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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可不允许他如意施展了。
眼看这截银光闪烁的长链几乎已经招呼到了朱翠当头,忽然间,这位公主的身子,竟然向左面移出了半尺左右,由是,这截劲猛力足的钢索,再一次地走了个空,等到出手者忽然感觉到招式用老时,再想撤招换式,已经慢了一步。
冷月下,无忧公主转动的势子极其潇洒,长发高高甩起,才显出了半边脸儿,已把对方抡下的大半截钢链子攒到了手里。
“铮锵”一声,钢链子绷了个笔也似直。
来人本可以乘势掷出手上流星去伤无忧公主面门,然而他却像是有意要在手劲上面迫使无忧公主就范,那条精钢长链在一阵颤抖之后,随即稳住。
然而,这只是很短的一霎。接着,这条长链子再一次地颤抖之后,持锤的那一方,显然已现出了不支。
月如霜。
月光下,无忧公主朱翠已把对方这个人打量得十分清楚,一身绛色缎袍,胸背处却用一根杏色丝条打了个十字结,一排白羽箭,一根根斜插在当胸,紫黑的胸膛,浓眉,由左耳至右耳连腮处,生着一丛浓黑的胡子,个头儿甚矮,只是看上去孔武有力,像是有一身劲道。
饶是如此,在无忧公主纯以内气化为功力的劲道下,不过是瞬息之间,他已现出了败迹。
“公……主……开恩……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嘴里说着,一双闪烁着狡怯的目光,频频在四下转动着。
无忧公主右腕力带之下,矮汉子“噗噗噗”一连向前跄进了三四步,兀自拿不住势子,连连晃动不已。
“是谁叫你暗箭行刺的?那个人在哪里?”无忧公主缓缓地说着:“这里还有些什么埋伏,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我……说……我说……”矮汉子大声地喘着气:“小人周平,隶属大内,在内厂里当差。”
“我不是问你这些!”无忧公主冷冷地道:“你的出身我当然知道,我只问你曹老头在哪里,这里有些什么埋伏?”
矮汉道:“这个……小人只是奉令行事,这里并没有什么埋伏……”
“曹老头子呢?”
“他……曹大人的行踪,小人哪里知道?公主……开恩!”
“这么说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人确是不知道。”
一面说,这个叫周平的矮汉,频频打躬不已,无忧公主眉头轻颦,正思忖着该如何发落对方,却不知这个周平乃是有名的暗器行家,全身上下皆有暗器的装置,就在他弯身打躬之际,耳听“咔!咔!”一连两声轻响,一阵黄烟升起,却有两颗雀卵般大小的硫磺弹丸直循着无忧公主站立之处发射了过去。
无忧公主想不到对方生命已在自己控制之中,近在咫尺却会有此一手,当下清叱一声,霍地腾身而起,身方掠起,即听得足下“轰”然一声大响,激起了丈许高下的大片火光。
无忧公主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厉害的暗器,起势虽快,却亦不免为硫磺弹飞星所溅,一粒极小的硫砂在她敞开的缎披间炸开,立时燃烧起来。
矮汉周平想不到对方功力竟是如此的高,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竟然能躲过火弹爆射之威,话虽如此,却也未能完全免于波及。
把握住这刹那难能之机,周平一不做二不休,迎合着无忧公主腾起当空的势子,一声怒叱,霍地扬动右手,把手上西瓜般大小的流星锤直向着无忧公主当头猛掷了过去。
周平的流星锤不谓不快,手法不谓不准,念头也不谓不狠,奈何今晚,他所遭遇的这个敌人,实系出乎意外,身手之高,可以称得上为他平生仅见。
流星锤一经出手,还来不及看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对方已临面前。
由于无忧公主一领披风已为火焰引着,乍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凤凰。
周平猝然感觉到一股平生从来也未曾遭受过的绝大劲风,这阵风显然是随着无忧公主袭进的身子一齐逼近过来的。
在这种风力之下,周平难以自持地向后打了个闪,惊骇之际,仿佛感觉到对方那张美丽面颊上所显示出来的凌厉杀机。
事实上,这也是周平今生今世,最后唯一所见的一张脸了。
随着无忧公主闪电出手,周平惨叫了一声,直挺挺地仰面朝天倒下去。
当然他并非是仅仅倒下去而已。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双眼珠。
周平惨厉地号陶着,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顿时就痛昏了过去。
无忧公主痛惩周平之同时,已把后领为人势所燃烧的短披摘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霎间,两股劲风,一左一右,同时向着无忧公主两侧袭到。
火光照射里,来犯者二人,各人都戴着一个娃娃似的面具,两口雪亮薄刃的锯齿长刀夹着尖锐的刀风直向无忧公主两肋劈到。
然而,当他们所面临的敌人,是江湖中只听传闻而绝少一见的无忧公主时,似乎这番伎俩便属多余之事。
黑夜里,眼看着无忧公主身上那领起火的披风,火龙似的一个盘旋,“当啷啷”一连串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两口锯齿长刀,已被双双抡向当空。
无忧公主紧接着侧身振腕,手上短披火势已熄,却被她权作兵刃,一片尖锐声扫过,右面那个敌人惨叫了一声,喉管已被割开了寸许长短的一道口子,怒血狂喷里,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左面敌人目睹及此,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一声呼叫,拧身向外纵出。
隐约里,像是传来尖锐的呼哨声。
这人身子方才落下,无忧公主快速的身势如影随形地已经附了上来。
这人原本亦非弱者,只是无忧公主这个敌人武功太过高,上来就挫了锐气。这一霎,他由无忧公主随身的风力,已判断出敌人紧追身后,当下猛地一个快速旋身,吐气开声,双掌齐出,用“双撞掌”式,直向无忧公主胸前猛击了过去。
无忧公主轻哼一声,身形翩然的一个侧翻,右手已轻巧地递了出去。
动手过招,主要在于出手的时间与动作是否能配合到好处。这件事说来容易,其实可并不简单。
眼前这位公主,的确是个中高手,一次出手,都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一霎良机。
“娃娃脸”汉子,双掌上用的是全身之力,奈何才撤出一半,即为无忧公主纤纤细手捉住了右手的脉门。
“娃娃脸”用的是实力,无忧公主用的是巧力。
“侧身”、“抖腕”,看来宛若一式,无忧公主施展时显然是那么从容轻松。
“娃娃脸”发出了一声吼叫,整个身子空中飞人般地已被掷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在了山壁上,当场溅血而死。
无忧公主以快速手法一连伤毙了三人,看来兀自余怒未息。
她预忖着这片山陌岸边,一定还埋伏着对方的人,只是担心着坐舟的走失,不得不从速赶回,遂即施展身法,循着岸边一径快速赶下去。
所幸,这条沿江岸道并不十分难走,河道虽然狭窄,但江面上并没有别的船,追下去一程,已看见自己乘坐的大船在望,就在她顾盼前望之际,一艘快舟已悄悄涉水,自相反方向遁去。
无忧公主忽然发觉,正待追踪上前,可是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不禁使得她为之一怔,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再也顾不得追赶敌船,一径施展轻功,倏起倏落自岸边追随着自己那艘大船快速赶下去。
以她身法之快,自是不消一刻已追到近前,施展出“凌波虚渡”的极上轻功,赶到了大船,人不知鬼不觉地蹑入了大舱。就在她脚尖方一踏入大舱的一霎,已被跟前所见吓得呆住了。
原来这间严禁外人出入的大舱里,这时竟然多了两个持剑的红衣武士。
只凭背影一眼所见,即可认出来,来人正是隶属皇族的“内厂”武士。
无忧公主最最担心的事情毕竟发生了,刚才只顾着追伤敌人,却没有想到竟然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眼前一家老小,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陡然兴起的念头,只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以至猝然发觉到两名持剑武士的背影,徒然惊惶而不知所措。
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使她缓过了念头。
奇怪的是,那两个大内武士,竟然也同她一般模样,站着不曾移动,二人虽然手里都拿着剑.也曾作出了跨步前进的姿态,妙在那只抬起的脚,却只是停止在半空中,始终不见放下。
平静之后的无忧公主,立刻警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再定了一下神,她确定面前的两个人敢情已不能移动,如非是存心做作,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被人点了穴道。
后一个念头一经兴起,更不禁使她由心底打了一个冷颤,当下身躯微闪,已到了二人身侧。
两名武士敢情真的被人点了穴道:死穴。
同一个显明的现象,眼睛睁得极大,脸色微微发黑,更特殊的是那双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却是其红如血,显然已积有过多的血。
无忧公主内心的惊诧,自是不在话下,她试着向其中之一推出一掌,用了三成劲力。
掌风过处,左面直立的武士微微前倾,随即倒了下去,发出了“碰”的一声。
舱门开处,史银周倏地自内闪出,乍见此情,大惊失色。
无忧公主手指按唇,禁止他出声说话,接着转向第二具站立的尸身前,如法轻推一掌,那尸体一如前状,也倒了下去。
史银周表情更糊涂了。
无忧公主也不比他清楚多少,她身躯微闪,已进入内舱,一名衣衫深紫,头戴铜冠的长身武士,一手持着一口“厚背紫金刀”,另一只手正似在推动迎面卧舱的旁门。这间卧舱正是宫嬷嬷带着小主人所居住的那一间。目睹及此情景,无忧公主几乎全身发冷。
所幸,她的判断够明够快,虽然一顾之间,却已断定,这紫衣铜冠武士,也同前舱那两名红衣武士一般无二,多半是被人点了穴了。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