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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鬼子都不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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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怀了继宗的孩子后,莲儿心中有一个打算越来越清晰。 
自己比继宗整整大六岁,和继宗结婚那是不可能的,即使继宗愿意自己也不能那样做,那样太委屈继宗了,之所以现在还和继宗保持这样的关系,一是自己太爱继宗了;二是要为继宗生养个儿子。 
她打算生完孩子,自己便退出来,从此和继宗以姐弟相处,让雨玫和继宗结婚,自己带着儿子就守在他们身边,一家人温馨地过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此事她问过雨玫,雨玫极是情愿。 
谁料想今天又杀出个刁蛮任性的棠儿,看情形继宗也已经就范。 
莲儿促狭地想象着将来自己、雨玫、棠儿等一堆女人守在继宗跟前,继宗一天到晚焦头烂额、疲于应付的场面,她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送走了张胜、田三两拨人,只剩下继宗、莲儿、棠儿、雨玫和周福才两口,洞里一下安静了许多。 
天坑里洒满了阳光,茂密的林子里不时传来杜鹃婉转的鸣叫,严氏带来的几只母鸡慵懒的晒着太阳,偶尔在地上刨几下;吃饱了嫩草的山羊卧在树荫下静静的反刍着;两只黄狗像箭一样跑前跑后、翻滚玩耍。 
一条新近踩出的小径通向林荫深处,小径上不时会有松鼠、山鸡、豪猪和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大摇大摆的走过,小径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石桌石几,石桌周围的大树都经过了精心的修剪,阳光透过树叶细碎地撒了一地。 
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祥和。 
继宗拥着莲儿在前面缓缓而行,棠儿和雨玫在后边鬼鬼祟祟、啾啾啁啁不知在说些啥,不时传来俩人的笑声。 
继宗心里有鬼,只要后面两人一笑,他便要回头张望,看着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两人在后面笑得更厉害了。 
“别理她俩,不知俩小妖精又在捣鼓什么妖蛾子呢?” 
莲儿凑到继宗耳边咻咻说道,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她又想起了继宗将来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的场景,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前后遥相呼应、莫名其妙的笑声让继宗有些发毛。 
“前面有个小湖,咱们过去看看。” 
继宗急于摆脱窘境,没话找话。 
莲儿知道,继宗粗犷并不粗野、憨厚但不木纳、善良而不软弱。 
她也见过继宗在男人场合里那种顾盼雄飞、豪情恣肆的阳刚之气,只是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继宗才显得有些懵懵懂懂、憨态可掬。 
看着眼下继宗的憨憨的样子,莲儿心里不由得生出无限的柔情蜜意来,她用手轻轻揽住了继宗那雄壮厚实的腰,适意地将头靠在了继宗胸前。 
后边的笑声立即停止了。 
莲儿心中暗笑,小丫头片子,让你们捉弄我的继宗,我也让你俩也吃点儿醋。       
第十四章 战俘   
当继宗赶回“桃园酒家”的时候,占魁已经骂了他好几天了。 
平时哥几个在一起倒不觉得有啥,但继宗一走,张胜、占魁立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继宗遇事时的沉稳、冷静让人感到踏实;遇敌时像豹子一样的敏捷、凶悍则让人胆气倍增;喝酒时那种满不在乎、一口拿下的神情让人豪气冲天,以及继宗其他的种种好处,张胜、占魁哥俩睡不着觉闲聊时一一地给总结了出来。 
继宗离开“桃园酒家”已经二十多天了,虽然前几天在山上匆匆一见,但人多嘴杂,哥几个也没得空好好唠唠。 
回到“桃园酒家”后,刚开始占魁还天天念叨着,到后来占魁忍不住嘴里埋怨继宗“重色轻友”,再往后简直就口无遮拦的骂继宗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货”。 
要不是继宗及时赶回,他说不定会甩手上山去找继宗打一架去。 
见着继宗进门,刚才还火冒三丈的占魁立刻眉开眼笑,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像烟消云散。 
他冲过来过来抓过继宗的手使劲的摇着,拳头在继宗的胸膛上擂得咚咚山响,大声嚷嚷着:“你这浑小子,可想死哥哥了!你倒能沉住气住在山上,你瞧瞧我嘴上急出的这一嘴燎泡。” 
说着,翻开嘴唇让继宗看他嘴里的燎泡。 
占魁热血直肠,说话掏肝掏肺从不拐弯抹角,更不隐瞒自己的感情,这些话听得继宗心里热辣辣的。 
什么是亲如手足,这就是了。 
张胜在旁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等占魁这边宣泄完了,他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继宗的脖子,说道:“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占魁、咱们关门打烊、摆酒上菜。” 
“好嘞!” 
占魁乐得孩子似的一吐舌头,一溜烟似地跑进厨房。 
近一个时期以来,由于日军忙于重建据点,柳林镇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这种宁静使得继宗几人很不耐烦,他们总想做点啥事,但日军除了采办军需的个别人出来外,所有的士兵几乎没有外出的,哥几个只有干着急而无所事事。 
这天一大早,王金龙急匆匆地赶来,哥几个一看王金龙的神色就知道有事,四人不约而同来到后面常喝酒密谈的雅间。 
“有买卖干了,弟兄们。”王金龙压低嗓门扫了大家一眼。 
“你快说啥买卖?”占魁有点急不可耐。 
“大买卖!”金龙卖着关子。 
“你快说呀。”占魁眼里要喷出火来了。 
“你先去给我倒杯水,嗓子都要冒火了。”金龙有意要逗占魁。 
“哎、哎、哎,我去倒水,我的爷!”占魁急得直甩手,无可奈何地出去沏茶倒水。 
金龙喝了一杯浓浓的云南普洱茶,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来。 
“你们还记得以前常来店里的野鸡岭煤窑窑主贺老六吗?” 
大家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脸色黑红、五短身材、滚圆如皮球一般的暴发户窑主贺老六来。 
这主儿的岁数有小五十了,为了显摆,十个如红罗卜般粗短的手指上竟带满了金戒指、金镏子,好好的一嘴牙全敲掉了,镶上了满口的金牙;有事没事的,总爱掏出带金链子怀表装模作样的看一番,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不识字,更别说表上的洋码字了;刚一入秋,就披上紫貂皮大氅满世界招摇,是这一带有名的烧包货。 
他到店里来喝酒,不管有多少客人,大模大样地手一划拉:“今儿各位爷们的酒菜钱全算我账上” 
于是酒客们便纷纷起身,抱拳躬身道:“谢贺爷。” 
贺老六此时往往如孩童般毫不掩饰地咧嘴大笑,并且毫不在乎的摆手以示小意思无所谓,然后背着双手、踱着方步、极有身份地咳嗽一声,慢慢转进雅间。 
在雅间里,贺老六也是派头十足,一个人整一桌子的菜,也不见怎么动筷子吃菜,只是一杯杯不停地喝酒,最后要一大腕炸酱面,呼噜呼噜风卷残云般倒进喉咙里,再喝碗面汤还美其名曰:溜溜缝子。 
如此,一顿饭就得了。 
然后走出雅间,溜达到大堂,吼一嗓子:“张掌柜的、会账。” 
尽管背后大家多少都有些不待见他,但多时不来,大家还是有些想他。 
“贺爷烧包是烧包,但人还是不赖!”酒客们近一段时间经常感叹道。 
“他咋了吗?”占魁急得抓耳挠腮。 
“贺老六其貌不扬、窝窝囊囊的样子看着挺草包,其实胆大包天,也是个他妈的真正的亡命之徒。” 
王金龙呷了一口茶娓娓道来:“他以前在野鸡岭的好多煤窑都是鸡屎窑,挖不出多少煤就得重新找煤窝子,前年日本人在野鸡岭背后的猴爪崖勘探到了大矿脉,办了个军用矿,这贺老六就像苍蝇一样盯上了,他愣是在日本人的军用矿旁边偷偷地开了个小煤窑,这小子一下就发了,快两年了,这帮傻屄日本人竟一丝也没察觉!也怪这个贺老六爱烧包,被我手下几个丘八给盯上了,两个月前,终于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于是这几个丘八隔三差五就去贺老六哪儿敲竹杠,昨天又去打秋风,贺老六躲了不见,这几个丘八不甘心地在工棚里瞎转悠,结果发现两个因病躺在工棚里休息的矿工满口外地口音,仔细一打量身上的衣服,竟都穿着国军军服!几个混蛋丘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人带了回来,我一见知道有戏,赶忙喝退左右,好饭好菜招呼两人,你们猜怎么着?” 
王金龙点了棵烟,长长地吸了一口,这才接着述说。 
“这俩人是刚从猴爪崖日本人军用矿逃出来的国军战俘,一问才知道日本人的军用矿里干活的全是国军战俘,足有几百号人,这俩人当兵前是华山采药的药农,徒手攀援如履平地,愣是从矿井的通风竖井里攀爬了出来,出来后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又饿又累,结果误打误撞到贺老六的煤窑上,贺老六把他俩藏在工棚里养病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准备送他俩离开,不想被我的几个混蛋手下撞上带了回来。” 
“哥哥的意思是———”继宗心里一动,问道。 
“这些弟兄们都是战场上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受伤被俘的,都是些好汉子啊!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日本人在煤窑里折磨死,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们。” 
王金龙脸上浮现出一种少有的动情的神色。 
张胜望着王金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滋味。 
他轻轻道:“哥哥、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这俩弟兄放你哪儿也不方便,不如领到店里住下养病,然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如何救人。” 
“我看行。”占魁忙道。 
“这样最好!”继宗也赞同张胜的想法。 
“行、就这么着。”王金龙点点头。 
当晚,王金龙领着两个着皇协军军服的人来到店里。 
两人身量很高,尽管瘦骨嶙峋,但腰板挺直,一看就是老行伍,眉宇间那种镇静和满不在乎的神情,是那些历练过生死大场面的人所特有的。 
两人朝继宗三人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待到落坐,看到满桌好酒好菜,两人咧嘴一笑,不等继宗哥几个相让,二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抓起桌中间大盆里的羊腿狂嚼起来,样子粗豪之极。 
顷刻间,大盆里的羊肉已经告罄。 
“多谢几位老哥,羊肉美的太,还有羊肉汤咧没有?如若有几方子锅盔馍揍(就)更美气咧” 
年龄大一点的咽下最后一块羊肉,眼睛四处踅摸着。 
满口秦地方言,虽然说话音量极高,但继宗三人也只听懂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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