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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见杨书勤准备下去,便把人叫住又补充了句:“所有事情不遗巨细,条分缕析地呈递给我,不必手下留情。”
杨书勤怔了怔,鲜少见到大将军有将人逼至绝路的时候。
傅容的胸襟一直如同他的名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是没脾气,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像眼下这样盛怒的情况委实罕见,可见他口中的陆井沛是何等过分。
原先杨书勤对她有所耳闻,一直抱着观看好戏的态度端看将军如何收场,未料想这女人是何等的能耐,竟然能寻到别人家去闹事,也算是陆震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
陆震为官不廉是事实,只不过缺少确凿的证据。
事后一查果真漏洞颇多,稍微查出一点端倪便能顺藤摸瓜,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后的娄子捅了不少。杨书勤将那本关系陆家生死的走动册子交到傅容手上时,并说了一件事:“上回在薛家,因着陆井沛动手对夫人无礼,陆震气得不轻,当场便昏了过去,醒来已罹患中风,偏瘫在床不能走动,早几日被撤去官职,如今正在苏州府颐养天年。”
傅容接过翻了翻,随手扔在桌案上朝他睨去,“杨副将怎么看?”
“属下不敢妄加议论,不过既然陆震已经落得如此下场,再落井下石反而画蛇添足,不如将这簿子收起,届时或许能派上大用场。”他一板一眼恭谦道。
闻言傅容点点头,向后倒在椅背上懒怠地靠着,伸展了双腿徐徐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杨书勤瞅了眼桌上,“那这东西是……”
傅容摆摆手,“拿下去收着,继续监看陆家。若是陆井沛再有任何动作,随时阻拦,不必客气。”
杨书勤应了一声退下,临到营帐门口又拐回来,呈递上笔墨在他面前铺展开,嘿嘿一笑,“将军不是要给夫人写信?已经过去许多天了,总不能让人等急了。”
傅容一笑,意味不明,“杨副将倒是对我夫人十分上心。”
杨书勤忙摇头,“哪敢哪敢,属下怎敢打夫人主意。”
话越说越没谱儿,傅容本就不悦,这时哪有心思听他油嘴滑舌,端正神色道了声出去。
杨书勤自讨了没趣,悻悻然退下。
帐中便只余傅容一人,桌上铺设宣纸,五峰紫砂笔架上搁着紫毫笔。他提笔蘸了蘸墨汁,思量片刻便动手,笔迹径直苍劲,透着几分洒脱之气。
“近日一事为夫已听说,委屈夫人受惊。此事是我疏忽导致,夫人心中有气,待我回去之后任凭处置。我已查明前后缘由,陆家如何全权交由我料理,纷纷不必为此劳心费神,只需养好身子等待小豆花降生便可。”
到此停笔,闭眼便是薛纷纷一颦一笑浮现脑海,杏眸含嗔,娇娇俏俏。
是以直起身又在最后添了一笔,“为夫很挂念小豆花和他娘亲。”
事后封好信封寄出,边关行走不便利,几乎一个月后才收到粤东来的回信。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字。
“哦。”
这回总算是肯写字了,可惜却让傅容恨得牙痒痒,好气又好笑。
翻到背后一看竟然还有一行字,“可是小豆花的娘亲不挂念你。”
真是个别扭的小姑娘。
傅容饶是心头有千万绪,此刻两人相隔千里也莫可奈何,只能盼着早日回去见她一面。
然而情况并不乐观,半月前大越军队与乌塔交战,乌塔实力与两年前截然不同,作战手段井然有序,难以突破。两方实力相当,僵持不下,再打下去非但没有结果,反而浪费兵力,是以双方协调各退兵十里安营。
如若局势仍旧没有突破,要打败乌塔这族便成了拉锯战,短期内无法攻破。
他匆匆写下几句话封装信封,唤人拿了下去,复又埋首于军务中。
*
立秋之后天气便益发地冷了,连绵雨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温度骤然降低,些许抗不得冻的甚至已经捧起手炉来,譬如薛纷纷。此刻她无比的庆幸是身在粤东而不是永安城,粤东如此,更别提永安该冷成什么模样。
她是最受不得冻的,每到冬天屋里便要升起好几个火炉,饶是如此仍旧冷得心口发疼,浑身哆嗦不已。她一受冻指甲盖儿都是紫的,莺时刚伺候她的时候不知情,有一回看见还以为是中得毒,吓得赶忙去通知平南王夫妇请大夫,后来才知是体质原因,与中毒无关。
薛纷纷正盖着云纹薄毯坐在短榻上,背倚着官绿缂丝引枕读傅容寄回来的信件。
她口中含着一颗乌梅将信件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抿起樱唇,牵出一抹浅淡笑意。
心上字迹略微匆忙,只简略地道了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夫人做不到的,为夫替你。”
此话能引申出多种含义,端看人如何理解。薛纷纷却是能全部领悟,将信纸重新折叠整齐收在床头桌几抽屉中。里面除了傅容寄的两封家书外,另外躺着一本崭新的绿封本子。
莺时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小姐和将军可真有闲情逸致,千辛万苦地寄一封家书,各个惜字如金。一个回了哦,一个回了是,若是给那些个送家书的人知道非不气死。”
薛纷纷从抽屉中拿起本子斜她一眼,“怎么,你不服气?”
莺时夸张地道了声冤枉,“哪敢,人家只是钦羡小姐与将军伉俪情深罢了!”
“算你识相。”薛纷纷弯了弯眸子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让饭饭扶着坐在桌案上。
近来边关之事她略有耳闻,傅容这阵子大抵十分繁忙,从那一行字便能看出。是以薛纷纷不再写信扰他,合着又不是没事做,如今已将军四个月身孕,她小腹微微隆起,这才算是有了点真实感。
只不过孕吐反应仍旧不见好,无论吃什么一到子时必定得吐出来,唯一能入口的便是四季果脯的腌乌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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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子泥嚎~*泥嚎~=3=
我跟纷纷一样,天气一冷手指甲都冻得发紫QAQ。
有一次同学看见了还说我涂指甲油,我说不是啊啊是太冷了,他还说我不承认,差点友尽!!(╯‵□′)╯︵┻┻
最近一直在思考纷纷是生男孩好呢还是生女孩好呢……
_(:з」∠)_
第73章 四喜豆腐
霜降至,草木俱枯;唯有池塘边芙蓉花凝了一层白霜。
秋意正浓;粤东地处偏南;不大能感知气候变化;薛纷纷只是在短衫外加了一件松花色大袖衫。按理说六个月身孕该相当明显了;可不知是薛纷纷身子太小巧的缘故;或是人各有异,大袖衫子一罩便几乎看不出来肚子。
这阵子府上有一喜事;便是大哥薛锦坤要迎娶何家姑娘何清晏为妻。
日子定在下月初六;正是个宜嫁娶的好时候,据闻届时何巡抚也会到场。这倒让薛纷纷好一阵唏嘘;不知大哥用了何种手段说服了何巡抚;竟然获得老顽固的首肯,再说何清晏是女儿身一事又该如何收场?
旁人都道何巡抚生了个通晓四书五经,知识渊博的儿子,又何曾想到少年郎本是女儿身?
只然而这些都不是薛纷纷该操心的问题,她只需安心养胎便是。自打薛纷纷不再呕吐后,饭饭越发地注意起她的饮食来,恨不得一天掰成十顿的进补,不出半个月便将薛纷纷前段时间掉的肉全养了回来。小脸蛋莹润细白,弯眉远黛,唇似樱桃,竟比那未出阁的姑娘还要娇嫩几分,让人看了难免不心驰神往。
只可惜娇人儿却一点不觉得好,她不喜吃猪蹄,饭饭却几乎每日都要煲虫草花猪脚汤,喝得人后来见着就想反胃。此后饭饭便变着花样地给她做膳食,一会儿三丝鲜虾羹,一会儿四喜豆腐搭配冬瓜粥,可算是没再让薛纷纷抵触。
她如今是平南王府最宝贵的人,事事都紧着她优先,让那些个下人一点也不敢怠慢。
平南王府的人重视,永安城将军府的人更是等不及了。
眼看着她孕期已经六个月,身子大抵调养得差不多,已经能够乘马车回去,便迫不及待地让人送来书信催促,道薛纷纷在娘家已经待了好些时日,又毕竟是傅家长孙,理应回去让傅家人照顾。条条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甚至沈景仪那张平和僵硬的脸几乎能透过纸张跃然浮于面前。
“我不想回去。”薛纷纷实言,将信封扔在一旁闷闷不乐,她近来情绪化得紧,动不动便要闹脾气耍小性子,大抵跟怀有身孕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回去便要面对沈氏,便觉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加之永安城天气较冷,她去了简直没法生存。“回去了老夫人肯定要我看账簿管库房,再陪着她吃斋念佛,说不定顺道给小豆花起个法号。哦还有,那便杜家的事尚未解决,万一他们得知此事来跟我抢孩子,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没有爹爹撑腰,到时候孤立无援可怎么办?”
说罢夸张地长长一声叹息,连饭饭端来的桂圆红枣小米糊也没了胃口,拿着凤头瓷勺搅拌两下又放回去,末了又一声:“还是不想回去。”
她一个妇人大着肚子,长途跋涉回去粤东,马车得一个半月,水路时间虽短但薛纷纷晕船,好不容易孕吐症状消停了,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那滋味。
“那小姐就坐马车吧,路上走走停停权当游山玩水了。”莺时提议道,将个粉青釉碗复又端到她跟前,晌午她没吃几口便停箸了,早该饿了才是。
孔氏嘱咐过一定要十分注意小姐饮食,半点也怠慢不得,莺时本就对薛纷纷的事上心,打从两次出了陆井沛事情后,更是不敢有任何偏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