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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静室中,光色昏沉。
一袭明晃晃的龙袍,懒散地摊放在龙椅上。他,默坐在地面上,四处满是散落的奏本。他仰头而起,苦闷的烈酒,灌进了他的咽喉,灌进了他的腹内。
酒杯空了,酒壶空了。
他仰头舔着壶嘴中最后一滴残留的烈酒,眼眶红红的,乱了一头光滑浓密的青丝。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光线处,那个女人,青丝鬓发上染上了灰白之色,她高贵而典雅,目光一贯地宁静悠远,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她淡定的神情。
她们真的好像,好像,不是吗?
是鸾家的女人,都会一贯地冷静,一贯地冷漠,一贯地淡然,不是吗?
呵呵--他冷笑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酒壶,笑看着来人。
〃身为一国帝君,如此颓废消沉,成何体统!〃女人明黄色的袖袍扬起,她心痛地看着他。〃皇儿啊,你忘记答应母后的事情了吗?母后让你杀了方箐,为何你没有杀她?你既然不能将她困在你身边,你就该快刀斩乱麻,一剑杀了她。你可知道,空见大师为她批的是上下签,上签在母后手中,下签却在空见大师手中。当年分成两半是为了安全起见,如今签文不见,定然已落方箐之手。所以你绝不能功亏一篑,你得不到她,就要杀了她,明白吗?〃
冷峻傲然的容颜,黑玉一样莹润的子瞳,沉痛的光芒,漾满眼底。〃母后,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都做到了。你让我无情,让我无心,我都做到了。我算计了这个,我算计了那个,我演戏来演戏去,到最后如你所愿,我坐上龙位了。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师父,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根本不会背叛我的,你为什么要让我亲自送了毒茶给他,亲自送他上了黄泉路。淳王爷夫妇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去乡下退隐归田了,你为什么还要派大内侍卫去杀了他们。方箐她区区一介女子,如何能操控一个王朝的命运,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我们精心布局得来的,跟她有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放肆!〃威严的面容,肃然的表情。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佛堂吞金自杀的鸾太后。她设局三年,安排三年,为的就是让御天麒登上龙位,她甚至牺牲了鸾家一族庞大的势力也在所不惜,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御天麒,她不觉得有错。何况,这皇位本来就是属于御天麒的,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御天行就该归还。
〃皇儿,哀家告诉你,你最好认清一点,身为帝王,最要不得就是心慈手软。母后从小教导你的,都要牢记在心,永远不要忘记了。否则,御天行的下场便是你日后的下场。〃明黄色的长袍,缓缓地走出了他的视线中。
御天麒凝望着她远去的方向,黑玉的子眸中漂浮一抹难以言语的悲凉之色。无情吗?他已经够无情了,不是吗?无心吗?他自问,他还有心吗?
他弧形唇瓣扯起,一抹诡异而怪异的冷笑。
第3卷 第133章
方箐在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在线站了很久,久到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决定,却被前来相报的梅凌寒的话给震住了。〃方箐姑娘,不好了,夙公子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他吧。〃此刻恐怕夙烨最想看见的人是方箐,所以凤蝶衣叫梅凌寒来唤她。
方箐闻听到噩讯,她淡然的子眸里,波光飞掠而去,湖面浪花翻卷不休。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疾步转身,朝主帅大营奔了回去。
主帅大营中,凤蝶衣正守候在夙烨的身侧,夙烨静静地安躺在硬榻上,他脸色苍白如雪,薄唇泛动淡淡的紫青色,额头上的三道赤炎似色彩褪去了一半,变得苍凉暗淡。唯有他的一双绝世美丽的冰蓝色子眸,漾动邪魅慵懒的迷醉光色。
他看到她淡然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那双眉淡淡拢上的愁,让他眼眸中的温润光泽更为明显了。他扯动薄唇,淡淡一笑,却是倾国倾城的魅惑。〃方箐姑娘,你来了,坐吧。〃他完美玉指朝着身侧的位置点了点。
方箐也不犹豫,她走过来,静静地坐了下来。凤蝶衣见此,她推辞说有公事在身,便跟梅凌寒二人同时从主帅大营里走了出去。一时间,空间里就留着他们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语言,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的,含笑着注视着对方。
此时无声胜有声。
咳咳咳--夙烨断命一样无法喘息的咳嗽声却打破了宁静的空间,如花绽放的血色,点点盛开在他身前的衣襟上。方箐忍不住淡眉拧紧,看着那血迹,莫名地觉得烦躁,她倏然起身,伸手朝夙烨血色沾染的衣衫探去。〃衣衫脏了,我给你换上一件吧。〃她冷淡地说着,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线条紧绷着。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光泽漾开,水花飞溅,他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轻柔一笑。〃也好,麻烦方箐姑娘了。〃
方箐伸手解除了他腰间的柔白玉带,她抬眸,淡淡地看着他。〃以后叫我方箐就好。〃她纠正他的称呼。夙烨冰蓝色的光泽高高掠起,他微诧地看着她,她却没有下一句了,她低头,继续缓缓地将他的月牙长袍褪去。她的指尖略带冰凉,跟他身体碰触的瞬间,微凉的触觉,令他心中微微一震。
〃夙烨,抬一下手。〃他一动也不动,她如何褪去他的外袍。夙烨轻轻一笑,他双手慢慢地摊平,方箐将外袍从他手中慢慢地褪下了,却在抬眸之际,撞进了他那笑得有深意的冰蓝色子瞳。他薄唇泛动那抹似偷到什么宝贝的笑意,让方箐不由得淡光凝结眼底,她将他的血色白袍狠狠地一卷,扔到了地面上。〃新的衣袍我给你拿来,你自己穿吧。〃刚刚只是褪去他的外袍,她就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夙烨斜斜地靠上软垫,他慵懒无力地淡笑着,随后拼命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方箐眸色微惊,她不由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夙烨侧目,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他竟笑得更开怀。这一次,血色未从他的薄唇中流淌而出。
方箐却未察觉,她为他好些了而松了一口气。同时难题来了,他这副身子骨,怎么还有力气穿上衣袍呢,方箐淡然双眉凝得死死的,打了深深的结,而后她起身将他的白色玉袍取过来,朝着夙烨冷道:〃你背过身去,我替你穿上外袍。〃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冰蓝色眼瞳,只要不让她看见,她的心境还依旧还可以平静无痕。
夙烨见此,他薄唇轻笑微抿,他配合着她,背转身去,随意方箐怎么摆弄他的身躯。穿袍子比褪袍子的时候要好些,方箐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穿好了白色玉袍子,而后拿起那根白玉束带,围上他的腰身。
微微浮动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夙烨的后颈上。夙烨忍不住身体僵直,他转身想告诉方箐,由他自己来,但是侧转的?那间,方箐正好束完玉带抬头,而他冰凉美丽的薄唇,若飞鸟掠过湖面,带起了水花,轻轻地擦过她的额头。
那亲昵的一碰触,让二人在瞬间呆滞了,风化了。他们愣愣地看着对方,视线彼此别扭地避开对方,他们心知刚才那是意外,但心中翻滚而起的浪花却不小,他们的心境在那一刻全部被打破宁和,仿佛想要掩饰的,想要隐藏的,在这一刻,似没有了隔窗的窗户纸一样,在瞬间被揭开了。
空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压抑而奇怪,紧张而兴奋,像是紧绷的线条,随时都会有啪地一声断裂的声音爆发出来。然此刻,大帐的门帘被人揭开了,奇怪的氛围稍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走进来的是一位清俊温和的少年,他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那少年的眉眼,方箐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深刻,他就是那个在灵佛堂清雅居内出现的大夫。那个时候,她好像记得夙烨的药汁都拿来浇花了,他什么都没有喝,是什么原因呢?她淡淡地望向那个少年,那眼中的困惑之色,令旁侧的夙烨蓝瞳之中飞花扬起,他淡道:〃公子羽,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愕地盯着夙烨。他每个月这几天都会来跟他会和,生怕他的咳血症严重了。少主他明明知道他为何而来,如今见面,怎么会有些疑问?一抹不解之色拢上他的眉梢。而后他看了看身侧的方箐,似明白了一样,少主大概觉得有旁人在身,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吧。
当下他笑着朝方箐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些事情要跟少主说,不知道姑娘可否--〃他后话未出,方箐已然明白,她刚想转身离开,夙烨却唤住了她。〃方箐,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他是大夫罢了,你留在这里也无妨的。〃夙烨此言一出,公子羽愕然。
方箐淡眉一挑,她折返,冷淡地安坐了下来,她确实心中有疑虑,这夙烨为何都不喝药呢,难道--她猜测问题的答案之时,公子羽已经替夙烨诊脉,探看他的病情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水的功夫,公子羽看完了夙烨的病情,他神色凝重。〃少主,你的病情是越发地严重起来了,若是继续将药汁浇花浇草的话,少主的身子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他知晓少主的个性,此时让方箐在身侧,已经视她为自己人,所以,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夙烨的真实状况。
夙烨听闻,淡淡一笑,他并没有说什么。
方箐在旁侧听到这个消息,她淡眉凝起,心中微微恼怒,为何夙烨那么不在乎他的性命呢?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夙烨是为了什么呢?她疑惑,她不解。
公子羽则已经在旁侧开了药方,派人去抓药了。他回身,在思考的方箐身侧落下一语。〃姑娘,少主的药,恐怕要劳烦姑娘了。〃他整理好药箱离开了。来时匆匆,去时匆匆,这个叫公子羽的也奇怪,看完了病情就离开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留下。
他诊断病情,毫不避讳病人,直言相告,没有任何顾虑。这个夙烨的奇怪,他的大夫公子羽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