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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卢二人相视一笑,同声答道:“新朝气象兴旺,陛下身边人才甚多。我等前明罪臣,重用伤新朝诸臣之心,陛下何苦。况且华夏子民百姓数以亿兆,只要留心选拔,又何必担心没有人才可用呢?”
说罢又是躬身一礼,齐道:“陛下军务繁忙,来日便要与鞑虏决战,臣等不能效力,不可再耽搁延误,这便请辞,请陛下差人召来臣等家人,齐集出海。”
张伟心中明白,这些人难忘旧朝,害怕自已不肯放过,再行劝说,是以如此要求。他自回明朝时起,对袁崇焕等明朝英才就很是仰慕,一心想让他们为自已效力。到了此时,却仍然不能使他们归心,当下只得掩面挥手,看着袁崇焕等人飘然而出,急步而出,不过片刻光景,已是踪影不见。
送走袁崇焕等人,张伟为此事数日不悦。直待收到前方急报,得知京畿一带的八旗颇有不稳迹象。原本只是零星小股的八旗兵下乡四处劫掠,待到了此时,已是有大股过千一股的满兵四处抢掠,烧杀淫侮,无所不为。虽然派出的暗探并不敢进京打听,却听得京郊四乡的百姓传言,城内十几天来到处烽烟,百姓惨嚎奔走,商行关门闭户,通衢大街上很难见到人影,原本人口百万,永定河港口停船千万,贸易商旅不绝于途的大明京师,此时寂然萧条,已成鬼域。
他知道此时北京必有绝大变故。或是皇太极已然陨命身死,或是大权旁落,掌握不了全局。无论如何,此时已是进兵良机,若再拖延,京师一带百姓受难不提,就是满人也可能随时逃窜入关。是以连下手诏,谕令孔有德与刘国轩所部即刻北上,包抄满人后路,而飞骑与万骑合兵一处,与金吾、神策、神威三卫中调拨出来的兵马合兵一处,连同禁卫军,一起往击通州。而三卫主力即刻由塘沽下海,迅即海运至山海关,抢占关门,期于由朝鲜进兵的施琅所部全师,彻底截断满人后路。
张伟统率十万大军,并万余宿卫禁卫,近十一万大军连绵数十里,旬日间攻克霸州等处,前锋游骑已至通州郊外。通州乃是京师近畿,通州不保,汉军便可直入京师城下,况且地处平原,正适合八旗骑兵大举冲击,若如张伟所料,八旗主力大半齐集于此,若是此处做战不力,便可以迅即逃窜北京,烧杀抢掠一番之后,退往关外。张伟直入通州境内,与飞骑万骑会合一处,先破漷肥、武清、三河、玉田等县城,兵锋直薄通州府城。
通州府城乃是当年徐达北征时命燕山忠敏候孙兴祖所修,周长九里十三步,高四丈六尺有余,有城楼四座。汉军逼近通州府城近十里路,已可于高处看到通州城楼,只是城下满人连营处处,烽烟阵阵,看起来十余万满蒙汉大军聚集此处,准备在这华北平原之上,与汉军决一死战。
张伟自南京一役后,从未亲临战阵如此之近,此战过后,中国大一统的局面完成,除了小规模的征讨之战外,再也不可能有如此规模的大战。因而小心谨慎,并没有即刻下令进击,而是排兵布阵,安插部队,以期一战而克全功。整队数日之后,对面的满人却也是全无动静,并没有以骑兵前来骚扰。张伟每天傍晚出营观看,只见对面炊烟凫凫,遮挡住半边天空,显然十数万满兵齐集此地,准备决战。只是心中奇怪,敌人为何让汉军从容部阵,而不是趁着汉军立足不稳,先行以大规模的骑兵冲杀。
“陛下,满人大阵中射来响箭,说是主帅求与陛下在阵前一会。”
“拿来我看。”
张伟驻于通州城外十余里的外的小镇之上,却想不到在初临通州城下便接到这封书子。他展信一看,其上并没有评书演义上的邀战话语,只是对方邀约他于通州城外两军阵中会唔,到也省了他批复:“来日决战”,四字。
览毕一笑,轻轻提笔写道:“可”,然后交与部下射回。他心中奇怪,心道:“清军主帅定然不会是豪格,亦不可能是代善等人,该当是皇太极亲临通州,主持此次决战。心中微觉兴奋,当即便令人准备,决意明晨与皇太极在阵中相见。
待第二天天色微明,他便早早起身,在三百名禁卫骑兵的护卫下直穿过汉军阵营,过了最前卫的金吾卫阵时,却看到张瑞与契力何必各领数千人马,埋伏左右。张伟知道是众将害怕自已受编,是以如此。若是看到对方营中有兵马出动,便可以出动护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张伟骑马立于汉军大阵之前,远远觑见对方烟尘扬起,待稍近,便可看到对方亦是二三百骑,往着两军阵中飞驰而来。张伟心中稍觉兴奋,立时打马向前,向着对面敌骑来处迎去。
甫至正中,张伟一眼瞄将过去,却见打头而来的正是皇太极本人。他远远立住战马,在强弓射程之外,命几个禁卫上前检视对方是否带有弓箭,满人骑射精妙,皇太极正是个中好手,张伟可不想莫名其妙在此处断送了性命。待禁卫们驰回,对方前来检视的侍卫亦是查验后返回,双方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张伟与皇太极这才驱马向前,相隔十数步说话。
张伟先在马上略一拱手,向皇太极大笑道:“大汗,暌违经年,大汗清减至此,这可全是张伟的罪过。”
皇太极此时又岂是“清减”两字可以形容。他一入京师不久,因操劳过甚,劳心劳力,身体就已是很难支持。总因初入关内,又占据明朝京师,想着大军南下,先得北方,然后与张伟争雄天下,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此时迭遭打击,对方兵锋已然逼至京师,自已已然失却主动,被这年纪远无小过自已的敌手打败。
他又是羞愧,又是着急,两月时光过来,已然是容颜憔悴,面色枯槁苍老,显然是时日无多。唯有两只眼睛还是目光炯炯,一张一合眼霍然有神,使人害怕。
此时听张伟讯问,语带讥嘲,他却也并不恼怒,只淡然一笑,提声向张伟答道:“辽东被袭,是我不防,此败于皇帝一也;二妃被擒,我方寸大乱,被皇帝从中利用,扰乱我大清内部,此乃我败于皇帝二也;占领明朝京师,低估汉军战力,致使八旗精兵覆亡三成,此乃我败于皇帝之三。”
他面色从容,侃侃而谈,神色如常,并没有激动发怒模样。只是张伟却是心知肚明,对面的这个女真大汗手中若是有弓,只怕立时就会掏将出来,将自已一箭穿心。
只听得对方中气不足,说话间累次咳嗽,张伟因道:“大汗不必着急,慢慢讲来。我听大汗说话,观大汗神色,只怕在重病在身,还望保重。”
“嘿,皇帝是巴不得我立刻就死,然后八旗大乱,就能省好多力气了。”
见他虽然连声咳嗽,张伟亦是稍觉悲凉。此人英雄末路,此战绝无胜理。以后世人眼光看来,满族亦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然而当时之世,满汉不通,语言衣冠完全不同,乃是敌国之体。是以无论如何,打败此人,灭其族属,乃是张伟的第一大任务,是以虽然略觉心软,张伟却又笑道:“大汗今日约见,欲请降乎?朕可使大汗知之,方今京师四周,有汉朝汉军三十余万,厢军二十余万,八旗前次遭遇大败,实力大损,军无战意。我师以五击一,火器犀利,满人擅长之弓箭殊无用处,此次接战,满兵必败,大汗以为然否?”
以为皇太极必定会反唇相讥,却不料他猛咳几声,象张伟勉强一笑,点头道:“正面与汉军接战,我八旗固然勇猛,不过依豪格等人的描述,咱们是打不过你们的。”
张伟奇道:“那大汗战又不敢战,退又不退,难道当真是要请降么?”他又不禁大笑道:“想不到大汗一世雄杰,要来寻我这后生小辈哀恳求饶么?”
皇太极嘿然道:“你不必如此相讥,这等把戏何苦用在我的身上。今日请见,一来是要见见故人。当日看走了眼,以为你只是寻常重利海盗,却不料六七年时光过来,竟成为我满人死敌。阁下无论是眼光见识,心肠手段,不但远在崇祯皇帝之上,便是我,亦是远远不及。”
说到此时,他不禁在马背上略挺一挺身,舒展筋骨。张伟远远看了,突觉此人雄风犹在,如同病虎虽卧,却是不容轻侮。又听皇太极接道:“你起事之初,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哪来的眼光,哪来的那么多深沉?我搜罗情报,仔细研究,总觉得你行事如同算好了下一步,绝无错漏。人无完人,我随父汗戎马一生,开初也很有出错的时候,偏你却一步不错?你是人,还是鬼神!”
张伟被他的厉声大叫吓了一跳,却又不能告诉他自已是来自几百年后,对这段历史发展知之甚详,自然是算无遗策,远远强过同时之人。只是这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得干笑两声,向他道:“皇天景命于我,是以运气特别好吧。说起来,大汗才能远过于我,我是服气的。只是你时命不济,徒乎奈何?”
皇太极黯然点头,轻抚爱马头颅,听得它轻轻嘶吼,向张伟断然道:“今日一见之后,必定是你死我活之局。再难相见,未知阁下若是得胜,将如何处置我满人全族?”
张伟略一沉吟,便答道:“虚言矫饰,甚或是欺诈大汗,都非识英雄敬英雄之举。此战过后,汉军必定得胜。战阵之上,绝不容情,便是有投降被俘者,亦全数诛杀。待将来平定辽东,揣毁满人村庄,徒徙满人入内分散居住,称关内汉人出关居辽东。自此之后,满族老幼容入汉人之中,而辽东热土,永为中国治下。”
“辽西深入,黑水之北,非汉人所能至。深山密林,猛兽众多,汉人能深入其内,并安居乐业?皇帝所思,未免太过容易了。”
“大汗不知,辽东之处盛产东珠、毛皮、人参等货。这些都是南方急需之物,深山密林处不便农耕,却可以建筑军堡和民居,鼓励人入林寻参采珠,慢慢儿将密林内的野人逐渐赶出。大汗,重利之下可得勇夫,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