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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小梅儿纠正他。“应该是好得罄竹难书。久伯伯才教过的。”
梅非又一次黑了脸,比之前还要彻底。
“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她咬牙切齿。
两个男娃眼巴巴地看着,面露羡慕,又有些不屑。
“妹妹真有心机。”大点儿的莫小桃恨恨地。
“就是。”莫小果也很忿忿不满。“娘偏心。”
梅非整理了心情,把两个小娃娃放下来,这才把小桃儿小果儿揽进怀里。
“娘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捣蛋?”
小桃儿和小果儿颇有默契地摇摇头。
梅非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精巧未开刃的小匕首,朝他们面前晃了晃。
小桃儿小果儿的眼睛立刻黏在匕首上,一刻也不转开。
“你们说,娘该把这把小匕首给谁?”
小桃儿转了转眼珠子。“娘应该给弟弟,他爱跟人打架,这些天都打过好几回了。他用得着。”
小果儿也不甘示弱。“娘,你该给哥哥。他常上对面偷看别人睡觉,万一被捉了也好用这个逃走。”
两小孩涨红了脸,争得脸红脖子粗。
“你才跟人打架!”
“你才偷看别人睡觉!”
“上回陈家老二抢你糖葫芦,你不也打了?”
“我上对面儿去,哪次没带着你了?”
梅非气昏了头,指着他们直哆嗦。“你们——你们——”
“梅儿,怎么了?”
莫无辛和上官久正进得门来,看见梅非要厥过去的模样,莫无辛连忙去扶她。“是不是这两个小霸王又惹你生气了?”
“爹——”莫小桃和莫小果连忙转移阵地。
“这两个臭小子——跟人打架也就算了,还上桃花醉偷看!”梅非义愤填膺。
莫无辛愕然,随即一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梅非朝他一瞪。
他咳了咳。“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又惹娘生气!”语气一厉。“罚你们今儿个晚上不许吃饭!”
两小霸王顿时垂头丧气。他们也知道自家爹爹虽然平日里总是笑眯眯,但从来说一不二,尤其是在惹娘亲生气这种原则性问题上。要是把他给惹火了,那可没好果子吃。
“没错,不许吃——”梅非忽然留意到两男孩脖子上挂着的两根小红绳。“这是什么?”
小桃和小果不情不愿地拿了出来,竟是两只模样可爱的麒麟金锁。
“哪儿来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低头不回答。
“哪儿来的?”梅非加重了语气。
莫无辛也蹙了蹙眉。“看样子还挺贵重。”
梅非更加气闷。这两小孩,不会学会偷抢了吧?
莫无辛把两只金锁从他们脖子上取了下来。“上面还有字。”
他放到眼前仔细地辨认着。
“玛——瑙?”“珍——珠?”
“爹爹,娘娘,我也有。”小梅儿举起自己脖子上的金锁。
莫无辛和梅非对视了一眼,把金锁拿过来一瞧。“元宝?”
梅非看着并排躺在莫无辛手心的三只金锁,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变作激动和不敢置信。
“小梅儿,是谁送你们的?”
小梅儿想了想,奶声奶气地回答。“叔叔,黑衣服的叔叔。”
她抓住了莫无辛的手。“是他……”
“谁?”莫无辛仍在疑惑。
“是他!”梅非已经湿了眼眶。
梅非又哭又笑的。“黄金白银,玛瑙珍珠,最后还有个元宝!不是他又会是谁?”
莫无辛轻拍着她的肩。“梅儿,别哭。孩子们看着呢。”
她抹干泪,俯下身去,把几只金锁再给他们戴上。
“要是下次看到那个叔叔,记得叫他教你们武功。”
“那个叔叔的武功很好么?”莫小桃和莫小果立刻来了精神。
“当然。他是个习武的天才。”
……
后来,还有很多后来。
孙秀禾来过,却没有微醺的下落。莫无辛和梅非问过他,他只说几年前便与微醺分开游历,如今便也没了他的消息。
梅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也释然。
她永远记得清浅沉静的温柔少年,低头垂眉时那一瞬的忧伤。正如她永远记得那一年的平阳城郊,那满地的红枫叶,混合着青草味和泥土腥揉成的独特芳香。
甜丝丝,却叫人闻了惆怅。
就像是枫叶酒的味道,就像是那个人如其名的少年,带着一抹微微醉意。
后会有期,这是他说过的话。
总有一天,桃花美人,后会有期。
全文终
穆澈番外:净澈若泉
穆澈是个简单的人。
他过的很简单,想得很简单,要求很简单,理想也很简单。整个人就像是山里流出的泉水,清透见底,只是他不爱跟陌生人说话,又长了一副冷冰冰的相貌,反而叫人看不懂,不敢接近。
他活得极随意,在乎的东西也不多,情感大多时候都很平淡,没有起伏。
世界上就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总是迟钝一步,对情感的需求并不那么渴切,他们的爱憎也总是淡淡的,不深不浓,表面上看有些凉薄。
穆澈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从小在宫中长大,母妃吴妃虽不是最受宠的,但毕竟身为北戎的公主,也颇受冯傲的尊重,于是他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
吴妃其人,淡泊豁达,与世无争。也许是受了她的影响,穆澈从小便一脸冷清,不爱与人言语交往,却偏爱习武。宫中的武学典籍被他翻了个遍,冯傲为皇子们所请的武师也渐渐无力相授。冯傲见他有习武的天分,便将他送到了越凤派。
越凤派收弟子,向来只看天资品性,不论出身。
穆澈天资聪慧,被选中做了萧揽的弟子,排行第二。
按照越凤派的规矩,每个弟子最多只能修习一至两门武功,是求精不求多之意。穆澈入派时年仅十二,修习的是飞空掠影刀和移穴法。不过短短三年的工夫,他便将这两门工夫练得出神入化,让大师兄上官久叹为观止。
三年之后,他自请下山。明着说是四处游历,其实是去了别的门派观摩偷学,一直到十六岁被冯傲召回北都。
冯傲知道他是个有用之才,便将一些不便引人注意的要务交予他做,给了他一个额外的名字“穆澈”。
那时他正无聊得很,终于有了些发挥自己专长的事情可做,便欣然接受。也是这么一来,碰到了梅非。
后来两人渐渐交往得多了,他也挺喜欢这个师妹,处处护着她。能叫他喜欢的人不多,所以他挺珍惜。在后来她走了,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有些惆怅,却也很释然地放下了。
若有人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小非?他也许会茫然地想一想,然后不确定地点点头。他也许会说:“若她愿意,我自然是觉得好的。”
但若是问他:“你为什么不争取,也不伤心?”
他会诧异一番。“为何要争取?为何要伤心?”
这就是穆澈式的情感。细水长流式的,不算热烈,没有撕心裂肺式的纠缠。若得到了自然有些欢喜,但没有得到,也并不伤怀。所以说他简单,欲望很少,不容易受伤,也不容易失望。
平心而论,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战争。当年他习武,完全是个人爱好,要将自己生平所学用来杀那些个不如他的人,实在无趣。尤其是三足鼎立之后,面对着连隐所领的蜀军和容璃所领的平岭联军,他总觉得麻烦得很。
简单的人,最怕麻烦。
当初他为了躲避麻烦的婚姻,不惜主动领命东奔西走数年也没个人影,如今面对这麻烦的局面,他没有一天不在琢磨脱身之计。
所谓的家国责任对他而言不是多大的问题,这江山谁爱坐谁坐,反正他没兴趣。冯傲此人对儿女也算不得上心,他们的父子之情很是淡薄。唯一放不下的是他的母妃。
他要想走容易得很,但这么一来吴妃却难免受到牵连。
蕲州的那场箭阵,却有意无意地给了他这个机会。
穆澈那时领了先锋队探路,迎头便遇上漫天的箭矢,周围惨叫声连连,血肉横飞。他连忙一边调转马头命众人朝树林里躲,一边策马飞奔。再好的武功在此等箭矢网阵里也如同虚设,他背上中了两箭,进树林后不久便晕倒在马背上。
索性他当时骑的是与自己相伴多时的“黄金”。若是换了别的马儿,早就在慌乱之中把他给撂了下去。“黄金”颇通人性,反而跑得更加稳健,把他给远远带出了战场。
再醒来的时候,已身在异乡。
注意,这“异乡”不是他乡的意思,而是“怪异的地方”的意思。
这地方四面依山傍水,山上种着大片的向日葵和茶树,水里长满了子午莲。山中不过几十户人家,竹屋石砖路,很有些世外仙乡的飘逸。
当然,怪异的并不是这地方本身,而是住在这儿的人。
救起穆澈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梳着双鬟,额间稀稀落落几根刘海,一双鹿眼灵动过人。
“你醒了?”
穆澈动了动身子,视线扫到自己的胸口上的纱布。“是你救了我?”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无礼,那少女也不见怪,反而盈盈一笑,露出一对梨花涡。
“是啊!”她跳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脸来来回回地扫了一通。“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穆澈咳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胸膛。“这是哪儿?”
“这是莲葵村。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穆澈愕然。难不成他长得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那少女见他不语,索性一侧身坐上了床榻。穆澈一吓,往后一缩。
“我叫清菀。你呢?”
“穆澈。”他皱了皱眉。“别靠过来。”
“怎么了?”清菀很纳闷。“你不好意思了?”
她忽然笑了一声,音若山泉。“你以后还要做我的双修伴侣,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