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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个好主意——这当然是个好主意。那里有没有庭院阳台?”
“有——内有游廊外有阳台。你可以晒太阳也可以纳凉。随你的意。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介绍你一些邻近的人家。有一位崔西莲老夫人——她几乎就住在旅馆隔壁。一幢漂亮的房子,而她本人是位快乐的妇人,尽管她身体非常不好。”
“你是说法官的遗孀?”
“正是。”
“我认识马梭·崔西莲,我想我见过她。一位迷人的妇人——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盐浦靠近圣卢市,是吧?我在那一带有一些朋友。你知道吗,我真的认为到盐浦去是个很好的主意。我写信去详细询问一下。我想八月中旬去——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我想,那边有车库可以停车吧?还有我的司机住的地方?”
“噢,有。那边的设备完全跟上时代。”
“你是知道的,我走路上山得非常小心。我想我该住在底楼,尽管我想他们设有电梯。”
“噢,是的,什么都有。”
“看来,”屈维斯先生说,“好像我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我将乐于跟崔西莲夫人叙叔旧。”
七月二十八日
凯伊·史春吉身穿鲜黄色的毛线衣和短裤,趋身向前,看着比赛中的网球选手。这是场男子单打准决赛,奈维尔正跟被认为是“网球界一颗升起的新星”的麦瑞克对打,这位年轻新人的出色表现是不可否认的——他所发的一些球颇令人难以招架——但是较年长的对手丰富的临场经验和技巧也让他尝到了苦头。
目前的比数是三比三打成平手。
泰德·拉提莫悄悄坐到凯伊身旁的一张椅子上,以懒洋洋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忠实的妻子看着丈夫挥拍夺取胜利!”
凯伊吃了一惊。
“你吓了我一大跳。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总是在你左右。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泰德·拉提莫二十五岁,长得非常好看——尽管老一辈的人会说他是:
“拉丁人的调调儿!”
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出均匀美丽的暗褐色,舞跳得好极了。他的一对黑眼睛非常动人心弦,可以取代嘴巴说话,而他说话的声音如演员般地自信。凯伊打从十五岁起就认识他。他们在一起抹油膏行日光浴,在一起跳舞、打网球。他们不仅是朋友,而且是“盟友”。
年轻的麦瑞克正在左边场子里发球,奈维尔还手锐不可当,漂亮的一个杀球,直杀到角落底线。
“奈维尔的反手球很厉害,”泰德说,“比他的正击好多了。奈维尔知道麦瑞克的反手球弱。他会尽量利用这个弱点。”
这一回合结束。“四比三——史春吉领先。”
下一回合由史春吉发球。麦瑞克溃不成军,招架无术。
“五比三。”
“奈维尔占优势。”拉提莫说。
然后年轻的小伙子振作起精神,开始打得小心翼翼。他改变了球速。
“他有脑筋,”泰德说,“而且他的步伐是一流的。好戏上场了。”
年轻的小伙子逐渐扳成平手,五比五。然后七比七三度平手。最后麦瑞克以九比七赢得这场比赛。
奈维尔走向中央隔网,露齿一笑,惋惜地摇摇头,跟对方握握手。
“年轻到底还是比较行,”泰德·拉提莫说,“十九岁对三十三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奈维尔老是拿不到冠军的原因,他太输得起了。”
“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该死的奈维尔一直是个完美的好运动员。我从没见过他因输掉比赛而发脾气。”
“当然不会,”凯伊说,“没有人会这样。”
“噢,不,他们会!大家都见过。一些网球明星厚颜无耻——而且占人便宜。但是老奈维尔——他总是不计成败,一笑置之,让技高一筹的人赢。老天,我真痛恨这种绅士教育培养出来的精神!我没上那种贵族学校可真是谢天谢地。”
凯伊转头看他。
“这可有点不怀好意吧?”
“不错!”
“我希望你不喜欢奈维尔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为什么我该喜欢他?他抢走了我的女孩。”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我可不是你的女孩。环境不许可。”
“的确。没钱惹人嫌,我总不能巴望你做我的糟糠妻。”
“闭嘴。我是爱上奈维尔才嫁给了他——”
“而且他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家伙——我们大家都这么说!”
“你是想故意惹我生气?”
她转过头面对着他问这个问题。他微笑了起来——稍后她也嫣然回笑。
“夏天过得怎么样,凯伊?”
“还好。游艇上的假期蛮愉快的。我有点厌倦这些球赛。”
“还有多久的比赛?一个月?”
“嗯。然后九月份我们得到‘鸥岬’去两个星期。”
“我会住到东头湾旅馆去,”泰德说,“我已经订了房间。”
“那将很好玩!”凯伊说,“奈维尔和我、奈维尔的前妻,还有某个即将从马来亚回来的家伙。”
“听起来好像是蛮热闹的!”
“当然,还要加上那邋里邋遢的表亲,活像个女奴一样的供那老而不死的女人差遣——她这样是没有用的,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因为财产都将归我和奈维尔。”
“也许,”泰德说,“她不知道吧?”
“那倒有点奇妙。”凯伊说。
不过她显得心不在焉。
她凝视着手中把玩着的网球拍。突然她喘了一口气。
“噢,泰德!”
“怎么啦,甜心?”
“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我感到——心惊胆寒!我感到害怕,感到怪怪的。”
“这不像是你,凯伊。”
“是不像我,是吗?无论如何,”她有点不确定地淡然一笑,“你会在东头湾旅馆。”
“一切都按照计划。”
当凯伊和奈维尔在更衣室碰头时,他说。
“我看到你那位男朋友了。”
“泰德?”
“嗯,忠实的狗——或者该说是蜥蜴(游手好闲的家伙)比较恰当。”
“你不喜欢他吧?”
“噢,我不在乎他。如果你喜欢像拉着条狗般的带着他——”
他耸耸肩。
凯伊说:
“我想你是在嫉妒。”
“我嫉妒拉提莫?”他真的感到惊讶。
凯伊说:
“泰德是很有魅力的。”
“我相信他是很有魅力。他有南美人的魅力。”
“你是在嫉妒。”
奈维尔友善地捏捏她的臂膀。
“不,我不是,美人儿。你可以有你的崇拜者——如果你高兴,一大群也无妨。我是你的所有权人,在法律上十拿九稳。”
“你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凯伊微噘着嘴说。
“当然。你和我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命运让我们凑在一起。你记得我们当初在坎尼斯认识,后来我到厄斯陀瑞尔去,一到那里,我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可爱的凯伊!当时我就知道这是命运——而且我无法逃避。”
“其实并不真的是命运,”凯伊说,“是我!”
“你说‘是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事实上就是我!你知道,我在旅馆中听到你说你要去厄斯陀瑞尔,所以我在妈妈那里花了番工夫,说动她也去——因此你才会在那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凯伊。”
奈维尔以有点奇特的表情看着她。他缓缓地说:“你以前一直都没告诉我。”
“不错,因为说了对你不好。可能会让你感到自鸣得意!不过我一向就擅长计划。除非你使它们发生,否则事情是不会自己发生的!有时候你叫我小傻瓜——但是我自有聪明之处。我使得事情发生,有时我得事先早作计划。”
“脑力劳动一定很强。”
“你尽管取笑无所谓。”
奈维尔突然有点苦涩地说:“我是不是才刚开始了解我所娶的女人?团为命运——就是凯伊!”
凯伊说: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奈维尔?”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
八月十日
“我的假就这么泡汤了。”巴陀督察长厌烦地说。
巴陀太太感到失望,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官太太,她已经懂得如何接受失望。
“噢,”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是个有趣的案子吧?”
“细想一下就不怎么有趣了,”巴陀督察长说,“外交部的官员吓得两腿直发抖——那些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到处像无头苍蝇一样地叫人不要声张出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大费功夫就可以解决——而且挽救每个人的面子。不过这不是我会写进回忆录里的案子,如果我傻到想写回忆录的话。”
“我们的假可以延期,我想——”巴陀太太迟疑着还没说完,她丈夫就坚决地打断她的话。
“没这种事。你和孩子们到布列灵敦去——房间早在三月就订好了——不去可惜。至于我——等事情过了之后,我到詹姆士那里去度一星期假。”
詹姆士是巴陀督察长的甥儿,詹姆士·利奇督察。
“沙尔丁敦离东头湾和盐浦相当近,”他继续说,“我可以吹点海风、泡泡海水。”
巴陀太太哼了一声。
“我看比较有可能是他把你抓去帮他办案!”
“这种时候他们不会有什么案子——除非是一些妇女顺手牵羊的鸡毛蒜皮案子。再说詹姆士很不错——他的脑筋没有生锈,不用人家替他磨一磨。”
“噢,好吧,”巴陀太太说,“我想这样也好,不过总是叫人感到失望。”
“这种事是要来考验我们的。”巴陀督察长老调重弹。
第二章 白雪和玫瑰
1
汤玛士·罗伊迪一下火车便看到玛丽·欧丁在月台上等他。
他对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