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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仓促之间,她运施在手指上的力道却也不容忽视,指力一探,耳听得那只大蝙蝠“吱”的一声尖叫,倏地斜过翅膀一泻如箭般地直向左侧黑如墨染般的涧谷中直坠了下去。
然而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只蝙蝠投身落涧的一霎,空中又有一连几声尖鸣,五六点黑影,自不同的四面八方一齐聚集过来,作交相投射状,直往朱翠身上射来。
朱翠这一次由于有了心理准备,两只手左右同时向外一分,各自发出劈空掌力,两侧来犯的巨蝙,首先吱吱怪叫一声,被击得两侧分开。
而此其时,风来仪已纵身而起,起落之间,快若飞隼地已落身朱翠身边,霍地运施双袖,回身一转,已将来犯眼前的众蝙全数击开眼前。
耳听得空中响起一阵凌厉的蝙鸣之声,大团的黑影簇拥着,皓月下有如一片黑云,却夹杂万干闪烁的荧荧碧眼,这么大片的蝙蝠群,却是朱翠从来也不曾见过。
她的心这一霎陡然潜升起无比寒意,脚下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风来仪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向空中注视着,以她这等功力,脸上竟然也显示着无比的惊惧之色。
两个人只是向空中注视着。
这时四山齐应,全在尖锐凌厉的鸣叫声中,朱翠从来不知道这蝙蝠的鸣叫声,竟然是如此惊人心魄,一只蝙蝠固不足畏,众多蝙蝠便足吓人了。
空中这大片黑云般的蝙群,由其眸子所显示的点点碧光,少说也在数万之数,果真是向着二人一举全数发难,就算二人武功再高,也是万万难以抵挡。
偏偏那大片蝙云,只是停空,并不移动,数十万只蝙翼所煽出的风力,更形成一股巨风,上下充斥,其音轰动。
朱翠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这等阵仗,简直看直了眼,两只脚禁不住又向后退了几步。
面前有几只蝙蝠,交叉着散飞过去。
风来仪转视向朱翠,微微笑道:“你最好不要动,过一会也就没事了!”
朱翠不便显示出自己的情怯,只向着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再次向天空中注视过去。
那片黑云,总算缓缓向一边移动了。
风来仪这才像是松了口气,道:“你以前可曾见过?”
朱翠摇摇头,再向空中望时,那片蝙蝠云显然已向海面上空移去。
“不要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也是生平第三次,”微微一顿,她才又接下去道:“想不到这群畜生,竟然来了这里。”
似乎她忽然触及了什么,脸上的那一片笑容也为之消失,暮地眼前人影闪了一闪,现出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好快的身法,只晃动间,已来到了眼前,现出了来人,长脸,独臂,一身灰白长衣。
朱翠先是一惊,定目再看,始认出了来人竟是此间三位岛主之一的宫一刀。
“噢,原来朱公主也在这里?”
乍然发现朱翠在场,似乎有些意外。
“宫岛主!”朱翠以武林规矩,向他行了一个抱拳礼。
宫一刀后退一步,单手竖掌道:“草野村夫,不敢当!公主太客气了!”
风来仪点头道:“二兄你来得正好,方才情形想必你也看见了?”
宫一刀嘿嘿冷笑道:“当然看见了,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看这……”
风来仪笑道:“我们进去再说!”
三人陆续进入。
有了前此的见识,朱翠满以为这里定然较前更为华丽,谁知却并非如此。
石堂里布置得出奇的简单,除去两列石板长座外,就只有一个圆形的蒲团,倒是四面轩窗,各垂细竹软帘,看上去既雅且美。
通过这间堂屋,两侧有双廊环抱,可以各通楼阁,却在沿廊两侧摆置着百十盆各式的奇花异草,整个厅堂里散放着郁郁清芬,给人以“神清智爽”的感觉。
风来仪、宫一刀与朱翠三人,各自在石座上坐下来。
宫一刀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先师的偈语,竟然真的应验了,这批畜生又回来了!”
风来仪道:“这件事天亮以后要好好调查一下,看看它们确实栖息之处再定方策,否则贸然动手,只怕对我们不利!”
宫一刀点点头道:“三妹说得不错,就这么办。刚才我立在峰上,看见它们似乎是向西北方移动,那里群岛散立,尚不知还有多少藏匿其间,事不宜迟,我这就同刘公走上一趟了!”
风来仪点点头道:“你能亲自走上一趟,我就放心了,不过千万小心!”
宫一刀已经站起来,听风来仪这么说,不禁“哈”的一笑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上一次险些丧命,这一次是万万不会再上当了!”
一面说,他遂向朱翠竖掌作别退出,前行几步,忽然转向风来仪微微颔首,后者微微皱了一下眉起身跟过去。
二人在门外石阶处低声说了几句,宫一刀匆匆退下,朱翠虽没有能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察言观色,却知道必然发生了些什么。
须臾,风来仪转口,神色自若,微微笑道:“你喜欢我这个地方么?”
朱翠道:“嗯!实在不错,这么大的整幢石楼,莫非只有你一个人独住在此?”
风来仪道:“可不是么,我这个人生性喜静,人多了还真不习惯。”
微笑了一下,她才又接下去道:“实在跟你说吧,今天请你过来,实在是想听听你的琴瑟,我这里除去琴瑟之外,签管笛萧各样乐具倒也齐全,一个人玩奏未免单调,难得遇见你这个知音,玩起来就有意思多了!”
朱翠未置可否地笑笑道:“谢谢你瞧得起我,比起你来,我这点本事可就差远了!”
风来仪站起来道:“来,我们上楼去!”
楼上有两间敞室,一间陈设着笙管琴萧各种乐器,另一间却是风来仪的画室,内里纸帛尺幅,油彩画具无不齐备,一幅水墨丹青,悬挂在壁间,观其功力俱属可观!朱翠在主人示可之后,缓缓步入画室,迎面案上见一幅素帛,画的是一只展翅雄鹰,笔墨之苍劲,真有“力透纸背”之势。
画上题诗为“敛翼俯沧海,昂首击太虚”,短短十个字,写出了作者无比气魄壮怀。
朱翠不得不暗自佩服风来仪如此胸襟,不禁暗惊道:好狂的口气!对方虽系一妇人女子,其心志抱负即伟丈夫亦不能望其背项,以其作品反映其人,亦可见其“不甘寂寞”“必有后谋”了。朱翠心里想着,不觉凝目于这张画久久未移。
风来仪道:“这是我昨天才完成的,你喜欢么?”
朱翠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下那首诗道:“尤其是这一首诗,太好了。”
风来仪一言不发,坐下来抽出狼毫在画上写下“朱翠女侠一哂”。下欵是“风来仪大风堂适作”之字样。落印数方,其中一方是阴文,刻的是“发华心不老,有笔利如刀”。
朱翠道谢收下之后,道:“风前辈才艺武功俱都杰出,令人可敬可佩!”
风来仪微笑了一下道:“你也喜欢画画儿么?”
朱翠点点头道:“画是画一点,只是这方面的成就比起乐器来,更是差上了许多。”
风来仪笑道:“这就够了,听你这么一说,大概也就差个到哪去了,想不到你我倒真是志同道合。”
说时,那双微存怜惜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瞟向朱翠的身上,颇似有所感慨地道:“这十五年来,我一直都在留意找寻一个像你这样讨我喜欢的姑娘,想把这身功夫,外带一肚子文墨倾囊传授给她,可是这许多年来我竟然是一个也没有遇上,直到今天发现了你,然而你……”
摇摇头,下面的话却一时接不下去。
朱翠几乎脱口而出,自承作为她一个受教的弟子,然而此举牵扯太广,连带着可能破坏了自己整个计划,却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话到唇边,又吞到了肚子里,只看着她笑笑没有说什么。
风来仪道:“一个到了我这般年岁的人,原该万事都看开了,我却是何等不幸,到如今仍不能抛开名利二字!”
朱翠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前辈,你可曾自己想过……”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把心一硬,冷笑道:“不是前辈你说起来,我也不敢说,这不乐岛、不乐帮在江湖上的声名传说可是并不好呀!”
风来仪鼻子里轻轻一哼,没有说话。
朱翠试探着道:“在我没见到你以前,想象中的你,显然不是这样的,以前辈如此才智、武功,竟然沦为盗霸生涯,实在……”
风来仪倏地眉毛一挑道:“你不要再说了,你……”
一霎间,她眸子里逼现出无比锋芒,那副样子就像是立刻就要发作,只是在她接触到朱翠那双眸子时,显然这番盛气却又发作不起来,随即把眼睛移向一边。
“来吧,我们来玩琴吧!”
一面说,她站起来走向邻室。
朱翠跟进来,忽然风来仪转过身来,冷冷一笑道:“你的心我知道,不过我要特别警告你,这个地方可不是你所能任性胡来的地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停了一下,她才接下去道,“我们这里死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紧紧地盯向朱翠的脸,接着一笑道:“我们已经有明显的迹象显示出,这里的一个管事郭百器叫人给杀了。”
朱翠细眉一挑,冷冷地道:“难道你疑心是我下的手?”
风来仪淡淡地笑道:“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我们会查出来的!目前我们不会疑心到是你。”
朱翠一笑,故示大方地道:“这么说,不乐岛也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任何人不能妄入了。”
风来仪冷冷一笑,摇摇头道:“不会是外面人干的,总之,我们会查出来的!这里四面环海,布阵严慎,就算是有人能侥幸潜进来,要想出去,却是梦想。”
她一面说,一面步向石案边坐下,珍琼地拨了几下琴弦,摹地,她长眉一挑,仰起了脸。
朱翠方自发觉她神色有异,风来仪已经双手按动,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