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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走到小孩投便士的机器旁,拉了拉摇把,机器立即吐出一块巧克力。
约翰慢慢吞吞、心满意足地向家里走去,嘴里吮食着巧克力和煤灰。
摇篮曲格里塞尔达·科菲和曾祖母住在小巷最后一幢小瓦房里。她十岁,曾祖母一百一十岁,一般人以为她们年龄相差太大了,其实并不很大。要是曾祖母的年龄是十岁的两倍、三倍或四倍,她们之间的年龄倒有很大的差别了;因为一个人二十、三十或四十岁的时候,总感到自己跟十岁时候是大不一样的。可是一百岁是一个很大的岁数,活到这个年纪往往返老还童,因此,格里塞尔达的十岁似乎很接近于科菲曾祖母的一百十岁。她虽多活了一百岁,却和格里塞尔达很接近。
格里塞尔达喜欢的,科菲曾祖母也都喜欢。曾祖母不像中年老人那样,假装喜欢格里塞尔达所喜欢的,而是打心眼里喜欢格里塞尔达所喜欢的一切。格里塞尔达坐下来穿珠子项链,科菲曾祖母就把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珠子在盒子里整理好,放成一堆一堆的,格里塞尔达要什么样珠子,她就递上一颗最最合适的。格里塞尔达把洋娃娃放在床上睡觉,科菲曾祖母总喜欢帮她解开洋娃娃的钮扣,与格里塞尔达说些悄悄话,一直说到阿拉贝莱①昏昏入睡;有时候,阿拉贝莱很调皮,不愿意睡觉,科菲曾祖母就跟她唱起“睡吧,睡吧,快快睡!”的摇篮曲,把她贴在肩膀上摇晃,摇到她平静下来睡着为止。格里塞尔达做糕点时,科菲曾祖母尤其高兴,喜欢帮着捡葡萄干或压碎果仁;她最喜欢吃糕点,一炉烘出来七十她总得吃上四十。
科菲曾祖母还剩下六颗牙,别的官能也都还好好的,她耳聪目明,嗅觉味觉都很正常,口齿清楚,感觉很敏锐,记性也不错。她也有记错的时候。一个星期以前发生的事她有时记错,可一百年以前发生的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她走不了多少路,天气晴朗,格里塞尔达让她坐在打开的窗前,望望小巷里来来往往的人,要是天气特别好,她把曾祖母扶到蜜蜂嗡嗡叫的后花园里。夏天,科菲曾祖母喜欢坐在红醋栗丛或木莓丛旁边,坐在青豆架中间那就更喜欢了。她说,椋鸟来偷吃,她能挥挥手将它们赶走。可是每回格里塞尔达来扶她进房,总发现枝头上的红醋栗或者木莓被摘掉了;再不就是青豆架上挂着几十个空豆荚。科菲曾祖母觉察格里塞尔达看到这些,就会摇摇脑袋,说,“这些讨厌的椋鸟,这些讨厌的椋鸟,一定是我打盹了,让它们飞来偷吃掉了!”
格里塞尔达假装没有看到她指头染得鲜红,指甲下面还留着绿色的斑斑点点。
秋天,科菲曾祖母喜欢坐在榛子篱笆旁,遇到这种时候,她椅子周围的地上就会铺满绿色的榛子壳。她一听到格里塞尔达走来,就眼睛盯在榛子壳上,喃喃地说,“啊,这些讨厌的松鼠,这些讨厌的松鼠。”格里塞尔达一声不吭,直到睡觉时她才说,“太奶奶,今晚我想给你服一剂药。”
“我不想吃药,格里茜。”
“你要吃,太奶奶。”
“我不喜欢吃药,太苦。”
“药对你有好处,”格里塞尔选拿来了药瓶。
“我告诉你,我不吃药。”
“你不吃,半夜就会肚子疼,把你疼醒。。
“不,我不会肚子疼,格里茜。”
“我看你会,太奶奶。”
“你为什么这样想?”
“嗯,我就是这样想。我想没有人给松鼠吃药的话,它们也会肚子疼的。”
“噢,”科菲曾祖母答应吃药了,可是格里塞尔达把药送到她嘴边,她又连连摇头叫了起来:“不,要吃贝拉也得吃!”
“当然,老奶奶,你看她多乖。”格里塞尔达把玻璃杯斜靠到洋娃娃的嘴边,“我知道,你会像贝拉一样听话的。”
“不,我不吃!我不吃!”
“来吧。”
“吃完药能给我一块糖吗?”
“能。”
“两块?”
“行。”
“你还要给我讲一个故事?”
“好。”
“还要给我唱摇篮曲?”
“都行,太奶奶,现在吃吧。”
科菲曾祖母终于喝下了讨厌的药,做了一个鬼脸,好像要哭出来似的;格里塞尔达连忙把一块糖塞到她的嘴里。曾祖母哭丧的脸马上露出了笑容,昏花的老眼立刻炯炯有神起来,很嘴馋地望着第二块糖。科菲曾祖母安顿下来,上床盖上带补丁的棉被,她说:“格里茜,今晚你给我讲什么故事?”
“太奶奶,我给你讲个巨人的故事。”
“是长着三个脑袋的巨人吗?”
“是的,就是那个故事。”
“他住在一个铜城堡里?”
“是的。”
“我喜欢那个故事,”科菲曾祖母点点头说,两眼闪着期待的光,“现在你讲吧,可别漏掉。”
格里塞尔这坐在床边,握住曾祖母被子下面瘦小的手,讲起故事来。
“从前有一个巨人,他长着三个脑袋,他住在一个铜城堡里!”
“啊,”科菲曾祖母喘了口气。静了一会她又问道:“你给我讲过故事了吗,格里茜?”
“讲了,太奶奶。”
“全都讲了?”
“一个字都不漏。”
“一点都没有漏掉?”
“没漏。”
“我喜欢这个故事,”科非曾祖母说:“现在,你给我唱摇篮曲吧。”
于是;格里塞尔达就唱了起来。科菲曾祖母曾给她儿子、孙子(格里塞尔达的父亲)唱过这支歌。她自己的曾祖母唱给她母亲听的以及她小时候母亲唱给她听的也是这一支歌。现在这支歌就好像出自她曾祖母口中一样,那支歌就是为她曾祖母写的:
睡吧,睡吧,快快睡!
我摇啊摇我的孩子,
我摇啊摇我的孩子,
睡吧,睡吧,快快睡!
这支歌是由格里塞尔达的曾祖母教给她的,而曾祖母又是从曾祖母的曾祖母那里学来的。格里塞尔达唱了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曾祖母被窝里的手。她不时停下来,听听曾祖母有没有睡着,科菲曾祖母睁开了一只明亮的眼睛说道:“你别离开我,格里茜,我还没有睡着呢。”
格里塞尔达又唱了起来:
睡吧,睡吧,快快睡
我摇啊摇我的孩子,
我摇啊摇我的孩子,
睡吧,睡吧,快快睡!
小女孩又停下来听听,谁知老眼皮又颤动了一下。“我还没有睡着呢,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格里茜。”
于是她又一遍一遍地唱,
睡吧,睡吧,快快睡
我摇啊摇我的孩子。
小女孩又停下来听一听。“睡吧,睡吧,快快睡。”格里塞尔达非常轻、非常轻地把小手从被窝里抽出来。科菲曾祖母熟睡了,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发出均匀的鼾声。
你可以看出,一个一百一十岁的老人和十岁的孩子是多么接近呀。
这些事发生在一八七九年,那时,十岁女孩上学每星期要付两便士学费,一百一十岁的老人没有福利金,你可能要问,格里塞尔达和科菲曾祖母靠什么生活昵?总的说来,她们是靠人们的同情生活下去的。她们住的房子租金一星期一先令,租金是够低的,可是这一先令也得想办法才能挣来,更不用说格里塞尔达两个便士的学费了。房租付给乡绅格林道浦先生。当初格里塞尔达的父亲去世,留下孤苦怜仃的格里塞尔达和她的曾祖母,无人赡养,人们都说:
“老科菲夫人当然得到救济院去,格里塞尔达应该设法去干活。”
谁知人们提出这一建议,引起科菲曾祖母发了一顿少有的牢骚。“我不愿去救济院!”她一口咬定说,“我才一百零九岁,还没有到那个年龄呢。我还住在这个地方,不是有格里茜来照料我吗?”
“可是,格里塞尔达一进学校你怎么办呢?”前来帮助料理的格林道浦夫人问道。
“怎么办?我可以干一大堆事情,我坐在花园里,把周围的草除掉,我照管炉子上的锅子,不让它溢出来,我看住猫,不让它偷吃牛奶,我还要搓引火的纸捻,整理橱柜,磨刀,洗土豆。怎么办?你是什么意思?要是我一点儿不能走动了,也没有理由坐着吃闲饭哪。”
“可是,科菲夫人,你生病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生病,我还从来没有生过病呢,我一辈子也不会生病。”
“可是。科菲夫人,这房租怎么办呢?”
对老科菲夫人来说,只有这一条她无法回答,格林道浦夫人继续劝说。“行啦,到救济院去吧,你会生活得更舒适的,格里塞尔达可以经常去看望你。我把她领到我家去,帮我照料孩子,同时训练她干厨房里的活。”
“她早就会干厨房里的活了,”科菲曾祖母说,“她像小妇人一样烤制糕点,打扫房间——我不去救挤院,让埃米莱那样的懒骨头去吧,尽管她还不到一百岁,她可早就不想干活了。有些人的话比福音书里讲的还多——可我还要住在这里。”
格林道浦夫人叹息了一声,琢磨着下一步如何把这件不愉快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一些,因为她确信老科菲夫人再也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她转过身去,对静静坐在火炉旁忙于钩花的格里塞尔达问道:“你有些什么想法,格里塞尔达?”
格里塞尔达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说。“对不起.夫人,我可以在上学前照顾老祖母,中午回来给她做饭,下午去您那里帮助照料孩子,一直到他们睡觉,晚上再回来照料老祖母睡觉——当然首先得格林道浦先生没有意见,能让老奶奶继续住下去。我一定尽我的最大努力,夫人,我会擦铜器,会给油灯添油.会叠被子,会织补,会钉纽扣,还喜欢给孩子洗澡,夫人,差不多什么事情我都会做。”
“你在我家时,老奶奶怎么办呢?”格林道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