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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爷请想,这件事岂非也太离奇古怪了?”
“嗯!”常威一只手摸着唇上的短髭:“曹羽与我白天还见过面,倒不曾听他这么说过。”
朱翠紧张地道:“这么说,我母亲和弟弟并没有落在他们手里?”
常威点点头:“公主这一点大可放心,娘娘与小王爷绝对不会在姓曹的手上,老实说,他们现在对小王爷与娘娘以及公主是志在必得,天天逼着刘知府拿人,我看这一点不像是假的。”
朱翠心情略松地轻吁一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
“这么说来,我竟是上了南海不乐帮的当了,看起来,我母亲弟弟全家人竟然落在了他们手里。”
常威黯然道:“这几天我为了这个不乐帮,也是寝食难安,娘娘与小王爷落在了这帮人的手上,对方的居心又是为了什么?”
朱翠道:“据我所知,不乐帮由于在不乐岛上,豢养的人数极为众多,每天消费甚大,是以到处勒索,名为‘不乐之捐’,莫非竟然念头动在了我们的身上?”
常威怔了一下,鼻子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公主这么一提,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王爷落难京城,至今下场不明,他们绑架了娘娘与小王爷,又能向什么人勒索巨金呢?”
朱翠心里一动道:“莫非不乐帮的意图是在曹羽等一干人?”
常氏父子先是一愣,紧接着俱都觉得有理,连连点头。
常威深皱着眉,有些疑信参半地道:“公主真以为这个不乐帮会有这个胆子?他们到底只是一些江湖帮会人,竟敢与朝廷为敌?”
朱翠摇摇头道:“你老人家也许还不清楚,不乐岛地处南海,据知岛上三位岛主的武功,俱是当今少见的高手,那夜我亲见曹羽老贼对来人之恭敬情形,料想这件事必是不乐岛上来人所为,至于那个化名‘无名氏’的人,是不是就是不乐岛上的三位岛主之一,就难以料想了。”
常威叹道:“公主既然已现身汉阳,这地方实在太危险了,我以为眼前公主要千万小心为是,我打算将公主接来家中暂住,总比在外面抛头露面,惹人注意的好,不知公主意见如何?”
朱翠思忖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样不好,第一你这府第进出人多,其中又多是公门中人,只怕一个走露了消息,爵爷你们父子也是担待不起。”
常威重重叹息了一声,垂首不语。
常小爵爷肃立道:“再不然明天由我护送公主先到我舅舅家去住些时日,只是那里太简陋了,怕公主您不能适应。”
“小爵爷不必费心,”朱翠冷冷地道:“在我没有获知我母亲和弟弟下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常小爵爷道:“我叫常孟,公主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好了,只要能为公主尽力,在下万死不辞。”
朱翠道:“常兄古道热肠,我心领了,我现在忧心如焚,第一步就是要打探出母弟的下落,如果你们能相机打探一下,我就感激不尽。”
常孟道:“公主放心,汉阳府黑白两道上的朋友熟人我都认识很多,既然知道娘娘与小王爷殿下已落在了不乐帮的手上,那么第一步我们只要查出不乐帮的来人眼前在哪里藏身,这一点包在我的身上,不出三天,我就能给公主回音。”
朱翠含笑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常威点点头道:“关于曹羽那一方面,我想法子尽量地拖,总之,没有圣旨,他休想调动我的西卫精兵。”说到这里,他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气馁地道:“只是王爷那一方面,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公主有没有设法子往朝廷疏通一下。”
朱翠摇摇头,伤感地道:“没有用,这个昏君现在早已为身边一群小人所包围,父王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总算勉强克制着悲伤的情绪,没有失态,只是语音颤抖,秋水双眸里一刹那间聚集满了泪水。
抬起头,她苦笑了一下道:“一切就拜托伯父了,我走了。”
常威道:“今天已晚了,先在我这里住上一晚,明天再由常孟为公主找一合适住处,再走不迟。”
常孟道:“对了,外面还下着雨,公主千金之躯,还请多多保重才好。”
朱翠苦笑道:“你们把我也看得太娇嫩了,我现在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老福林客栈,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就是了。”一面说,她起身离座,向厅外步出。
常威道:“公主稍候,我叫人送你,外面还下雨。”
常孟接道:“还是由我来送公主回去吧。”
父子说话之间,那位位在公主之尊,事实上又兼具风尘侠女的朱翠已步出了厅外。
爵爷父子冒雨赶出来,只看见朱翠点首作别的一个背影,就像是一只冲天而起的燕子,起落之间,已窜上了花厅西侧面的高大院墙,紧接着再晃了一下就消逝无踪了。
常氏父子目睹及此,俱都惊吓得呆住了。良久之后,常威才吁出了一口大气道:“噢!
我几乎是忘了,我久闻这位公主幼随异人,练就了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只当是人们造谣传说,不是真的……真是难以令人置信,了不起……了不起。”
※ ※ ※
夜雨中,朱翠一径来到了客栈。
淋过雨水的瓦面屋脊显得格外的滑,但是在无忧公主的杰出轻功下,丝毫不显得吃力,蹿高纵矮如履平地,片刻间已来到了她所居住的舍房门前。
这间舍房,她是经过一番细心选择的,房间虽然不大,但独处一隅,黄花满篱,粉菊当户,名为“芳客斋”倒也名副其实,喜的就是这一分宁静,价钱即使贵一点,又有何妨?
朱翠轻巧地来到了舍前,确信人不知鬼不觉,由短靴统子里拿出了钥匙,启开门扇,走进去,突然,她蓦地止住了脚步。“谁?”发出了这声询问之后,她快速地向侧面飘开,贴壁而立。
“不速造访,公主海涵。”八个字虽是吐音清晰,却字字出自冷峻之口。
随着冷涩的话声之后,一团火光,由一只苍白的手上散发开来。立刻,这问房子里洋溢起一片光华。”
手持火折子的那人,一身宝蓝长衣,白皙、颀长,冷峻但绝非无情的炯炯目神,显然在手上火光之先,就已经向朱翠注视了。
“啊!是你……水先生……不……”朱翠立刻改口道:“海……无颜!”
也许是太过于惊慌失措,说了这几句话,她一时收住了口,反而变得沉默了。
“你终于悟出了我的真实姓名。”那白皙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少有的凄惨笑容:“不错,我就是海无颜,一向被江湖上渲称为最没有感情的那个人。”
他的话,使得朱翠立刻想到了江湖上“沧海无情”的那句传说,显然这句话,正是因他而起。
“但事实上,你并非如此。”朱翠含笑上前,脸上兴起了笑靥,在她来说,这一霎能够看见这个曾经对自己全家有“救命大恩”的人;实在是无比的欣慰。
就着对方手上的火折子,点亮了灯,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生命里充满了过多迷惑,传说中的武林异人,对方的出现,实在有点出乎意外。
“你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知道我住在这里。”朱翠心存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凭我对你的感觉。”说话时,他已把那枚小巧精致的火折子收到了身上:“如果我有心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即使掩饰得再隐秘,也难逃我的观察之中。”
朱翠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靥后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丝凄惨:“那天你离船而去,到今天,我们发生了很多事。”微微顿了一下,她怯怯而又汗颜地向着面前的海无颜瞄了一眼:“这些事想必也难逃你的观察之中了?”
“你说的是有关令堂令弟等失踪的事么?”
“你果然无所不知。”
朱翠脸上再次泛起了一片戚容。她毕竟忍不住再一次地刺痛,低头落下了眼泪。抽搐着,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一段甚长的时间,双方都不曾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翠抽搐着道:“一看见你,我就忍不住……要哭……我原来不……不是这个样的。”
说时,她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强自向对方作出了一个微笑,然而所带来的却是另一次的滚滚热泪。
海无颜轻轻喟叹着道:“那是因为你心里郁积着过多的忧伤,即使最坚强的人,也难以忍受,如果你认为应该哭,那么痛快地哭哭又有何妨?”
听了他的话,朱翠果真伏在案上放声地大哭了起来,窗外雨潺潺,却非春意阑珊,而是秋的凄惨,这夜雨、孤灯、羁旅已是够凄离了,更何堪亲情的变迁,生离死别,铁石人儿也得动心。
只是那个人,却是够坚强的。
他只是用那双充满了坚定与智慧的瞳子,紧紧地盯视着对方,在那样的炯炯目神里,朱翠非只得到了同情安慰,难能的是唤起了她的坚定与自信。
在海无颜的深湛目光里,她终于止住了悲泣。
“唉!”海无颜发出了很长的一声叹息,道:“说起来我还比你更应该感到惭愧!”
朱翠眨了一下眸子,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海无颜喃喃说道:“这一切的发生,我显然不曾错过,可是我却眼睁睁地未能阻止,说起来岂非较你更为惭愧!”
朱翠怔了一下道:“原来你都知道?”
海无颜点点头:“我都知道,这两天我把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朱翠微微一震。
海无颜道:“我所以未能代你尽力,将你家人救出,那是因为……”
朱翠点点头道:“我知道,那是因为你身上的伤!”
海无颜黯然地点头,脸上浮现出无比的遗憾与怅恨。
朱翠早已对他的伤势心存好奇,只是见他如此,也不便再出言多问。
“那么,我母亲与弟弟如今是……”
“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