。
见这两个心腹大将一脸惊惶,张伟噗嗤一笑,向他们道:“刚才不是还说的来劲,见我来了,怎么偏生又一个字也不能说了?”
说罢将外袍去了,自已径自走向主位坐下,向着张李二人笑道:“别楞着了,快些命人送上热茶来。顶风冒雪的骑了这么些路,可把我冷坏了。”
这两人到得此时,这才醒悟过来,忙都跪下,江文瑨先请罪道:“末将私下诋毁圣躬,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张鼐亦道:“臣死罪,请陛下责罚。”
“不必如此,这次战事没有让你们放开手脚,身为统兵上将有些牢骚不足为怪。若是你们唯唯诺诺,以不担责任暗中欢喜,我反到看你们不起。”
张伟敛了进来时的笑容,长吁一口寒气,向两人吩咐道:“都起来坐下,我有话说。”
张鼐见张伟脸色青红不定,额头眉角都带有细细的冰屑,知道他定然是惫夜赶路,一早晨的露水冰在脸上,此时必定是寒冷的紧。忙张罗人在帐内添加柴火,送上手炉,热茶。折腾许久,方见张伟脸上回过颜色来。
见他二人正襟危坐,仍在为适才的议论而心中不安,他展颜一笑,向他们道:“都说开了么,我这点雅量还是有的。不必为此事担心,我今日来,就是为你们所言而来。”
张鼐精神一振,忙问道:“陛下,难道今日此来,是为了指挥攻城么?”
张伟洒笑道:“这点子小事,委给黄得苏等人便可办妥,你们都用不上,何用我亲自过来。我顶风冒雪,自南京坐船,然后上岸急驰了两天三夜,就为的在城下过过瘾么。”
见张鼐干笑不语,张伟又向江文瑨笑道:“长峰,你来说说,我此来何为?”
江文瑨沉吟道:“若是攻城拔寨,陛下自然不需亲来。既然陛下亲自来了,想必是为了招降洪承畴和孙传庭等人?”
“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伟站起身来,向他二人道:“走,事不宜迟,咱们速去凤阳城下巡看一番。”
“陛下,你一路奔波劳累,刚暖和过来,何必如此着急?那洪享九和孙传庭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咱们射进城内劝他投降的书子,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据不少缒城出逃的明军都道,各总兵大将都想投降,若不是洪某的督标和孙某的抚标镇住,只怕城内各兵早就开城投降了。那洪承畴到也罢了,除了督看城防之外,便与幕客诗酒自娱,一心想着城破那天殉节了事;至于孙传庭此人,近日颇有些疯狂举动。强拆城内居民住宅封堵城门,违抗宪命的百姓很多被当场斩杀,还有不少触犯军纪的士兵也被他下令斩首。城内明军都道,孙传庭已经发疯,各总兵若不是忌惮洪承畴几分,只怕现下就动手反了。”
“嗯?”
张伟停住脚步,狐疑道:“那孙传庭久历行伍,难道如此不堪么?”
摇头笑道:“他这么做派,只是故意为之。以示汉贼不两立,一则是要督促各总兵奋力抵抗。二则,也是宣扬他的风骨,将来史笔如钩,自然不会漏了他的表现。”
他叹气道:“软骨头病害人,这种士大夫的所谓气节,一样能使人痰迷心窍啊!不过归根结底,总比见了敌人就下跪的好。所以这孙传庭其人,我到是欣赏的很。”
张鼐与江文瑨随同他出账,各人骑上战马,在几百个禁军的护卫下一路奔向凤阳城下,由南城门绕过,一路奔行哨探观望。城头上的明军虽然看到,却是毫不理会,只懒洋洋抱着双手蹲在城头发呆,此时太阳正高,虽然城头寒风凛洌,到底阳光晒在身上还有些暖意,腹中无食,正自饥寒,哪能放弃晒太阳的机会去与敌人叫卖邀战,那可未免太傻。
张伟一路奔行,看到这凤阳城墙高大威严,箭楼射孔林立,檑木滚石油锅铁钉等守城器械乱纷纷摆在城头,看起来到也很有几分威慑之意。只是原本很深的护城河已经落雪结冰,河边的木栅拒马等物早被汉军火炮轰平,自城下到城门再无障碍,以汉军的攻坚能力,再有城内明军的士气低落,这城池必定可以一鼓而下。
踏看一圈之后,张伟因见城头明军多半打着呵欠晒着太阳,或是低语说笑,或是懒洋洋的瞧着热闹,竟似视城下奔驰的几百汉军为无物。因笑道:“成了,该当如何我已有了成算,大家伙回营吧。”
张鼐目视着那些萎靡不振的明军士卒,嘻笑道:“陛下,与这样的军队交手,当真是辱没了汉军。”
张伟口中呵着寒气,一面打马向汉军营地返回,一面答道:“这话不对。让汉军饿上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