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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都经过严格审查才能进入礼场,还能钻到空子的杀手也可见有非同一般的能耐。
黑烟夹着火光蹿出厅窗,方堂鹤才从沉吟中清醒过来,直奔火光四溢的酒店大厅,本是在外面进行警戒任务的手下也跟着拼命地扒开人群往里面冲刺。
简直是世界末日的来临,痛苦万分地呻吟合着连续不断的枪声,今晚的血屠无疑是酝酿许久的血腥阴谋。累累负伤的天龙帮众人正在和一大帮子的黑衣客展开枪战,偌大的礼厅在不到数分钟的时间内竟躺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
方堂鹤等人冲进大厅立即成为了敌方杀手们的新目标,密集的子弹像网一样地劈头盖来。他们迅速散开并举枪反击。
其实这些全是尽人事的无用之举,场中的局势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四处遍地是天龙帮人的尸体,无法看到陈埔士的下落……还是,那妖娆的身影。
方堂鹤心急如焚,但无法大声地呼叫他的名字。
那小子不会如此薄命吧?
“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吊在厅顶上的大型花灯轰然坠下,跌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玻璃碎片四溅如弹,随之所有的灯光竟齐齐熄灭,只剩下火光和浓得呛人的烟雾扭曲了四周的景物。
嘶声力竭的尖叫更加夸张地响起,中弹的惨呼声也是此起彼伏,忽明忽暗的混乱场面之中根本无法分清敌我两方,枪弹声始终绵绵不断。
因先前的伤口还在渗血,方堂鹤觉得脑袋发沉口干舌躁,他知道自己因失血过多而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先躲在一排长桌后面往枪内加了一匣弹药,见机行事。
桌面上突然垂下一个热气腾腾腾的人头,正是跟在陈埔士身边的小谭。
“方、方爷,快走啊,”身中数弹的小谭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断断续续地讲着话,“陈爷已经离开,帮、帮里有内奸……”
“唐……”方堂鹤连忙扶住将死之人,“唐小姐他在哪里?”可是脑袋沉重地耷了下来。
如果陈埔士没有事,身为他的“未婚妻”也应该没有事吧?深知顶头大佬的品性,这样的想法显然很愚蠢,只能用来安慰自己。
随即又暗责自己的多管闲事,明明都自身难保。
两个黑衣客持枪潜近,或许看到了躺在桌上的小谭,但应该没有看到桌底下还藏有一个大活人。
眼睛的晕花程度不断地加深,就算没有被打死,失血过多也一样地要命啊!何况如此眼力根本无法保证子弹能精确地射入敌人的心脏。
可不博一下就必死无疑,方堂鹤举起枪准备先发制人。身体稍微转动,旧的伤口处就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差点栽倒在地。眼见黑衣客步步逼近,再不出手就失去活命的机会了。
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他苦笑着思忖,眼前晃过一抹刻骨的艳丽。
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有没有事,如果丧命在这里必是不甘心的……眼皮无法控制地垂了下来,而敌人已经欺近桌前。
实在没办法了,那么……刚想开口,一只钢制的贵宾椅突然从后方甩过来,直扔向两个黑衣客。也许是烟雾的掩饰,黑衣客们竟一下子没有看清楚扔过来的东西,只是凭着本能地抬起枪朝椅子扫射过来。
炸响在耳边的枪声改变了方堂鹤刚才的想法,这是夺命的好机会,努力维持着如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他勉强抬起了手中已变得沉重的枪,向两个黑衣客悄然地发出两枪。
至于有没有射中,他已无法验证了,只觉眼前蓦然一黑,昏迷之前仅存的意识就是,这次难道也是自己的劫数?
黑暗中,一双血迹斑斑的手从倒塌的装饰墙幔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第三节·
身体似乎被置于冰水之中,蚀骨的寒冷袭来,连呼吸都不再顺畅,沉重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仅有牙齿的嗑碰声清晰地传入耳膜。
看来新任老大必是阎王爷吧?听说地狱里有极寒的一层,方堂鹤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正处于这一层,无法克制的寒意浸透了全身,晕眩的麻木感也随之在四肢涌起。
这就是死亡后的感觉吗?竟然是这么痛苦!
空气里飘散着药汁的味道,金属机械的撞击声打断了他微薄的意识,然后是一阵剔骨剜肉的痛楚。
“啊!!”他忍不住低声呻吟,身体被抽筋般地蜷缩起来。
“按住他!”有人冷酷地下达命令,即有双手使劲摁住了他的双肩。
痛得已快神志不清,想吼叫想挣扎,却是堵在喉间怎么也发出不出一个音节,全身虚弱无力,所能做的抗议也只是压抑的痛苦呻吟。
像被刮着骨髓的尖锐痛楚变本加厉害地持续着,甚至能感觉到锐利的金属钩子在肌肉上灵活穿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酷刑啊?如果加诸于这样的酷刑,那是不是能稍微赎掉点罪行,让自己和她见上一面?不,她不会在地狱的,那么善良的女人,一定在天堂享受无尽的幸福。
“莲……”冷和痛交织起来,一定是穷极地狱的最可怕的刑惩吧?快要挺不住了,就算是伟岸大男人又如何,有多少人能一直尝尽刀枪在血肉里进出的滋味……真的、真的要挺不住了!
他轻呼她的名字,深藏于心的名字快要生涩了。
隐约,一股温热的气息飘在上方,奇迹般地能缓和些非人的痛苦。
是莲吗?她来救赎他出地狱吗?举起手溺水攀木似地用尽全力地向着美好的温热攫去,然后紧紧抱住。
可是绵软的身体挣扎得厉害,虚弱无力的双手几乎要抓不住。
“莲,莲……”情急之下终于嘶哑地恳求,“让我抱,好冷……”对方果然不动了,他把温暖使劲搂进怀里。
心跳得好快,还好没有人会发觉,唐战想自己真的疯了,比起底下人的苍白如纸,自己低垂的脸肯定像颗新鲜出炉的大红蛋。
“拜托……快点……”他半趴着身体维持被伤者抱住取暖的姿态,又要小心着千万不能压到人,只能恳求正在作缝合的张某人快点结束这一切。
“尽量吧,”冷血医师平静地解释着,“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在血肉上穿针引线,可不是每个人能扛得住这种痛苦的,他没吼没叫没虚脱也是够有能耐的了。”
想想也是,唐战只能强迫自己闭嘴,只听紧靠着耳边的皮肤下就是对方的心脏在有力跳动,一波波热量传过来,让他的体温仿佛也增高了好几度。
“现在连酒精也找不到,能活下去算是造化了啊。”伤脑筋地嘀咕一句,张庭从摆在架上的酒瓶里倒出三两白酒,拿小块纱布沾湿了就往缝好的血口上拭去。
“唔……”遭到强烈痛楚的再次袭击,僵挺的身体电击般地震动了一下,汗如流水哗哗地沿着俊美的额头往下淌。
“轻点啦,你以为是在绣花啊!”唐战咬牙切齿地叫嚷起来。
对方则散慢地还以不解的表情:“这个家伙不是你的仇人吗?要让他死在你的手下才让我医他的,何必管他痛不痛啊?”
“办完事就可以滚了……”无法反驳的唐战只能再次闭上了嘴,扯起身上残破的礼服下摆轻柔地擦拭着汗湿如淋雨的额头。
“真不晓得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要报仇的话岂不简单,现在往他脑袋上来一下就少一个强敌,”姓张的老乌鸦还在耳边不停地唠叨,“别忘了这个家伙的诨号可是死神诶,等他生龙活虎后,恐怕十个唐战也难敌他的一个手指头。”
“喂,不会是你对……人家产生了那个、那个……”眼神儿邪佞地转来转去。
“什么这个那个的鬼话啊,快滚啦!”唐大公子终于喷火了,把床边托盘上的医械器具扔向不识相的聒噪者。
“好好好,我走,真是好心没好报……”对方连躲带跑,曾因受唐琮之救命恩而无偿地帮他儿子,可没有必要介入人家的私事嘛。
唐战颓然地想撞墙,而继续陷入半昏迷状的男人依旧紧紧地搂抱着他。
张庭质疑得没错,现在不正是杀他的好机会吗,何必要做出救他的多事之举,可就是怎么也无法做到扔下不管,怎么也……下不了手……如果说把人从火场里救出来是因为不想让他死于别人的手中,而现在所作的举动就完全没有了理由。
把一个男人从众多枪手的眼皮底下“偷”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精疲力竭的唐战已无法控制想睡的欲念,搂抱着自己的怀抱似乎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舒适。对方既然享受着他的体温,而他似乎是同样享受着被抱的滋味。
在十四岁到来之前,这个怀抱曾是他所有的世界……在矛盾的心情中,唐战竟拥着被视为仇人的男人沉沉地睡去了。
*——*——*——*——*
屋里难闻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方堂鹤记得自己曾作过被地狱之魔抽筋扒骨的噩梦,现在周身依旧疼痛不堪,不过相比起梦境里的痛楚,已是小巫见大巫了。
渗骨的寒冷全部退却,身子暖洋洋地如浴春日,更确切地说是被人搂抱在怀的奇怪感觉,由于不曾有过经验,这种滋味对他来说真伪难辨。
眼皮能睁开了,首先映入眼的竟是……几缕乱蓬蓬的青丝。青丝的主人趴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得不亦乐乎,一双纤细匀称的胳膊被自己挟在腋下,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强迫着抱住了人家。
面对两人过分亲密的姿态,方堂鹤自然会感到很不好意思,何况对方是女人……呃,女人?他的目光凝结在“她”残破不堪并附着太多泥泞和血迹的豪华礼服上。
他蓦然醒悟了这个“女人”是谁,心头一松又拧上眉头,因为实在想不通两人现在怎么会是这幅惹人遐想的德性?
“喂……啊!”伸手想唤醒睡得很香的人儿,可稍微扭动肌肉,撕心裂肺的激痛就直袭全身。
强烈的颤动终于惊醒了睡美人,人即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让自己睡了好几个小时的胸膛上弹跳起来,脸部神经反应不慢地让白皙皮肤底下的血管迅速充血,用以表明某人难以掩饰的羞怯和尴尬。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