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西边的森林
一年轻的平凡国国王正在作诗,他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女仆赛利娜正好来敲门。
“什么事,赛利娜?”国王不耐烦地地问。
“大臣们要见你,”赛利娜说。
“为什么事?”国王又问。
“他们没有告诉我,”赛利娜说。
“我正忙着写东西,”国王说。
“他们说要马上见你,”赛利娜道。
“好吧,去告诉他们——”
“我还要打扫楼梯。”
国王叹口气,放下笔,自己走了出去。下楼时赛利娜说:“我想趁你去接见大臣,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
“可以,不过请你不要动我的书桌,你老忘记这一点,总要我告诉你。”
赛利娜只是说:“噢,是,小心楼梯地毯的夹条。”
“怎么?不是早就没有了吗!”
“正是因为没有,才更要注意,”赛利娜说。
“有时候我觉得赛利娜简直没有头脑,”年青的国王自言自语;他像平常一样,不知道该不该把她辞掉。接着他又像往常一样想起来,她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出生才一个月就被人扔在孤儿院的楼梯上。孤儿院把她扶养成人,并且训练她学会做仆人的工作。她十四岁那年就带着一小箱衣服来到王宫,她在宫里已经工作了五年,从洗碗女仆一直提升到收拾最好卧室的仆人。如果辞退了她,她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不得不回到孤儿院去度过以后漫长的岁月;所以他只是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打消了辞退的念头,小心翼翼走下没有夹条的楼梯地毯,到觐见室去。
平凡王国需要一个王后,大臣们—起来见年轻的国王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们说,王后当然必须是一位公主。
“你们说说有些什么样的公主?”年轻的国王问,国王的名字叫约翰,因为他父亲老国王在他出生时说,约翰这个名字很好叫,不咬口。听上去也很实在。平凡王国里人们都不喜欢说空话,他们只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与他们无关的事他们都看不见。不过他们工作起来却很彻底;替国王选择一位公主结婚是大臣们的一部分工作,同被选中的公主结婚是国王的一部分工作。约翰从小受平凡国教养,明白这一点,所以谈到这个,他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问:
“你们说说有些什么样的公主?”
首相看了看他的名单。
“有北山公主,从地图上看这个国家在平凡王国的上方;有南地公主,这个国家处于平凡王国的下方;有东沼公主,这个国家位于平凡王国的右方。陛下可以向这几个公主中任何一个求婚。”
“我们西边的森林怎么样?”约翰问,“西边没有公主吗?”
首相看上去很严肃。“陛下,我们不知道西边有什么,因为在人们的记忆里还没有人越过筑在我们国家和西边森林之间的那道篱笆。据我们所知,西边森林是一块荒凉的地方,只有女巫居住在那儿。”
“也说不定那是一块富庶的绿洲,居住着可爱的公主,” 国王说,“明夭我就到西边森林里去打猎,顺便也去了解了解。”
“陛下,那是禁止去的地方!”大臣们惊叫道。
“禁止去的地方!”约翰若有所思地重复道;这时他想起自己长大以后一些不大记得的事情,童年的时候父母警告过他不要到西边森林里去冒险。
“为什么?”他问过母亲。
“那里充满了危险,”母亲告诉他。
“有什么危险,母亲?”
“那我可说不上来,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说。
“那你怎么知道有危险呢,母亲?”
“人人都知道这一点,这个国土上的每个母亲都这样警告她的孩子,就像我现在警告你一样。西边森林里有一些很奇怪的怪事。”
“也许只是说说罢了,其实并不危险,”王子说。他当时还只是一个王子;西边森林里有谁也不知道的怪事这个说法却一直印在他的脑子里,他渴望见识见识这种怪事。有一天他忍不住逃跑了,想到森林里去;可是他到达那里,才发现有一个很高的木头篱笆拦住去路,小孩子无法爬到篱笆上去往里张望,篱笆也太密,无法在篱笆缝里往里偷看。这道篱笆就把跟王国西边接壤的森林整个边缘封锁得严严实实。在这道看上去年长月久的篱笆边上,到处都有孩子们弯着腰或踮起脚,想找条缝,或者越过篱笆,往里偷看。小王子也一样,他弯了腰也踮了脚,却全都白费劲——篱笆筑得太高又编得太密。他非常失望地跑回王宫去找他的母亲。
“谁在西边森林筑了篱笆,母亲?”他问。
“啊,”她惊叫道:“你也到那里去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筑的篱笆,是什么时侯筑的,谁也记不起这件事来了。”
“我要把它拆掉,”王子说。
“在那里筑一道篱笆是为了保护你,”她说。
“有什么东西要害我,需要保护?”小王子问。
可是,由于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把手指放在嘴边,摇了摇头。
尽管据说这道篱笆有保护作用,平凡王国的母亲们也老是警告她们的孩子们篱笆那边有危险;孩子们则总是一听说就跑去寻找裂缝,想看一眼篱笆那边的森林。凡是平凡王国的孩子,在他长大、结婚和自已有孩子以前,没有一个不希望到西边森林去看看的。然后他又去警告自己的孩子那里有从未见过的危险。
怪不得约翰宣布他要到西边森林里去打猎,大臣们都为他们自己的孩子担心起来。他们又一次大声叫道:“那里是禁止去的地方!”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就这样告诉过我,”约翰说,“我们明天到西边森林里去打猎。”
“陛下,你把篱笆拆掉,全国所有的父母亲都会起来反对你的。”
“我们跳过篱笆去,”年青的国王说,“我们明天一定要到西边森林里去打猎。”
他想去告诉赛利娜为他准备好打猎用的东西。他发现赛利娜正倚在扫帚上,弯着腰读他刚才写的诗。“不准你看!”国王很严厉地说。
“那好吧,”赛利娜说着便走开了,揩起壁炉台上的灰尘来。
国王等她开口,谁知她什么也没有说,国王只得冷冷地说:“我明天要去打猎,你把我的东西准备好。”
“什么东西?”赛利娜问。
“当然是我打猎用的东西,”国王说,他心里想,“她真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笨姑娘。”
“好吧,赛利娜说,“这么说你要去打猎。”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你到哪里去打猎?”
“到西边森林里去。”
“你不会去的!”赛利娜说。
“我希望你明白,”约翰十分恼怒地说,“我的说话是算数的。”
赛利娜掸起写字台来,鸡毛掸子一扬,国王写的东西掉到地板上去了。国王生气地把它拾起来,犹豫了一下,脸涨得通红,终于说:
“这么说你看过我写的东西了,是吗?”
“嗯!”赛利娜承认道。
停了好一会儿。国王说,“真的看了?”
“那是一首诗,是吗?”赛利娜问。
“是一首诗。”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赛利娜说,“好啦,我看你的房间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她说着自顾自走出房间去了。
国王对她很生气,把写好的诗搓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表示对她的不满。
二
第二天,他们出发到西边森林里去打猎。
年轻、热情的国王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猎手们和大臣们则尾随在后。很快那道篱笆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对国王说来,这道篱笆已经不像他孩子时候看起来那样高了。篱笆边上,还有许多孩子在那里蹲着或踮起了脚,想看到篱笆那边的东西。
“站开,孩子们!”国王喊道,拍马冲向篱笆。白马像长了翅膀一样一跃跳了过去,他后面的大臣们立即骚动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跟他跳过去。其中好些人已经是父亲了,他们曾警告过他们的孩子那里有危险,现在连他们自己也相信真有这种危险了,其中一些人还是儿子,虽然他们已经长大,但国王要到西边森林打猎的消息一传出,他们的父母亲又对他们提出了警告。所以,不管是作父亲的还是作儿子的,走到木篱笆前都掉转了马头,只有既是孤儿又是光棍的国王一个人跃过篱笆进入森林。
可是他到了篱笆那一边,第一个感觉便是失望。马站在齐腹深的枯叶里,前面有密密层层的灌木丛挡住去路;干树枝,烂草全都混杂和堆积在一起,上面长了一层白色的地衣和黑色的腐烂物。落在灌木丛里的还有各种各样垃圾——撕碎了的图画,破洋娃娃,破茶具,生锈的喇叭,破旧的鸟窝,褪色的花环,缎带的碎片,没用的玻璃弹子碎屑,没有封面的书,书页上涂满了铅笔印,破旧的颜料盒,有的里面还剩下一点颜料,已经干裂得十分厉害,根本没法用来着色。还有上千种别的东西,全都毫无用处。国王拿起一两件东西——一个顶上发出嗡嗡响声的破络纱筒以及一只没有尾巴的破风筝。他想转转络纱筒,放放风筝,却都没有成功,他有点恼火,十分迷惑不解,便骑马穿过挡路的垃圾堆,去看看前面还有些什么东西。
谁知前面不过是一片平坦的灰色沙地,平得像一块平板,大得像一大片沙漠,一眼望不到边,骑马走了一个小时,远远近近还是毫无区别。突然他感到在这样的荒野里骑马有些害怕,回头一看。还能依稀分辨他刚才离开的那个灌木丛,就像远处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样,假如他连那个灌木丛也看不见了,他也许就永远找不到走出这块荒地的路了。他怀着恐惧的心理掉转马头,尽快朝灌木丛骑去。一个小时以后他回到篱笆这一边的平凡王国,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