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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惊奇的看着这两位男士,公然对子璇献殷勤,真是见所未见。想想看,子璇还有
丈夫呢!那丈夫虽然有些蛮横,看样子,对子璇依然在乎,不能忘情吧!怎么会有这样的
女人呢?她看着子璇: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挺秀的鼻梁,小小的嘴,匀称的身材,
修长的腿……天哪!她真美!
“好了!芊芊!”子璇推了推她,嫣然一笑。“为什么盯着我看,你在我脸上找什么
?”
“我……”芊芊一愣,脸就红了。“我在想,你……你……你实在是‘与众不同’啊
!”
“岂止子璇是‘与众不同’的!”沈致文喊了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与众不同
’啊!”
“真不谦虚呀!”陆秀山笑着说。
“谁要谦虚?”梅若鸿豪气的问:“谦虚是什么东西?谦者,谦让也,虚者,虚伪也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已经害了中国读书人几千年了……”“对!对!对!”众人大叫,
吼声震天。
“别喊了!别喊了!”子默伸手,作了个压制的手势:“你们再这么狂吼犯叫的,那
位警察厅长又要给我们一顶‘扰乱社会治安’的帽子戴了!我看,大家兴致这么高,就去
烟雨楼吧!为了庆祝大伙无罪释放,也为了欢迎杜芊芊加入本会,我们今晚吃它一顿,不
醉无归,怎样?”
“好啊!”众人欢呼起来,叫得好大声:“好啊!好啊!庆祝重生,不醉无归!”
于是,芊芊跟着大伙,又到了烟雨楼。
那天,大家真是快乐极了。他们在烟雨楼那临湖的平台上,升起了火,大家围着火坐
着,吃烤肉、喝酒、聊天。人人兴致高昂,个个欢天喜地。谷玉农的阴影,已被抛诸脑后
。夜色降临了,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月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芊芊从没有参与过这样
的“盛会”,喝了一点酒,就醺然欲醉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总是笑,不停的笑。子璇
是海量,酒到杯干,和男孩子一样拼着酒,豪气干云。连喝了好多杯之后,她叫着说:“
拿竹竿来!我要跳竹竿舞!”
沈致文和陆秀山拿了四支长竹竿来,一奇三怪就在平台上拍打着竹竿,子璇脱掉了鞋
子,赤脚跳了进去,一双白皙的脚,出神入化的在竹竿中穿梭,跳进跳出,煞是好看。芊
芊简直看呆了。众人围在旁边,高声念着苏东坡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
玉宇,高处不胜寒……”
大家用慢拍子念了一遍,再用快拍子念了一遍,竹竿配合着念的速度,由慢而快。众
人越念越大声,越念越快,子璇也越跳越快……芊芊看得怦然心动,跳起身子说:
“我也来跳!”“来来来!”子璇欢声说:“只要抓住节奏,不难不难!”
芊芊也开始跳了,大家放慢了拍子,芊芊学习得很快,马上就熟了。两个女孩跳得裙
摆飞扬,好看极了。芊芊有韵律的敲着,大家疯狂的念着: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念声越来越快,响彻
云霄,两个女孩像花蝴蝶般飞舞着,已舞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喘连连,惊喊阵阵,弄得男
士们更加兴奋,最后,速度已快到没有断句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啊……”大家惊叫起来,原来芊
芊的脚终于绊到了竹竿,整个人就站立不住,倒了下去。梅若鸿和子默同时抢上前去要接
,芊芊倒进了梅若鸿怀里。子默接了个空。
芊芊抬眼一看,和若鸿的眼光接个正着。两人都蓦然震动,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
在彼此眼中,读出某种令人悸动的情愫。这一下,两人都有片刻的惊怔与忘我,只是震动
的看着对方。众人开始哄然叫好,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齐声吼叫着:“千——里——
共——婵——娟”
芊芊羞红了脸,慌忙从若鸿怀里站起来。众人又叫又闹又鼓掌,简直快疯狂了。子璇
笑着看她,又笑着去看若鸿,笑个没停。大家都醉了。然后,他们围着火,玩“飞花令”
,玩“接成语”,玩“接故事”,一直玩到夜尽更深。芊芊真是太快乐了,她把时间都忘
了,家教也忘了,爹娘也忘了,整个人都融进这从未经历过的狂欢里。那夜,大家玩了很
多的游戏,芊芊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若鸿不知道怎么跟子默较上了。他们比赛说
出四个字的成语,一定要第一个字是“东”,第三个字是“西”。说不出来的要罚酒。于
是“东拉西扯”、“东倒西歪”、“东藏西躲”、“东奔西走”、“东飘西荡”、“东张
西望”、“东翻西找”、“东来西往”、“东哄西骗”、“东推西让”……全都出炉。芊
芊听得简直入迷了,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东啊西啊。脑袋就跟着若鸿和子默转,一会儿
看若鸿,一会儿看子默。接到最后,两人都有点词穷了,众人起哄,不住罚两人喝酒。两
人一边喝酒,一边还在“战”:
“东逃西躲!”子默说。
“东听西采!”若鸿说。
“东闻西嗅!”子默说。
“东风西渐!”若鸿说。
“东扭西捏!”子默说。
“东看西看!”若鸿说。
“不算不算!”子默大叫:“这不是成语,罚酒!”
“算!算!算!”子璇叫。
“算!算!算!”芊芊也跟着叫。
“好吧!”子默说:“你能东看西看,我就能东走西走!”
“你能东走西走,”若鸿大笑:“我就能东跑西跑!”
“那我就能东打西打!”子默说。
“那我只好东拼西拼!”
“那我就东捶西踢!”子默说。
“好厉害!”若鸿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我只好东逃西逃!”
“你东逃西逃,我就东追西追!”子默说。
大家已笑得七歪八倒,现场杯盘狼藉,一团混乱。芊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子璇笑得
拼命揉肚子。“你这么追法,我只好东爬西爬了!”若鸿边笑边说。
“你怎么就爬下了呢?”子默笑着问。
“已经被你迫杀得东伤西伤了!”
“我还没施出我的东拳西掌呢?”
若鸿大笑,举双手投降:
“我给你东拜西拜,别再东杀西砍了!”
大家哄笑不断,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谁赢了。他们也不需要大家搞清楚,自顾自的就灌
起酒来。
然后,当月已西沉,火也渐灭的时候,大家就决定,一起送芊芊回家。原来,汪家养
了两匹马,还有一部西式的敞篷马车,平时,常常驾着马车,一伙人出游。现在,就全体
挤进了马车里。子默驾着马车,踢踢踏踏,轱轱辘辘的驰向杜家去。众人在马车里也不肯
安静,大家唱着一首节奏轻快的歌,那歌词是这样的: “山呀山呀山重重!云呀云呀
云翩翩!水呀水呀水盈盈,柳呀柳呀柳如烟!结呀结呀结伴游,笑呀笑呀笑翻天!人呀人
呀人儿醉,月呀月呀月儿圆!”
大家就这样,带着意,带着欢喜,一路高歌着,把芊芊送到家门口。当福嫂踏着夜色
,奔来开门,看到这样一辆马车及一车子疯疯颠颠的男士时,简直吓得魂都没有了。芊芊
下了车,还拖着福嫂对众人介绍:
“这是我奶妈福嫂!”众人齐声大叫:“福嫂好!”福嫂忙不迭地把门关上,把那一
车子人都关在门外。抓着醉醺醺的芊芊,她紧张的、轻声的说:
“快给我悄悄溜上楼去,千万别吵醒了老爷太太!我的天哪!喝得这样醉醺醺,还像
个‘小姐’吗?”
4
芊芊就这样和醉马画会打成了一片,俨然成为画会里的一份子了。杜家是杭州的名门
世家,杜世全虽不算杭州的首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拥有一家“四海航运公司”,
说是说“航运”,主要走的是长江和运河线。只有内河船,并没有海船。做的是运输和转
口贸易。在那个年代,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真是凤毛麟角,能做得有声有色的更是少之又少
。杜世全的名字,也就在杭州响□□。其实,这“四海航运”的总公司在上海,因为杜世
全的老家在杭州,所以在杭州也有分公司。杜世全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虽然从商,自己却
颇有书卷味,热爱中国的传统。他公司里的职员,大部分穿西装,他却永远是一袭长衫,
连见外宾时都不变。他跨在一个新中国与旧中国的界线上,做事时颇为果断,冲劲十足,
深受西方的影响。但是,在观念和思想上,他又很保守,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人,甚
至是旧时代的中国人。因为事业成功,家庭富有,他身边自然奴婢成群。这,养成了他有
些专横的个性,脾气非常火爆,全家对他,都必须言听计从,忍让三分。在公司中,他是
老板,在家里,他是“一家之主”。这一家之主是相当权威的!但是,他对自己的一儿一
女,却十分宠爱。因为过分宠爱,就也有迁就的时候,一旦迁就,他的“原则”就会乱掉
。他就是这样一个半新半旧、半中半西、有时跋扈、有时柔软的人!当芊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