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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暗器,当初扎克汗巴赠与之时,曾嘱咐非万不得已时不可轻易施展,因普天之下,擅长此暗器者仅此一门而已,而此刻瘦喇嘛却已是第二次出手。
一丝银光,发自瘦喇嘛手上,直向对方那个长身年轻汉人心上穿去。
原来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汉人正是海无颜,与他随行的那个小老头却是前此在肇庆不乐行馆遇难,多承海无颜仗义打救脱险的铁马钢猴任三阳!二人此番入藏,旨在寻觅邵一子所交嘱的那一批宝藏,不意方一入境,即与实力强劲的扎克汗巴手下所遭遇。
胖瘦二喇嘛武功原是不弱,无如这一次遇见的对头太过厉害,活该遭难,也算是命该如此。瘦喇嘛“穿心毒线”一经出手,只觉一股绝大的劲力传自对方身上,劲道极大,两相迎撞之下,瘦喇嘛简直把持不住,一个倒栽由空中直跌了下来。
值此同时,海无颜的一只手已飞快递出,只一下已拈住了毒线线身,一收一弹,狰然一声,已深入对方体内,是以瘦喇嘛身躯“扑通”落地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番情景直把一旁观看的那个老喇嘛吓得魂飞魄散,就在海无颜飘身落地的一霎,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两位大老爷……饶命!”
海无颜一笑道:“老喇嘛,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快请起来吧,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是他们先下手的,这两个人都死了,还得麻烦你一下,把他们都给料理了。”
“是是……”
老喇嘛一面说,两片手巴骨只是克克直打颤。
铁马钢猴任三阳这时缓缓走过去,他早已对瘦喇嘛所发出的“穿心毒线”感到兴趣,这时便自瘦喇嘛手指上解了下来。
“这玩艺儿好厉害呀,鹅老人家谢谢啦!”
一面说,也学瘦喇嘛的样,将那根细若游丝的毒线,缠到手指上,喜得咧嘴直笑。
老喇嘛这时把两具尸体拉在一边。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两具尸体的脸都已变了颜色,黄中带黑,瞪目咬牙,状极狰狞。
老喇嘛打量着这两具尸体,神色间一片慌张。
海无颜料必他有所见,当下安慰他道:“你不用害怕,人是我们杀的,与你没有关系,看你这个神态,好像你认识他们两个似的。”
“是……”老喇嘛木讷的点着头道:“认识,认识……二位大爷……你们可是闯了大祸了……”
任三阳道:“闯了大祸?闯了什么大祸?”
老喇嘛结结巴巴地道:“这两个喇嘛不是普通的喇嘛,二位大爷你们不知道呀,他们是黄衣队的呀,老天,这可不得了啦!”
一面说这个老喇嘛只管注视着地上的尸身,急得团团打转,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海无颜见状微微一笑,他本来急于离开,见状反倒沉下了气,当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人是我们杀的,与你无关,”海无颜慢慢地道:“你刚才说什么黄衣队?”
老喇嘛想不到对方闯了如此大祸,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一时大为惊讶,一对发亮的眼珠子,只管频频在二人身上打着转儿。
“老天爷……你们连黄……衣队,都不知道?”
任三阳一笑道:“可不是吗!不但黄衣队,连黑衣队,红衣队,我们都不知道。”
“黑衣队?红衣队?”老喇嘛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傻了脸。
海无颜一笑道:“他是胡乱说的,你用不着紧张,只告诉我黄衣队是些什么人吧。”
“是……”老喇嘛叹息了一声,神色沮丧地道:“是布达拉宫的人呀,是扎克汗巴老祖宗的人呀,你们杀了他的人,要想活着走出西藏,那可是太难了呀……太难了……”
他可真是吓得不轻,一面说竟然情不自禁地咧着嘴哭了起来,哈拉子都淌了下来。
“你们想想看,人死在我这里,我也活不了呀!扎克汗巴这个杀人大王要是知道了!我可是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越说越伤心,这个老喇嘛竟然咧嘴大哭了起来。
任三阳忽然大喝一声:“不许哭。”
这声喝叱声顿时就停住了哭声,吓得往后一跄,瞪着对方。
任三阳叱道:“他娘地,一再告诉你,人是鹅们杀的不关你的事,你他娘的哭个鸟呀。这里就鹅们三个人,你不说出来又谁知道?再哭老子先宰了你这个老畜生,也用不着等他娘的什么扎克汗巴了。”
他这一口乡音,老喇嘛听得似懂非懂,无论如何都是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三十六
任三阳原是吓吓他的,想不到这一来还真有用,对方果然被吓得不敢吭声了,当下也就干脆唬人唬到底。
“现在你给鹅们坐下来,好好地听说,要是再大哭大闹,哼哼,可休怪鹅老人家对你不客气。”
老喇嘛虽不能全懂他说些什么,但察言观色却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个大概,只管眼巴巴的向对方瞪着。
任三阳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老喇嘛就规规矩矩地过去坐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海无颜有些不忍地安抚他道:“你先静一下,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的。”
任三阳道:“既然是布达拉宫扎克汗巴那个老混蛋的人,平常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早就该死了,你刚才说什么黄衣队来着?”
老喇嘛愕了一下,才算明白对方的意思。他长叹了一声道:“我好心地告诉你们,你们竟然不听,黄衣队的喇嘛在我们西藏比神仙还厉害,谁敢惹?他们抢劫、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谁要是惹了他们,那可就不得了啦!”
海无颜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老喇嘛想了想道:“人多啦,总有七八十个,这两个人就是黄衣队的,他们两个一个叫章呼加、一个叫班赤,我们这一带几百里的喇嘛庙都归他们两个管,每年四季,都得按规定交出税银子,少一个都不行。”
海无颜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扎克汗巴果然是可恶极了,你们这些人难道就甘心受他们剥削不成?”
“大爷呀,”老喇嘛提起来,像是有一肚子苦水:“我们哪敢呀,不要说我们几个小庙了,就是整个西藏,连蒙古都算上,谁不知道这位老祖宗活佛爷的厉害呀,他要是杀起人来,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里的老百姓可真是可怜极了。”
提起了这些冤情,老喇嘛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只见他屈着手指头算道:“二位大爷听听这算是哪门子的王法?我们喇嘛庙要缴庙税,开小店要缴店税,骡子马骆驼畜牲每一样都跑不了,种地的有地税,就是人死了也要缴埋葬钱,更不要说别的任三阳嘿嘿一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可以联合起来抵抗呀,为什么不反抗?”
“大爷这是说笑话了。”
老喇嘛摇摇头叹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位活佛老祖宗到底有多厉害,去年我可见识过一回,说他是神仙托胎转世吧,还真有点像……”
任三阳挤了一下他那双猴眼:“你是说他身上有功夫?”
“咳,可厉害了!”老喇嘛道:“岂止是功夫?大家都说他是神仙转世的!本事可大了,那一天在庙会里,大家都亲眼看见了,他一个人亲手打死了三条牛,三条大犀牛,这可不是瞎吹的哟!”
任三阳听到这里神色微微一变,看了海无颜一眼,再转向老喇嘛道:“你把他杀牛的事说出来听听。”
老喇嘛面色犹带惊悸地道:“老天爷,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三条大犀牛,被他一手一个,都给杀死了。”
任三阳似乎特别注意听,插口道:“他是用刀杀的吧?”
老喇嘛摇头道:“哪里是刀器,用手,每个牛肚子上一巴掌,这么又大又壮的牛,竟然活生生地倒了下来,鼻子眼睛里到处往外冒血。”
任三阳脸上立刻现出了无比惊异之容,转向海无颜道:“兄弟!这可能么?”
海无颜哈哈地道:“这是‘五行掌力’,想不到这个扎克汗巴如此厉害,倒是出人意料!怪不得他敢在这里如此作威作福
说了这几句,海无颜随即站起来,向任三阳道:“我们也该走了!”一面说,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交向老喇嘛手上道:“这点钱,算是酬谢你为死的两位多辛苦了。”
老喇嘛这一次没有再客气,着实地收了下来。
二人别了老喇嘛,走出庙外,一阵寒风袭来,任三阳打了个哆嗦道,“啊唷,好冷!”
这才想到敢情肚子早就饿了。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饮食摊,这里叫“食园子”。
高高的羊皮篷子搭出去老远,四面也是同样的羊皮围着,围子外面拴着一串串牲口,马、骆驼、骡子、驴子什么都有。
海任二人拉着牲口一径来到食园子面前,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由二人手上接过了牲口拴上,为他们撩开了帘子,二人这才进来。
篷里篷外感觉起来可是差多了,外面是冬天,里面简直是夏天。红红的火焰,由当中一个大炉子传出来。火上烤的有全羊半牛,铁板上置着此地人主要粮食“馍馍”,皮桶子里盛的是羊奶、骆驼奶!喝骆驼奶、吃馍馍、兽肉,就是本地一等一的享受了。
眼前这个地方,地当要冲,各方商旅云集。虽是藏人占绝大多数,但间或介有蒙族客人来往,是以饮食较趋于大众化。
海无颜与任三阳大概是这里面众多吃客当中,仅有的两个汉人了。
时近黄昏,正是晚餐时间,各方商旅云集,食棚子里乱哄哄的。一群西藏人正在炉边上喝茶吃肉,另一边几个蒙古人正在炉边烤肉,棚子里通风设备不良,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像是洒下一天大雾似的。
海无颜与任三阳因为穿着本地人装束,倒也不曾引起别人注意。
两个人进来之后,找到了篷边一角蹲下来。这里实在很简陋,连最起码的座位都没有。
大多数的客人全都蹲着吃,虽有一圈矮木坐凳,却是高不及膝,早已被人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