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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的物事吗?〃吕作臣道:〃对了,不定就是这个道理!〃杨文彰又退几步,仰面叹道:〃唉,你说活个人难也不难?百样风流耍尽聪明是一生,奸骗诈算霸占山河是一生,庸庸碌碌一般无用也是一生,辛辛苦苦当牛做马也是一生,人这一生的匆促,究底不都是一具骷髅!〃吕作臣道:〃却不是!〃
鄢崮村两代贤雅之士对说来对说去,然他们哪里晓得,此骷髅之人正是十年前被政府枪毙的郭大害其人。所戴镜者,乃兄弟歪鸡所为也。两人正欲回走,却见山坡底下一辆解放牌汽车由远而来。车厢里站立着几个带枪的军人,随同还有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眼见不知出了何事。
说的是庞二臭连日来行径颇为古怪。话再不似往日恁多,闲暇时便独坐在剃头挑子旁边,嘴里头鼓噘鼓噘,埋头咀嚼着一个物件。但见有人朝他走近,便慌忙背过脸去,将那物件吐在手里,揣将起来。一般闲杂人等,且不让他晓得。这物件著者不言,细心看客自已知道,无须赘述了。
剃头生意今年分外清淡,其主要原因是,尻子客根盈买了把推剪,无事便在家里给村中的老少理发。这事庞二臭嘴上不言,但见根盈却是怒目愣睁,恨不能将贼娃给生剁了。生意少,挣的钱便少。挣的钱少,吃喝用度便比不得往年。往年一月里头还可以见个荤的腥的,如今是清汤寡水,只能凑合着过了。身体得不到额外的滋补,对如今的他来说的确不是好事。要知道他现在除了应酬那些个抢枕头的老相好之外,还要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物。这年代,也是这些女流活通了。每每摸来,总让他防不胜防。所幸他有一枚八王遗珠的宝贝,闲了搁嘴里吮涮一时,虽不能奇效大补,但总不至于是元气大伤了。
这天,庞二臭落空了一日,待到擦黑,眼看实实是无人光顾了,这方收起剃头挑子回撤。一进院门,闻见窑里烟火的气息。庞二臭心中大喜,知晓是黑女那小刀客在为他烧炕煨被,进一步的话,不定糊汤都为他熬好了。庞二臭忙不及地放下挑子踏进窑门,尖声叫道:〃死女子,咋还记得起我嘛!〃声音落下,只见灶火后头立起一个人影来。那人影道:〃你叫的是谁氏?〃庞二臭定睛一看,果然似是而非,似非而是。那容貌,有如下凡的仙女,那神姿,竟似野出的媚狐。这里有诗描画:
一张灯笼红脸儿,一双勾魂的星眼;
一套紧凑小袄儿,一对踏波的菱角。
口中念念叨叨,不是凡人语调;
腰间扭扭捏捏,竟如西施流风。
庞二臭一时喜得是眉挑双梢,连声道:〃啊呀,好你个死鬼鬼!咋梳妆打扮得这神妖,吓我一跳?〃黑女笑着说:〃八成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庞二臭道:〃哪敢?只怕你不再来看我这糙皮老肉了!〃黑女道:〃说对了,今生今世就这一回了!〃庞二臭道:〃胡黏(说)!〃黑女道:〃真的话,我不哄你!〃庞二臭拉过黑女,捧了她的脸蛋〃吧〃地亲一口,发出极大的响声,道:〃乖乖娃,我老汉过这一辈辈最疼的是你,你不来,把老汉不靠(期待)死了?〃黑女说:〃靠死你!〃庞二臭松开黑女,道:〃甭胡谝了,也说饭做好了没?老汉我腿都饿软软了!〃黑女道:〃你也晓得腿饿软了,你看看,你瓦瓮里的玉米馇子还有没?〃庞二臭〃哎哟〃一声,说:〃把他家的,咋把这事忘了!前天说是从法法家籴上二十斤,一老忘了去取!〃黑女道:〃你还以为你有多少呢,我揭开瓦瓮一看,只剩下一把了。没方子,我这又跑回我屋,偷着给你取了两个蒸馍。〃庞二臭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说:〃还是乖乖娃对我好呢!〃黑女揭锅,将馍与糊汤盛好,给庞二臭端来。二臭端起碗,喝了口滚汤,嘴里吹着气,说:〃咋有股子煤油味呢?〃黑女道:〃你是狗鼻子,连煤油味都闻出来了!〃二臭边嚼边看一眼扒在炕墙头的目光灼灼的黑女,说:〃上来吃点!〃黑女道:〃我在屋里吃过了!〃二臭直诧异道:〃你今黑咋恁兴(欢喜)呢?〃黑女说:〃我哪晓得?〃
《骚土》第五十七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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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话话,吃罢了饭,锅碗瓢勺收拾利落了,这才上炕,脱去衣服坐在了一处。庞二臭口里叫着:〃死女子缓些,叫叔先歇一会子。〃黑女揪住二臭那物件,道:〃我看你歇了一天了!〃二臭道:〃说的也是,妈日的一天没摸着一个葫芦瓢瓢!〃说罢,身不由己伏了上去。
这一场下来,二臭竟是敷衍了事。黑女讪笑,问:〃你这咋了,口里这两天该不是没含珠珠?〃二臭疲疲地应道:〃不顶事不顶事,乃东西是个红眼猫(势利),扶强不扶弱,不管事
了!〃黑女说:〃那你歇上一会儿。〃二臭说:〃把灯吹了。〃黑女道:〃不吹,我睡不着。〃二臭揽过黑女,抬头吹了油灯。黑暗里,他拥着黑女鲜活年轻的肉体,内心很是舒畅,一时竟睡了过去。
三更时候,二臭被黑女摸醒了。二臭梦里叫道:〃死女子,却咋缠得不让人睡嘛!〃黑女说:〃天亮了!〃二臭道:〃胡说,刚睡下天就亮了?〃黑女不言,只抓摸他那物,片刻工夫又是不再由他了。这一番做弄了多时,直累得二臭似老牛上坡呼呼大喘。黑女点了灯,光着身子下炕,从墙角寻摸到一根绳索来。二臭睁开眼,问她道:〃这可咋,可出啥奇方子哩?〃黑女道:〃是个奇方子,不过你得顺从我!〃二臭软软地道:〃老汉拿你没法了,由你弄。〃黑女命令说:〃你趴下。〃
黑女用绳子拴了二臭的左手腕,接着又拴了右脚腕,将两者系一起了。二臭叫道:〃死女子胡弄啥哩嘛,把叔绑疼了!〃黑女道:〃甭言喘。〃二臭道:〃随你,甭绑得太紧了!没说遇下你这死女子,把叔欺负扎了!〃黑女又交叉拴了二臭的右手腕和左脚腕。可能是绑得紧些,二臭一面忍耐一面笑道:〃实实是欺负人哩!〃黑女看系结实了,将二臭翻了过来。二臭手与脚压在背下,不舒服,叫喊道:〃死鬼鬼,快松绳绳,叔疼的!〃黑女一旁穿了衣服,看着他,说:〃你还知道疼的,我十七岁那年,你把我压在你这炕上,知道我疼不疼呢?〃二臭叫道:〃快松绳绳,叔向你求饶了不行?〃
黑女道:〃不行,绑上一会儿再说。〃二臭恼道:〃我生气了!〃黑女笑笑,说:〃你没看,我是怕你生气的人吗?〃二臭又装出笑脸,百般求饶。黑女笑眯眯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下炕,出了院门。二臭在窑里喊黑女回去,他怕黑女走了。黑女从院里转回来,手里提着一只煤油桶,说:〃甭怕,我不走!〃二臭呻吟起来,停了一会儿,说:〃该给叔松了绳吧。〃黑女道:〃一会儿绳绳自己便松了。〃说罢掂起煤油桶,照着二臭的裸身浇了下去。二臭觉着大势不对,叫道:〃死女子,你这弄啥哩!〃黑女道:〃我让你坐火龙!你不是说在你强奸我的头一夜里,梦着坐火龙了吗?今番我叫你坐上火龙!〃二臭道:〃黑女,你太毒了!〃黑女爽朗地笑了,划着火柴,一根接着一根。火焰照亮了她黑亮黑亮的眼睛。她的眼睛从没有这么美过。她说:〃我没你毒,你害我一辈子,我只害了你一时。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何又回头找你了吧!你要至现在还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男女这事情,我对你说,我愿意,我叫你受活(享受);我要不愿意,你硬要,你是叫我活受(受罪)。我十七岁时,你拿毛主席像章骗我,破了我的姑娘身子,那时候,我只能躲在我屋里干哭。现在,我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实际上就一句话:好女人是奸不得的!你明白吗?明白了吗?啊?你号啥哩吗?你有啥号的必要呢?你说,你糟蹋了多少女人?以你常挂在嘴上的话,你不是说你活得够本了?你说你的本在哪儿?是这儿吗?好吧,咱就从你的本儿开始,把它当灯捻子点了!〃说着,将火柴盒里剩余的最后一根火柴划着,点燃了二臭的生殖器。二臭厉声叫起来。黑女不慌不忙地从炕角的破棉袄里摸到八王遗珠,放进兜里,跳下炕,掩门去了。
这天早晨,鄢崮村的上空散布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许多鼻子灵的人都嗅了出来,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呼吸着这奇异的空气。又隔一日,大家发现庞二臭不到照壁前来了。丢儿问:〃二臭这贼哪去了?该不是又跑去黄龙山里头找他的那老寡妇去了!〃众人笑笑,没人当事。
又过一日,下午,五甫妈喊叫着从二臭的院里跑出来。老婆吓得面无人色,咕咚一声跌倒在众人面前。人问啥事,五甫妈结结巴巴不成言语,但大致意思却晓得了。众人拥到庞二臭的院里,凡看到现场的,无不作呕几日。邻居马会珍回忆说,那天夜里她听见庞二臭号来着,只以为二臭又和哪个婆娘在潮风上头,没管没顾,不想竟是这事。
此事很快报到县公安局。又过几日,公安局派来了车辆。却巧,行走到鄢崮村东面的大墚之下,被正在山峁上谝传的杨文彰和吕老夫子看见。两个能人少不了又是一番猜测一番高论。这一日村民们慌恐不安。
《骚土》第五十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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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女冒雨单行走北舍
疯江河夜点双灯通阎罗
公安局雷局长坐阵鄢崮村,查来查去,三天三夜竟没发现一条可以追溯的线索。就说大队文书根盈,近日与二臭的确不铆,两个人骂骂咧咧,不过那都是因为根盈惹怒了人家二臭
。即使杀人也得是二臭杀根盈,却没有根盈杀二臭的道理。再审下来,此案竟牵涉80多个妇人。妇人们胆小,让人家公安局的老雷一雷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竟将往日与二臭颠鸾倒凤的丑事都抖露了出来,整整记录了几大本子。
却说黑女那天夜里来到鄢崮村时,压根儿便没有进娘家门。庞二臭啃的那两个馍馍,是她从南罗城揣上来的。从庞二臭处走时,天色又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