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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眼前这个“文君”在被侯三指名点中侍候左庄之后,脸上鲜见喜色却有“畏”色。
低低地叫了那声“左大爷”之后,整个身子像病鸡也似的直打着颤儿。
左庄一只大粗手盘着她的腮,瞅了两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摇头。
“怎么样?”侯三爷一怔道:“你还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左庄嘿嘿笑道:“美是够美了,只是身子不够结实。”
说罢纵声大笑了起来,声震屋瓦,确是气壮声宏,文君吓得打了个哆嗦,慌不迭地退开一旁。
胡九等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大笑了起来,要论及财势,左庄虽然也不含糊,可是却绝难与胡九等三人相提并论,只是左某人武功好,有“汉阳一铁柱”之称,手下人多势众,就凭着这些本钱,胡九等就不得不格外巴结。
胡九爷笑声一敛,直瞧着那个年当花梢的鸨儿柳大眉道:“听见没有,我们这位爷可有一身好功夫,你等要找上一个嘿嘿……你明白了吧!”
柳大眉“唷”了一声,笑眯眯地道:“好,那就芳芳吧。”
姓左的摇摇头。
柳大眉漫应一声:“再不就……”
“用不着,用不着。”左庄一双闪闪有光的眸子注定着鸨儿柳大眉:“我已经看上了一个人!”
柳大眉笑道:“那敢情好,是谁?”
“就是你!”
举座轰然大笑了起来。
柳大眉“唉唷唷”地娇叫了起来。
胡九爷击了一下掌道:“好!这才叫作‘高’!老左还是真有眼力啊,佩服,佩服!”
柳大眉嗲着声音道:“我的左大爷;你可别开这个玩笑,当着姑娘们,我可是臊得慌,这么吧,我再去给大爷你找一个,包管你中意。”
一面说拧过身子就走,她这里不过才跨出了一步,却被左庄一只巨大的手像捉小鸡似地拦腰给拿了过来。
柳大眉发出了一声似笑又哭的尖叫,姑娘们吓得哄然而散,接下去是柳大眉一连串的讨饶声,只是姓左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依,死说活说,他今天是要定了这个人。
这一来可该着柳大眉发愁了,她虽是出身娼门,但如今已是有了“主子”的人,哪有鸨儿接客的道理,可是眼前这几位爷她却又实在开罪不起,只得耐下性子来好生看酒,再图后策。
一阵清晰的笛声,起自左面阁楼。
鸨儿柳大眉忽然挣开了左大镖头的手,拍拍身上道:“暖唷,光顾了照顾四位大爷,把另一位贵客都给忘了。四位大爷,我告个假,去去就来。”
一面说,柳大眉向着四人福了一下,转身就走。
“回来!”这一次说话的是胡九爷。
胡九爷脸上就像罩了一层雾似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晚上你这‘美人庄’我胡某人一个人花钱定下了!怎么还会有外客?”
一看见贵客生了气,柳大眉可是打心眼儿里害怕。
“唷!九爷,你这是怎么说的,我们有几个脑袋敢不听九爷的吩咐?”柳大眉赔着笑脸道:“是这么回事,这位贵客三天以前就来了,一直就住在庄子里‘风来阁。’”
胡九爷也不等她把话说完,脸就拉了下来。
“什么,凤来阁?”冷笑一声,他喃喃地道:“那是我住的地方!”
“这……”柳大眉喃喃道:“九爷,您还得多担待,人家是三天以前就来了定下的。”
“胡说!”胡九爷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你这美人庄我姓胡的花的钱还少么?”
“九爷,您这话说错了。”
柳大眉笑着过去攀交情,轻推着胡九爷,嗲声道:“九爷,咱们这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听说九爷今儿个宴客,我们把整个‘楚湘楼’都腾了出来,那里地方大,四位大爷……”
“不要再说了!”
这一次轮着东楚钱庄的侯三爷不高兴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叫那个人换过地方,凤来阁我们是要定了!”侯三爷冷笑道:“他是什么东西,也配睡凤来阁?叫他搬开!”
柳大眉皱着眉,为难地道:“可是人家已付了包银……我……怎么能……”
“钱?”胡九爷一声狂笑:“谈别的也许还不大好开口,谈钱就好办,你说吧,那家伙给你多少钱?我们加倍给你就是了!”
柳大眉怔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金狮镖局的左庄眼睛瞪得像鸭蛋那么大小。
柳大眉害怕得赔着笑,喃喃道:“那位大爷也是这么说,钱他是不在乎的,一来就付了五百两银子,四位大爷请想这个价码儿,就是他住上一年,我也不能撵人家吧?四位大爷,您们请多务包涵吧!”
四位爷儿们一听对方的出手,俱不禁怔了一下。
“好阔的手面儿!”胡九爷嘿嘿冷笑了几声:“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
“这……不知道!”
柳大眉一副可怜样,眼巴巴地看着四位财神大爷。
“不行!”说话的是开钱庄的侯三爷:“老胡,凤来阁今天我们要定了!”
大无米号的赵二爷也拍了一下胸脯,大声道:“五百两银子,姓赵的照付,叫那个家伙搬!”
胡九爷一笑道:“哪能要你花钱,今天我是东道,这么吧,大眉儿!”
他嘻嘻地笑看着柳大眉,“得,难得今天我们左大镖头看上了你,你们今天是第一天圆房……”
哈哈笑了两声,他竖起一根指头:“一千两,算是我送给左大爷的贺礼,这笔钱也就算是凤来阁的包银,这下子你该没话好说了吧!”
侯、赵二人一听,俱都乐得大声叫起好来。
俗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一听见胡九爷竟然肯出一千两银子包下凤来阁,柳大眉的心可就活动了。
当下笑眯眯先向胡九爷福了一下:“谢谢九爷,我这就去张罗凤来阁去。”
一想到“凤来阁”现在住的那位主子,她却又有些担心,不由得有些发愁,只是冲着这千两银子的份上,她说不得只好走上这么一趟了,当下告辞而别。
侯三爷呵呵一笑,向胡九爷道:“老胡还是你行,对症下药,哈哈!这一千两银子,算是打动了鸨儿的一颗贪心了!”
才说了这么几句,脸上生有两颗白麻子的穗儿,已在他身上撒起娇来。
陈咪咪也抡着一双粉团儿的拳头,频频在胡九爷肩上捶着:“不来啦!九爷给人家的一赏就是一千两银子,偏偏对我们……”
胡九爷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这又是给我自己惹了麻烦,好啦,好啦,要银子方便得很,那得看你的……嘻嘻!哈哈……”
一屋子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说话时,邻屋里已摆下了酒筵,过来请入座,当下四位大爷起身离座,走到了隔壁,纷纷入座,三位姑娘各自为自己主儿斟上美酒,猜拳的猜拳,撒娇的撒娇,好不热闹,却只有那位“金狮”镖局的大镖头铁算盘左庄还在盘算着柳大眉的迟迟不来。
想着想着,柳大眉就真的来啦。
来是来啦,脸上神态可是鲜有喜色,一进门就低下头。
胡九爷哼了声道:“怎么啦?说好了没有?”
柳大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四位大爷请多多包涵……这件事……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呀!”
赵二爷哼哼冷笑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能不买我们的账?”
柳大眉喃喃道:“这位大爷可是生来的怪脾气,胡九爷的意思我也转告了,只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让!”
胡九爷一拍桌子道:“混蛋!”
柳大眉吓得打了个哆嗦,赔着笑道:“九爷您多担待……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呀!”
“没法子也得想法子!”胡九爷一只手敲着桌子:“凤来阁我们是一定要,你听见了没有?”
柳大眉那副样子,就像是要哭了。
“我的九爷!这件事我是真没办法,我说您出一千两银子,那位爷他说他给两千两……
人家又是先来,九爷您看看我能怎么办呢?”
听她这么一说,在座的几个人可都愕住了。
“好小子!”侯三爷笑道:“这么看起来,这个人他是存心给我们别扭上了!”
大元米号的赵二爷大声道:“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柳大眉摇摇头:“我问了好几次,他都没说,还嫌我噜嗦!”
“他们一共是几个人?”
“只有两个,还有一个是个哑巴!”柳大眉喃喃道:“看样子是他的一个跟班儿!”
胡九爷冷笑道:“这个人是本地人还是外乡客?”
“听他的口音像是外地来的!”说着这个柳大眉又自叹息了一声:“还有气人的呢!”
四位大爷不禁俱都一愕,一齐把眼睛向她集中过去。
柳大眉的一双桃花眼扫了四人一眼,慢吞吞地道:“怪就怪在这里,四位大爷看上的姑娘,他也看上了……”
赵二爷眼睛一瞪,大声道:“会有这种事?”
“可不是吗!”柳大眉说:“这位大爷指着名字要点‘咪咪’、‘穗儿’,还有‘秀秀’,而且还指明了要我热酒……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小子!”胡九爷霍地拉下了脸:“不用说了,这是他存心找我们的茬儿,跟我们过不去!”
大元米号的赵二爷倏地拍桌站起来道:“好,过去瞧瞧去!”
东楚钱庄的侯三爷也霍地站了起来。
胡九爷大声招呼着他的跟班儿“柱子”,吩咐他集合四人带来的随从护卫,总有十来个人。
倒只有那位金狮镖局的大镖头左庄,却现出了少见的沉默,众人在摩拳擦掌之际,他只是不动声息地在盘算着心思,一只手玩着他嘴上的短髭。
大家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这个左庄有过人的功夫,这时见他不声不哼,都不禁有些意外。
左大镖头在目注之下,冷冷地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各位先不要急,让兄弟称一称他的斤两!‘大牛’你过来!”
“大牛”是左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