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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巴陀说。他的一对牛眼移向那具大拉铃器,器尾的饰穗就在死者手边的枕头上。
拉曾比医生点点头。
“不错。那正是崔西莲夫人提起警觉时第一件会做的事——拉铃召来女仆。她可能一直猛拉着,直到气绝身死。女仆不会听见。”
“那已被动了手脚?”巴陀说,“你确定?她没有服安眠药习惯?”
“我确定。她的房里没有这种东西的影子。而且我发现她是怎么吃进去的。旃那叶汁(防泻药),她每天晚上都喝一点,里面被加了东西。”
巴陀督察长抓抓下巴。
“嗯,”他说,“某个对这屋子非常了解的人。你知道,医生,这是件非常古怪的谋杀案。”
“哦,”拉曾比说,“那是你们的事。”
“他是个好人,我们的医生。”利奇在拉曾比离开房间时说。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拍过照,现场方位尺寸也记录下来了,这两位警官知道了一切现场该知道的。
巴陀对他甥儿点点头。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令他不解的问题。
“你想有没有任何人可能握住那把球杆——比方说,戴上手套——而不破坏原有的指纹?”
利奇摇摇头。
“我不认为,你也不认为有可能。你不可能抓住那把球杆——我是说,使用它,而不破坏那些指纹。它们没遭到破坏。它们清楚得很。你自己也看过了。”
“现在我们客客气气地问问每个人是否愿意让我们采下他们的指纹——当然,不是强迫性的。然后每个人都会说好——然后有两种可能会发生,要不是那些指纹都不吻合,就是——”
“就是我们会找到我们要的男人?”
“我想是这样。或者是我们要的女人,也许吧。”
利奇摇摇头。
“不,不是女人。球杆上的指纹是男人的。太大了,不可能是女人的。再说,这不是女人干的罪案。”
“不是,”巴陀同意,“是男人干的罪案。残酷,男性化,有点运动员的味道,而且有点愚蠢。知不知道这屋子里有谁像这样?”
“我还不认识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他们现在都在餐厅里。”
巴陀走向门口。
“我们去瞧瞧他们。”他回头看看那张床,摇摇头说:
“我不喜欢那拉铃器。”
“它怎么啦?”
“讲不通。”
他打开门,接着又说:
“奇怪,谁会想杀她?这附近多的是活该让人家给她头上敲上一下的老女人。她不像是那类人。我想她受人喜欢。”他停顿一下,然后问道:
“她很有钱吧?谁继承她的财产?”
利奇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
“你找对了!这就是答案。这是首先要查出来的事。”
他们步下楼梯时,巴陀看着手中的一张名单。
他念出声来:
“欧丁小姐,罗伊迪先生,史春吉先生,史春吉太太,奥德莉·史春吉太太。嗯,史春吉的人好像不少。”
“那是他的两个太太,我知道。”
巴陀眉头上扬,喃喃说道:
“他是青髯公(乱娶妻妾的男人)吗?”
一家人都聚集在餐桌上,假装在吃饭。
巴陀督察长以锐利的眼光扫瞄转过来看他的一张张的脸。他正以他自己特殊的方法打量他们。要是他们知道他对他们的看法可能会大吃一惊。他的眼光是偏颇的。不管法律再怎么假装说任何人在被证实有罪之前都是无辜的,巴陀督察长一向把任何跟谋杀案有关联的人都视为潜在的凶手。
他从在主位上坐得挺直的玛丽·欧丁看到在她一旁装烟斗的汤玛士·罗伊迪;看到座椅后移,坐在那里的奥德莉,右手端着咖啡杯托盘,左手挟着长烟;看到一脸惶惑,试图用颤抖的手点烟的奈维尔;看到手肘支在桌上,透过化妆还看得出脸色苍白的凯伊。
巴陀督察长的想法如下:
假设是欧丁小姐,冷静——能干的女人,我想是。要解除她的警觉可不容易。她一旁的男人莫测高深——有只无力的手臂——一张“扑克”脸——说不定有“自卑情结”。那是两个太太之一我想——她吓死了——嗯,她是吓坏了没错。那手中端着的咖啡杯可奇怪。那是史春吉,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他是战战兢兢的没错——神经崩溃。红发女孩是悍妇——脾气有如魔鬼,头脑也一样。
当他如此这般地打量他们时,利奇督察长在发表僵硬的短短谈话。玛丽·欧丁一一叫出在场每个人的名字。
她结尾说: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项可怕的惊吓,当然啦,不过我们热切希望尽我们所能帮你们的忙。”
“首先,”利奇说着抓起球杆,“请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把高尔夫球杆?”
凯伊叫了一声,说,“多么可怕是不是这——”然后停了下来。
奈维尔·史春吉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向利奇督察。
“看来像是我的。我可不可以看一下?”
“现在没什么不可以了,”利奇督察说,“你可以拿去看。”
他所说的别具意义的“现在”似乎并没有在旁观者身上造成什么反应,奈维尔检视球杆。
“我想这是从我的球杆袋里拿出来的一把铁杆,”他说,“我等一下就可以证实给你们看。你们跟我来。”他们随他来到楼梯下的一座大橱前。他打开橱门,里面似乎堆满了网球拍,看得巴陀眼花缭乱。这时,他想起了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奈维尔·史春吉,他迅速地说:
“我看过你在温布登打过球,先生。”
奈维尔半转过头来。
“噢,是吗?”
他正在推开一些网球拍,橱子里有两袋高尔夫球杆靠着钓鱼器具摆着。
“只有我太太和我会打高尔夫球,”奈维尔说,“而那是把男用球杆,嗯,不错——是我的。”
他已经搬出他的球杆袋,里面至少装了十四支球杆。
利奇督察心想:
“这些运动员的确是蛮像一回事的。我可不想当他的球童。”
奈维尔正在说:
“这是从圣艾斯伯特买来的华尔特·哈德生铁头球杆之一。”
“谢谢你,史春吉先生。这解决了一个问题。”
奈维尔说:
“我想不通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掉。而且房子好像也没有遭到破坏?”他的声音迷惑——同时害怕。
巴陀在心里想着:
“他们在想,他们每个人都……”
“仆人都这么老实。”奈维尔说。
“我会跟欧丁小姐谈谈仆人,”利奇督察平和地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崔西莲夫人的律师是谁?”
“亚斯克威士·屈罗尼律师事务公司,”奈维尔快速地回答,“在圣卢市。”
“谢谢你,史春吉先生。我们得找他们查出有关崔西莲夫人遗产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奈维尔问道,“谁继承她的财产?”
“不错,先生。她的遗嘱等等。”
“我不知道她的遗嘱,”奈维尔说,“据我所知,她自己没有多少可以遗留下去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有关她的大部分财产。”
“怎么样,史春吉先生?”
“根据马梭·崔西莲爵士的遗嘱,那归我和我太太。崔西莲夫人只有在世时才能享用其利益。”
“真的,是这样?”利奇感兴趣地看着奈维尔,好像一个宠物收藏家又看中了一样可能值得收藏的东西一样。他的眼光令奈维尔紧张地畏缩起来。利奇督察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出奇地亲切,“你不晓得数目吧,史春吉先生?”
“我一时无法告诉你精确的数目。我相信,大概在十万英镑之数。”
“真——的。你们每个人都得到这个数目?”
“不,由我们平分。”
“原来如此,非常可观的数目。”
奈维尔微微一笑。他平静地说:“我自己的钱已经足够生活了,你知道,不用捡死人的便宜。”
利奇督察显得有点惊愕他会有这种念头。
他们回到餐厅,利奇发表他的第二次小小谈话。这次的主题是指纹——例行公事——过滤一下家人留在死者房里的指纹。
每个人都表示乐意——几近于热切地——让他们采下指纹。
他们像群绵羊一般地涌进书房,琼斯巡佐在里面等着进行采指纹的工作。
巴陀和利奇开始找仆人谈话。
从他们身上问不出多少结果来。哈士托解说门户上锁的惯例,发誓说上午起来没有人动过。没有任何破坏闯入的迹象。他说前门锁住,但是没有上闩,意思就是说可以用钥匙从外面打开。因为奈维余先生到东头湾去会晚回来,所以才没从屋里上闩。
“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先生,我想大概是两点半左右。有人跟他一起回来,我想。我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一部车子开走,然后我听到关门声和奈维尔先生上楼的声音。”
“昨晚他几点离开这里到东头湾去?”
“大约十点过二十分,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利奇点点头。暂时似乎没什么可再问哈士托的了。他约谈其他的仆人。他们都显得紧张而害怕,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有点歇斯底里的厨房女佣离去之后,利奇以探询的眼光望着他舅舅。
巴陀说:“把那女佣叫回来——不是凸眼的那个——是瘦瘦高高好像醋瓶子一样的那个,她知道些什么。”
爱玛·威尔斯显然坐立不安。这次是那四平八稳、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亲自问她话,令她起了警觉。
“我只是想给你一点忠告,威尔斯小姐,”他和气地说,“你知道,知道了任何事情而不告诉警方是不行的。这会让他们以对你不利的眼光看你,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爱玛·威尔斯愤慨地抗议,不过却显得惴惴不安:
“我确信我从没——”
“得了,得了。”巴陀抬起他巨大的手掌制止她。“你看到了什么,要不然就是听到了什么——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