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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动作看在宫一刀眼里,立刻就体会出对方刀上的极深造诣,正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长长的一口玉翎软刀,终于在她手里完全舒展开来,刀身笔也似直,直直地指向宫一刀面门。
潘幼迪长刀在手,身子向左面踏出一步。
宫一刀却向前快速踏上一步。
潘幼迪又向左踏出一步。
宫一刀也再进一步。
朱翠对于刀的施展,虽然称不上专家,但是他们彼此进退的步法,却是她所能理解的,宫、潘的这种步法,正所谓刚柔并济。在朱翠的认识下,潘幼迪的向左面闪开,乃是施展的以退为进的回身之法,而宫一刀的步步前逼,显然是至刚的直进刀法。
阴森森的刀气,立刻由现场扩散了开来,使得旁观的朱翠也能立刻感觉出那阵凌然的杀机。
她曾经由海无颜嘴里悉知对方二人乃是当今刀法中最为杰出的两个人,也曾听说过宫一刀扬言江湖,指名要与潘幼迪一决胜负的故事,现在似乎宫一刀已经达到了他的愿望。这些回忆的片段,瞬息间在朱翠的脑子里掠过,伫立在现场的两个人却已展开了凌厉的厮杀。
一片刀光由宫一刀的短刀上发出,朱翠无论如何也难以想通宫一刀的这一刀竟然是四平八稳地直直地由正中直劈下来,速度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快,反倒是十分的慢。
然而,这一刀却是极其猛厉的一刀。冷森森的刀光,鱼鳞片状般一片片自刀身上旋转出来,这一刀似乎也只有当事者的潘幼迪才能体会出它的威力,她也就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潘幼迪由是挥刀而出,竟与宫一刀的刀势极其仿佛,这一刀也是慢得出奇,千百点零碎刀光有如星海泛滥在云层空际,点点发光,正与宫一刀所发出的鱼鳞片状刀光异曲同工。
总之这一长一短,一刚一柔两口刀在空中接触到了一块,铮锵一声脆响,声音之清脆悠扬,刺得人耳鼓生痛。
在震碎了的一片刀光里,宫一刀矮身右旋,潘幼迪却随着斜出的刀势电掣般地转出。
双方的势子看起来都是一般的快。宫一刀向右,潘幼迪往左。忽然间双方迎了个照面。
宫一刀的短刀随着他快速踏前的脚步,嗖嗖嗖嗖!一连旋出了四片光华,分向潘幼迪咽喉、两肩、小腹四处地方同时攻到。
冷森森的刀气,渗合着刀上的劲风,溅飞起地面上的大片沙粒、落叶。
这一切显示得异样模糊。
似乎潘幼迪的身势在作不定点的快速移动,“铮!铮!铮!铮!”四声脆响,软韧锋利的刀尖,分别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封开了来犯的短刀,紧接着潘幼迪展开了凌厉的还击。玉翎软刀划出了一道长虹,有似玉带秋水,配合着潘幼迪进身的架式,身刀看来已似结为一体。
阳光、飞沙、黄叶、刀光、人身……这一切一旦结为一体,该是如何奇幻的一刻?
宫一刀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嘶啸。蓦地,他单膝跪地,左手箕开,以虎口部位托住了自己短刀的刀锋,“苏秦现剑”,短刀平托而出,当啷啷,接住了潘幼迪的一刀。
两个人功力汇集的迎合,再一次激起了地面落叶黄沙,“颤”然作响声中,宫一刀霍地跃身而起,他依然保持着单膝下弯的姿态,短刀抡直了,一招“力劈华山”直循着潘幼迪顶门上直劈了下来。
“叭”的一声,潘幼迪一只纤纤素手,由侧面击中在短刀的刀身上,这一手大出旁观者朱翠意外,她眼见现场男女老少二人所展的刀功竟是如此难以想象的奇特凌厉,端的是生平仅见,内心真不禁大为倾慕。
说时迟,那时快,宫一刀出乎常情之外地被潘幼迪的手掌击开,宫一刀将错就错,施展他迥异的身法,当时连人带刀一并向斜刺里滚落下去。
潘幼迪却把身子掠了个高儿,配合着那口扯直了的玉翎宝刀,整个身子化为一道白光,在落叶飞沙影里,紧维着宫一刀的落势狂卷了上去。
宫一刀身子甫一沾地,潘幼迪连人带刀又自攻到。
这位不乐岛主像是已为对方激起了无名之火,嘴里再发出了喝叱。
场子里猛地扬起了一股风力。似乎这一刹那,刀光特别耀眼刺目。旁观的朱翠忽然感觉到那是一种少见的杀招。在一片嗖嗖挥刀声里,宫一刀、潘幼迪都似乎挥了若干刀。
宫一刀形状如虎、如狼。
潘幼迪其冷如冰,不知何时那两根盘结在脑后的大辫子也甩开了,飞起的两条辫影,像是飞舞在空中的两条蛇,辫梢会合处,正是刀锋落处。
两条人影恍惚中交相错过。
宫一刀拔了个高儿,身子不大利落地飘出去,落在了溪水间一块巨石上。
潘幼迪却是向左方侧步跨出,她的脸异样的白,那双大眼睛所显示的目神,较前更为冷峻,给人不可逼视的感觉。
朱翠心里的激动已到了顶点,凭她的观察,他们双方似已分了强弱胜负。
只是两个敌对的人,所显现的竟仍是那么强悍,这就令她十分纳闷了。
终于,宫一刀发出了一声浩叹:“我总算见识了名闻天下‘观涛阁’的不世刀法,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后会有期,再见。”
眸子一转,看向一旁伫立的朱翠,颔首道:“令堂及令弟等在不乐帮一切平安,他们很希望能和你团聚,去与不去姑娘你自己拿主意吧。”说完双手抱刀,上肩轻轻晃动,“唰”
一声已掠身而出,待到他身躯已几乎坠地,第二次双手平张,硬硬地把身子拔起来,随即一路倏起倏落,直向着竹林内逸去,转瞬间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朱翠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再回过头来打量着潘幼迪,发觉到她的脸色异常的白皙。朱翠关心地问:“你怎么了,难道你受伤了?”
潘幼迪紧紧咬了一下牙齿:“还……好……”
朱翠立时趋前,吃惊地看着她道:“你真的受伤了?”
潘幼迪微微颤抖了一下,冷笑道:“我也并没有放过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伤势应该比我的重得多,你可发现了?”
朱翠疑惑地道:“你是说宫一刀也受伤了?”
潘幼迪黯然地点了一下头:“我已伤了他的左腹,你不要看他眼前表现自然,一旦他松弛下来就难以当受,所以他必须要赶快离开,以免在你我面前现丑。”
朱翠听她这么说,再想到方才宫一刀之种种,果然有几分类似。
潘幼迪似乎正在运行一种内功,朱翠注意到她,始终不曾离开眼前那块方寸之地。
“我们与不乐帮的梁子已经结上了。”潘幼迪冷冷地道:“下一步是应该怎么设法登上不乐岛,救回你的家人。”
朱翠苦笑了一下道:“这是以后的事了,倒是现在我实在担心你身上的伤,你看该怎么办?”
潘幼迪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缓缓坐下来:“我知道,让我静一下!”她那双眸子缓缓在她面上搜索着,心里仍然记挂着宫一刀:“如果他被我伤中了腹部,现场应该留有痕迹,请你为我找找看。”
朱翠点头道:“好!”她身子循着方才宫一刀所曾站立处,一连察看了几个地方,最后终于在溪水中那块凸立的石块上发现到了几滴血渍。“在这里,血!”朱翠脸上闪烁着兴奋:“他真的受伤了。”
潘幼迪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心里终于得到了安慰。
朱翠回身来到她面前道:“他的伤很重么?”
潘幼迪道:“应该不轻,其实,那一刀我若再上挺一点,他就有性命之忧,我原来可以这么做的,只是想来这个人生平尚还没有大恶,也就对他留了一些情面!”
朱翠皱了一下眉道:“只是你……你的伤……”
潘幼迪道:“宫一刀的刀气很盛,这是我所不及的,他原想用刀气伤我心脉,幸亏我发现得早,乃先封锁穴门,只是仍为他刀气攻进来了一些,现在气机不畅,只怕十天半月之内行动不便,总算不幸中之大幸了!”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接道:“这样一来,只怕我眼前帮不了你什么忙,却要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朱翠原以为她伤势很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大为放心,含笑道:“你放心吧,来,我背着你,咱们这就走吧!”
潘幼迪摇摇头道:“情形还不至于糟到这个地步。”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她站起来,收刀入鞘。原来那口玉翎软刀一直就藏在她腰间软带之中,刀身插入,宛如无物。
朱翠回过身来想去搀扶她,却又为她拒绝了,朱翠才感觉出这位姑娘敢情比自己更要强,更倔强。既然这样,朱翠就走在前头,潘幼迪跟在后面。
二人穿过了面前稀疏的一片树林,已经开始登上了山坡地。空气格外的清新,阳光更给人温暖的感觉,仰看长空更不见一片浮云。山坡上生满了细细的柔软竹子,绿油油的十分可爱,这些竹子不像是先前林子里的那些巨竹那般高大,每一株看起来还不及一人高,细若小指,随着微风摇曳出一山的碧绿。
朱翠前行了几步站住脚,回过身来,潘幼迪随后跟到。
“你不必等我,只管往前面就是了,”潘幼迪喃喃地道:“这一段山路还长得很呢!”
朱翠道:“我知道,我是在想,曹羽那个老贼会不会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
潘幼迪点点头道:“很可能,不过他们已经尝到了厉害,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只有一个可能……”
朱翠道:“你是说曹羽亲自出手?埋伏在这里?”
潘幼迪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要不然这个脸他丢不起。”
朱翠道:“你以为我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了么?”
潘幼迪略为迟疑了一下才道:“这很难说,如果他只是单独一个人,或许还有机会,要是结合大众,就比较麻烦。”
朱翠咬了一下牙齿恨声道:“他也未免欺人过甚了,我宁愿一死,也不会乘了他的心愿叫他活捉住!”
潘幼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受伤,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