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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别忘了你那日的承诺。”青竹将礼盒抱在胸口,一脸郑重道。
想想这两人如此情深意切,自己为了留在王家,硬生生的挤在了他们之间,疏桐此刻心底竟有些歉疚,她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记得。”
片刻后,礼乐再次响起,昭告司马颖的仪仗即将启程。常氏当即从马车中下来,带领一众女眷退至路边,躬身注目车队徐徐前行。
王蕙前面一辆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美艳之极的容颜:丹唇峨眉,皓齿明眸,宛如画图中走下来的洛神。疏桐看得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司马颖的正妃乐素。
乐广本是与潘安同龄的美男子,他的女儿生得这般美丽也是理所应当。见过了乐王妃,疏桐才明白为何常氏那般放心不下王蕙。有乐王妃这样美艳绝伦的妻子,疏桐难以想象,司马颖为何还会娶王蕙这般资质平庸的女子?
乐王妃掀着车帘,视线急切扫过路边送行的人群,似在寻找着谁。疏桐也不由得好奇,为何方才没见有人登上她的马车话别?难道乐家没有来人相送?
在疏桐替乐王妃寻找家人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王墨,惊讶发现他的目光正跟着渐渐加速的马车,一路追随着乐王妃。那样肆无忌惮的长久凝视,让她不免诧异。再沿着那道胶着的视线看向乐王妃,却发现她的头微微伸出了车厢,视线与王墨保持着某种微妙的交互……
疏桐心底忽然涌起一丝难以描叙的奇怪情绪。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乐王妃的车驾倏忽远去,王蕙的马车也紧随其后,直到丫鬟们乘坐的油壁车自眼前徐徐开过,疏桐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在替青竹难过。这男人好生无情,青竹对他情深至此,他见了别的美女,却一样见异思迁,不舍移目……
在疏桐的感慨之中,司马颖的车队绝尘而去。
待王恺及常氏的车马入城后,王墨和疏桐也登上了马车。
马车驶入建春门后,却并未返回王家宅院,而是沿着南北大街一路往南。
疏桐感觉方向不对,掀开车帘瞥了眼窗外倒退的街景,当即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王墨笑道:“去那日石公子推荐的醉芳楼看看。”
青柳巷的醉芳楼?疏桐一脸愕然:还不到午时,他居然要去逛妓馆?!
王墨背靠车厢软壁,含笑打量疏桐:“桐儿有话要说?”
疏桐顿觉自己的表情不妥,当即垂首道:“没有。”
马车急行一阵后,渐渐慢了下来,随后便在一幢青瓦红墙的宅院门口停下。
“桐儿,到了,下来吧。”王墨步下马车,回首招呼疏桐。
疏桐闻言,再掩藏不住心底的惊讶,抬头疑惑望向王墨:“我也去?”
“难不成将你留在马车里?”
疏桐抬眉望一眼马车外的那幢宅院,心中竟有些畏惧:“公子带着奴婢同去,不妥吧?”
“有何不妥?”王墨追问。
“这……”疏桐有些语拙。
见疏桐一脸窘态,王墨终于心满意足道:“带你去拜师学琴,阮先生每日只有这个时辰有空。”
疏桐疑惑着走下马车,果然便见车夫赵一手里正抱着琴匣。王墨替她找的师父,竟然是醉芳楼里的琴师?
压下心底的惊讶,疏桐接过车夫手里的琴匣,跟在王墨身后,走进了那扇朱漆大门。门内是一片静寂幽深的庭院,似很久无人修剪,院中的花木都长出了竹篱,将庭中小径遮了大半。
这里是名动京都艳帜高张的醉芳楼?!疏桐越看越是怀疑。且不说此中没有可以登临的高楼,便是这庭院荒芜的萧疏模样,也会吓住那些寻芳猎艳的金主吧?
王墨却似这里的常客,径直拂花分柳,穿过石缝中长满青草的青石小道,往庭院深处走去。两人沿着爬满紫藤的游廊走了几百步,穿过一道月门,便到了一处小合院。
第三十三章 拜师学琴
更新时间2014…2…9 15:35:57 字数:2116
“阮先生,我们到了。”王墨立在院中,对着木门轻合的上房躬身禀道。
片刻后,木门从内拉开,一个身着绿袍的清俊男子走了出来,一见王墨便含笑迎上前来:“子夜何时这么生分了?”
“千里兄,最近可还好?”王墨笑道。
“服了你上次开的药,最近好多了。五石散我是不碰了,只是戒酒这一点,有些困难……”
“突然戒掉是比较困难,千里兄逐渐减少便好。”王墨说罢,侧身对疏桐道:“桐儿,这位是阮瞻阮先生。”
疏桐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阮先生。”
阮瞻转头打量疏桐一番,随即笑道:“如此佳人,子夜放心让我教她奏琴?”
“呵呵,谁不知千里兄眼中只有锦娘一人?”王墨脸上笑意加深。
阮瞻却皱眉道:“我原来竟有那么高调?真是要命,若此事被内兄知晓,回去少不得要被教训。”
“千里兄不惧内,反倒惧内兄潘主薄?”
“倒也不是惧怕他,只是……”阮瞻提及他妻子的哥哥潘岳,面上便有些愁容,他摇摇头:“罢了,好好的提他作甚,我们进屋谈吧。”
进屋落座后,王墨便正式向疏桐介绍阮瞻:“桐儿,阮先生家学渊源,琴技远近闻名,你能拜他为师,必然进步神速。”
“呵呵,子夜确定要这位姑娘拜我为师?”阮瞻替王墨斟茶后,拎壶笑道。
王墨点头:“今日带桐儿来,就是诚心来拜师学琴的。”
“子夜你就不怕自降辈分?”阮瞻眼中带着叵测的笑意。
王墨一怔,想明白阮瞻的话是在隐射他与疏桐的男女关系,便也学阮瞻先前的模样皱眉道:“我原来竟也有这么高调?!”
“哈哈……低调如子夜,竟也被我识破了。”阮瞻见自己一语道破了王墨和疏桐的关系,当即放声笑了起来,一脸得意。
王墨唇角露出一丝无奈之笑:“罢了,为着辈分着想,能否让桐儿拜令尊画像为师,千里兄再以师兄名义代为授艺?”
阮瞻脸上笑意正浓,听到这里,忽然敛笑:“子夜是早就想好拜我父亲为师了吧?”
王墨瞥一眼疏桐,摇头道:“千里兄高估我了,我也是此刻才想明白。”
疏桐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正转首打量室内简朴至极的家具器物,便又听阮瞻道:“学琴贵早,子夜为何现在才让疏桐姑娘学琴?”
“实不相瞒,我与优渥公子石拓约下了两月后在芳兰渚赌琴,所以才临时抱佛脚,恳求千里兄帮忙。”
“与石拓赌琴?”阮瞻顿时来了兴趣:“子夜是看不惯石公子的孤高冷傲?”
“算是吧。”王墨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给阮瞻仔细道来:“前些日子我在谦词楼召了个琴姬听曲,他和金谷园那帮文人在隔壁颂荷吟诗,他嫌琴姬的曲子奏得不好,竟直接撞进私间里横加指责,我也是一时意难平,就约下了赌琴之事……”
听王墨开口便谎话连篇,疏桐端起桌上的茶盏,掩袖饮茶,避免自己在阮瞻面前露出破绽。
听罢王墨的这番“原委”,阮瞻毫不怀疑,反而替他分析道:“石拓自小习琴,琴技炉火纯青,三年前我随内兄去金谷园作客,曾听过他的演奏,确实非同凡响。要疏桐姑娘以两月时间恶补的琴技来胜他,恐怕不太可能……”
王墨道:“胜他自然是不可能,我只是不想输得太丢面子。”
“若是这样,子夜何不去京城外请一名琴师……”
“我当日是指着桐儿与他定下的赌约,岂能换人?”
阮瞻笑道:“我见子夜兄一贯沉稳淡定,没想到却也有这争强好胜之时。”
王墨亦笑道:“若那日谦词楼内换是千里兄和锦娘,千里兄还能否这般沉稳淡定?”
阮瞻拎壶的手一怔,随即“哈哈”笑道:“了解。子夜既对我这般坦诚相告,我便替泉下的父亲收下这位小师妹了。”
话到此处,疏桐拜师学琴之事便彻底谈妥。直到阮瞻领着疏桐对着一张泛黄的画像敬香行拜师礼时,疏桐才知道阮瞻果然是家学渊源。
阮瞻的父亲叫阮咸,乃是正始年间名胜京都的风流名士,他与叔父阮籍同列“竹林七贤”。阮咸精通音律,尤其是弹得一手精妙绝伦的琵琶,以至于他用过的琵琶都被人命名为“阮咸”。而与阮咸交好,同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名士嵇康,也是一位精通音律擅奏七弦的高手。每每聚会酒酣之时,阮咸与嵇康便抚琴而歌,七子清合,笑傲山林。
阮瞻自小在父亲和嵇康的指导下学习音律,琴技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阮瞻性情淡泊,行事低调,更不爱参与文人士子们的奏琴竞技,故而名声远没有优渥公子石拓响亮。
拜师礼毕,阮瞻便将疏桐带入位于右侧厢房内的琴室中,从七弦琴的基本构造及基础指法教起。王墨在旁听了一阵,打断道:“千里兄何不直接教桐儿奏琴?”
阮瞻道:“虽然时间有限,但基础也是很重要的。子夜若是等得无聊,不如去前院逛逛?”
王墨瞥一眼疏桐,替阮瞻递了杯茶水:“非也,我只是看桐儿方才勾辟挑抹的姿势那般娴熟,应该是学过琴的……”
疏桐心下一惊,随即辩道:“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在蕙小姐学琴时略略观摩过。”
“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废话了。这首入门的曲子《戏鸦》,请疏桐姑娘先熟悉一下。”阮瞻从身后的谱架上随手拽了本谱子,翻开第一页递给疏桐。
疏桐抬眉看一眼王墨,犹豫着接过谱子。
王墨突然道:“忽然记起还有件事情要办,桐儿就跟着千里兄好好学习,我回头让赵一来接你。”
疏桐点头应下,王墨便与阮瞻告别,转身离开了小院。
待王墨离开,阮瞻便道:“虽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在子夜面前隐瞒学琴经历,不过你如今既是我阮家弟子,我自不会揭穿。这入门曲子就不必弹了,我弹三支曲子,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