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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竟有些发抖,这更让吴剑浩僵住了,想起这两天来自己将他拒之门外,他竟也就一言不发地在房门外枯等的模样,更让他不知怎么再拒绝。
见他没有再激烈反对的意思,程旭慢慢走到床的另一边,没有椅子,他茫然地皱了皱眉:站着,离他的脸是多么远啊!……俯下身,他跪在了床边,痴痴地、贪婪地看着那张两天来梦萦魂牵的脸。
左边脸上的浮肿已褪了,只留一片淡青的淤痕。清秀逼人的模样也基本恢复,但仍憔悴得厉害。他的目光转向了林雨明的手,很想很想握住他,感觉它的温度,可是……他竟不能。
几天不分昼夜的点滴打下来,那两只手的手背血管处,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针眼。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了林雨明的指尖,一阵电击般的感觉从那白皙的手指传锅炉。……他垂下了头,终于开始无声地沉痛地啜泣起来。
吴剑浩看着他脑后的黑发,看不见他的脸和泪,只能看到床单边不一会湿了一片。
他的心竟有点软了,鼻子酸酸的。这个人——应该也不比自己好受吧?……
忽然地,程旭相触的那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他讶然抬头,正迎上林雨明颤动的睫毛下微微睁开的眼光。……那一刻,他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怔怔地死死盯住了那眼中的微光,他不敢稍动。
林雨明的手指又动了一下,仿佛想抬手抚摩眼前那张消瘦的脸庞。可是……我为什么动不了呢?……他苦恼地想。脑中仍钝忍地迷惑,思绪也浮浮沉沉的抓不牢。看着程旭衬衣上斑斑血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是的,他还是赶来了,所以……他满身的血,所以……他也死了?
“阿旭……我们都死了么?”心里这般想着,他的嘴中昵喃着,虚弱地吐了出来:“我……还是……没能救你……”
清楚地听到他每一个字的程旭,忽然觉得仿如雷击。原先的猜测在这一刻豁然证实:他……果然是为了救他!
“没有……我们都好好活着。”他哽咽着,擦去眼中的狼狈泪水,想把近在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你在医院里……昏睡了两天了。”
医院?……林雨明茫然地看着他,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吴剑浩。忽然地,脑海中缺失的记忆慢慢地开始复述苏,而头脑越清醒,心却越发地下沉,再下沉……
那晚……和那晚之前的一切。
程旭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处初时的迷茫与渐渐起的惊悸、痛苦与绝望,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
伸出手去,他不顾一切地握住了那只手,可林雨明在那一刻忽然全身颤抖,用尽力气沙哑着叫了出来:“不要碰我……”
程旭额上的汗冒了出来,惊惶不定地连忙放开了他的手:“好,我不碰!……”他的声音又急又痛,竟也哑了。
吴剑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滚开!他不想见你!……民,你别激动,我去找医生来。”
“不……吴剑浩,你让他走……”林雨明仍然不停地颤抖:“求你……”
“我去叫医生,……你留下来!”程旭踉跄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
不知过了多久,林雨明身上的颤抖终于渐渐平复。“吴剑浩……”他虚弱地开口。
“怎样?……”吴剑浩心里一跳,慌忙把耳朵凑近了过去。
“扶我……去洗澡,”林雨明无力地睁开眼,绝望的神色流了出来,让吴剑浩看得忽然想流泪。
“我觉得……身上好脏。……”他喃喃自语
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吴剑浩只觉心都绞了起来。“不行……医生说你现在打了石膏,绝不能动。还有身上的伤口不可以沾水。”他强忍心痛,温言解释。
“不行……不行。求你……扶我去。……”林雨明哀哀地望着吴剑浩:“不去……我会死的。”
“不,民!……你不要这样。”吴剑浩再忍不住,哭了出来:“你现在真的不能动啊,你手上还在打吊针!”
林雨明木然地看向自己的手,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将手向后一挣,针头应声脱落。……小小的血珠飞快地从针眼处流出来,殷红得如同一颗凄艳的红宝石。
“好了,不在吊针了。……让我去。”他喘息着,身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忽然一切叫嚣起来,昏沉的感觉又抓牢了他。
“你干什么?!……”吴剑浩和刚冲进门的程旭同时狂叫起来。随行的一个医生急忙上前:“病人怎么了?”
“他醒来……非说要洗澡。”吴剑浩痛苦地说。
“那怎么行?伤口会感染!再说断臂不能动弹。”医生断然拒绝,看到那脱离的针头,转身对护士吩咐:“再给他扎上,千万别让他再激动。”
”不要……医生,”林雨明的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神智开始昏沉:“我已经好啦……我只是觉得全身都脏,想去洗个澡而已。……求你了……”
医生叹了口气,想起他入院时的状况,隐约明白了他的坚持源自何因:“拿镇静针剂来,0。125毫克强效果的那种。”
“不……我不要!”林雨明的眼中闪动着惊悸求恳的光:“为什么……你们这么残忍?……”
“够了!……”程旭猛地大步走上去,死死盯住他意欲躲闪的眼:“早在你入院的那天,医生就帮你全身清洗过了!……我告诉你,没有人觉得你脏,你自己更不可以觉得!……”
林雨明渐渐失神的眼睛望向了他,却好象没有听懂他的一个字。……片刻,一个护士急急地小跑进来:“医生,镇静剂配好了!”
“按住他,我给他注射!别让他再乱动把伤口挣裂。”医生简单地命令。
程旭和吴剑浩对视一眼,一边一个地伸手按住了林雨明的肩膀……清楚地,他两同时感到了他肩上忽然传来的剧烈震动。
“放开我!……不要。……”想挣扎,却换了两人更大力的按捺,他的神智已经不再清醒,那种刻骨铭心的、被牢牢按住任人侵犯的记忆顷刻间袭遍了他的全身——无法动弹分毫,无法立刻昏迷……就象此刻一样,肩膀和四肢被人按的死死的,前身被锐痛笼罩着,却不知这苦楚会延续到什么尽头。
吴剑浩按不下去了。……林雨明的肩上全是绷带,他一按之下,竟有小片的鲜血从洁白的纱布中飞速渗透出来。他猛地松开手,大叫:“医生!等一等!”
程旭向他望了一眼,怒哼一声,无暇去理他,快速分出另一只手来,更加用力地按牢了林雨明的肩头。冷汗,从他的鬓角一颗颗落下来,可他的手,却坚定有力。……
看着针液被缓缓地推入林雨明的臂弯,看着他终于闭上失焦的双眸沉沉睡去,程旭几近虚脱的松开了手。
望着吴剑浩,他的脸上浮起一个惨烈而傲然的微笑,声音轻得如同梦讫:“不管怎样,我得告诉你——这辈子,我是不会再放开他了。”……
23
不知是不是醒来后受了刺激的缘故,那次短暂的苏醒并没带来预期的好转。随着天气渐热,任是用尽了抗菌消炎的药物,小面积但持续的感染还是发生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中,林雨明一直大多处在昏睡之中。
偶有清醒的时刻,却也不再如上次般有激烈的动作与要求,只一味地沉默。……见到有人在病房中,也往往自顾自地闭上眼,叫人分不出他是在沉睡还是不愿睁眼。
偶尔地,他会和吴剑浩说说话,但对程旭,却再没看过一眼。
吴剑浩和程旭之间,似乎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默契谈不上,,只是吴剑浩不再赶他出病房,而程旭也绝口不提那天对吴剑浩半通知半宣战似的话题。
好在林雨明感染的情况在一天天缓慢地好转,手臂的断骨也在一天天好起来,正好和程旭的胸骨全愈基本同步。吴剑浩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苦笑:倒象是两人间有什么感应似的。
只是早在前一阵,周怀谨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肿瘤在手术中没法子切除干净,油尽灯枯本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他弥留之时,林雨明也正在昏迷之际,父子终是没能互见。——没有人敢告诉周怀谨实情,只有一味地欺瞒与遮掩,而林雨明那边,吴剑浩更是没敢透露一个字,有时问及,只有说是他情况虽不好,却也无碍。
这日程旭从外面回来,进了林雨明的病房,见他仍静静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便一个人立着,默默的凝视。
觉察到有人,林雨明轻轻睁开了眼,这些天他精神已好了很多,身上的伤也多处于收口愈合的阶段。似乎没想到看到的会是程旭,他没有准备地便看见了他那满眼的红丝和邋遢的细细胡茬,怔怔得一时移不开眼睛。
毫无征兆地,他低声开口问:“我父亲……是不是死了?”
程旭脑中一阵迷糊:他知道了?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林雨明的眼睛,涩声道:“是!……”
林雨明闭上了眼,虽然早已从吴剑浩不自然的支吾中猜到了十之八九,但乍闻之下,竟还是钻心般的锐痛。半晌,他慢慢地睁眼,声音中透着冷淡的丝丝绝望:“你们……一起骗我。”
“不……”程旭的冷汗冒了出来,:“是我叫吴剑浩千万不能告诉你的,你别怪他。”
见他仍冷冷不语,程旭索性全豁了出去,咬着牙道:“18号你父亲的后事就全办完了,我亲自经的手。”
他亲自经的手?……林雨明望着他,唇边掠过的笑分不出是嘲讽还是哀痛:“我要不要……多谢你?”
程旭痛苦地扭过头,脸上硬朗的线条有点扭曲。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两个人之间似乎不再有气体流动般地僵硬。
似乎过了很久,林雨明终于幽幽叹了口气:“程旭?……”
“恩?……”他转头看他,眼中不确定地惊慌,似乎预感到他这声轻唤下的风雨欲来。
“从今天起,你我两不相干了。”林雨明定定地看他:“我既不欠你,你也不必再来看我。……”
“不行!……”程旭惊跳起来:“我……我还欠你,所以我们之间,永远不会两清!”
“那是你欠我父亲的,与我无关。至于这次……”他皱了皱眉,眼中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