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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浪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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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弄玄虚,而是谨慎和沉默。我儿时很快乐,但只是在心里,只为我自己快乐。失
去祖父以后,我更沉默寡言了。我很爱姐姐,可是她结了婚,出外旅行了。她回来
以后,我很高兴,和她一起来这里住,我觉得极快乐。然而,尽管我们相亲相爱,
但在我们之间过去和现在都不十分亲密,都不觉得和美幸福。这是我的错。您知道
我订了婚,真心实意地爱皮埃尔·德·巴斯姆,他也深深地爱我。可是在我和他之
间,还有障碍,这又是我的性格所造成的。我不轻易相信别人,不相信任何过干强
烈、过于冲动的感情。”
    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
    “涉及女性的感情和秘密时,过于谨慎还是可以接受的,但一涉及日常生活,
尤其是不同一般的事情,这就变成荒谬的了。可我到回浪湾以来,事情就是这样发
展的。我本应该把我遇到的某些怪事的真相说出来,然而我没有这样做,我保持沉
默,别人就把我当作怪僻的、精神失常的人。我受到恫吓,为了一些只有我一个人
知道的事,因此,我变得焦虑、紧张,几乎失去理智,我无力承受这些痛苦,可我
又不愿意让周围的人分忧。”
    她沉默了很久。拉乌尔忽然说:
    “可您还在犹豫呢!”
    “我不犹豫了。”
    “那您愿意把您没对别人讲过的事情告诉我了?”
    “对。”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卡特琳娜严肃地说了,又重复一遍: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不这样做。我只好服从您的要求,同时,我也明白这样
做是对的。也许您觉得,我的话有点孩子气,我的担心也非常幼稚,但我相信,您
会明白的,您会明白的。”
    她立刻顺从地讲起来:
    “姐姐和我于四月二十五日晚上来口浪湾,住进这座冷冰冰的、祖父死后十八
个多月来一直无人居住的房子。凑凑合合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打开窗户,看
见童年玩耍的花园,高兴极了。它是那样破败,长着一片野草,道路也被野草覆盖,
草坪上堆满了腐烂的枝丫。这就是我亲爱的花园,我在这里度过了多么幸福的童年。
过去的一切好东西,又在这高墙围着无人来过的空间找到了。它们还活着,在我看
来,还是老样子。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回这些回忆,使我认为已经消失的东西
复活。”
    “我穿好衣服,赤脚趿上从前的木鞋,激动得全身哆嗦地去探望老朋友——树,
大朋友——小河,古老的石头和祖父撒到矮林中的塑像碎片。那是我的小天地。似
乎它们在等着我,热烈地欢迎我回来。我也热烈地朝它们走去。但是,有一个地方
在我的记忆中占据着神圣的位置,我在巴黎的时候,没有一天不想念它,对我来说,
它代表着孤独的童年和浪漫的少女时期的梦想。在其它任何地方,我都是任凭本能
驱使玩耍、消遣,而在这里,我什么也不干,只是遐想。我无缘无故地哭,心不在
焉地瞧着蚂蚁争斗,苍蝇飞来飞去。我可以自由地呼吸。如果幸福可以是无所事事
的,可以用麻木不仁不思不想来表现,那么,在那里,在三棵孤立的柳树之间,当
我躺在它们的枝条上,躺到挂在两棵柳树之间的吊床上摆荡时,我是幸福的。
    “我朝柳树走去,像朝圣一般,心里一团火热,脚步却缓慢庄严,心思专一,
太阳穴却发烧似地跳动。我在荆棘和荨麻丛中分出一条路,这些草木把通向旧桥的
路给堵住了。我以前在这座虫一蛀的桥上跳过舞。别人禁止我在这里冒险,我就故
意跳给他们看看。我过了桥,穿过小岛,沿着河边小径往高处走,到了花园里怪石
林立的地方,我离家之后长出来的草木把我要去的地方遮住了。我钻进浓密的矮林,
拨开树枝走了出去,马上惊叫起来,那三棵柳树都不在了。我怀着没有等到情人来
赴约的怅然心情,不解地环顾四周。突然,我看到百米外,峭壁另一边,河流转弯
处后面,那三棵失踪的树……就是那三棵树,我向您保证,就是它们,和过去一样
组成扇形,朝着小城堡。从前,我经常从小城堡出神地眺望它们。”
    卡特琳娜停住话,有几分不安地观察着拉乌尔。确实,拉乌尔没有笑。不,他
没有嘲笑的神气,恰恰相反,卡特琳娜对她发现的情况如此重视,他认为是合情合
理的。
    “您肯定祖父去世后谁也没有进过回浪湾庄园吗?”
    “也许有人越墙进来,但是全部钥匙都在巴黎,我们到这里以后,没有发现有
人砸过锁。”
    “这样,就只能解释,您可能记错了地方,三棵柳树本来就在那个地方。”
    卡特琳娜浑身一颤,忿忿地抗议。
    “不要这么说!不,不要这样假设!我没有记错!我不可能记错!”
    她把他拉到外面,一起顺着她指的路走去,他们往河上游走。小河笔直地从小
城堡的左角切过,然后,他们穿过草地,走上通向小山冈的缓坡,草地上的矮树已
经由姑娘派人清除了。if丘上没有任何树被拔掉或挪位的痕迹。
    “您仔细瞧瞧眼前的视野,然后从我那时站的地方瞧瞧花园。这里要比花园高
出十二到十五米,对吗?我们可以看到整个花园,也可以看到小城堡和教堂的钟楼,
最后,您做一下比较。”
    小径越来越陡,从峭壁上面越过。峭壁缝里长着几棵冷杉,针叶堆积在岩石上
面。河流在这里猛地转了个弯,向隘道的低洼处流去。河对面,在茂密的长春藤的
下面,有一个坟丘似的上堆,叫做罗马人坟山。
    接下来,他们一直走到河岸,到了隘道的起点。卡特琳娜指着三棵排成扇形的
柳树,——两边的和中间的那棵距离相等——说:
    “三棵柳树都在这里。我记错了吗?这里地势低凹,视野极窄,只能看到峭壁
和罗马人坟山。勉强可见山上一块小小的林中空地。我对这三棵树原先的位置记得
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它们却到了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我也是非常熟悉的,过去我
常来游泳,那时它们并不在这里。您敢说我记错了吗?”
    “为什么,”拉乌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您提出这个问题?我觉
得您有点惶恐。”
    “没有,没有。”她急忙分辩。
    “有,我感觉到了。有人跟您说过吗?您问过别人吗?”
    “是的,可是我装出随意说说的样子,我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不安。我先问姐姐,
但是她离开回浪湾的时间比我长,记不起来了。然而……”
    “什么?”
    “她认为这三棵树一直在这里。”
    “阿诺尔德呢?”
    “阿诺尔德,他的回答不同。他什么也不敢肯定,尽管他觉得这些树原来不在
这里。”
    “您没有机会去问别的人吗?”
    “问了。”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找到一位老大娘,我小时候,她在花园里干
过活。”
    “是沃什尔大娘?”拉乌尔问。
    卡特琳娜突然激动地叫起来:
    “您认识她?”
    “我遇到过她。现在我明白她那‘三棵溜’的意思了。她的发音不准。”
    “对!”卡特琳娜越来越激动了,“就是三棵柳。可怜的女人本来有点精神失
常,但多少是由于这三棵柳树才变疯的。”


 

 

                           第六节  沃什尔大娘

    拉乌尔见她如此激动,就把她带回小城堡。这是姑娘受惊后第一次出外,不能
过分消耗体力。
    两天来,拉乌尔用自己的影响,使她平静,告诉她说事情并不那么严重。她在
拉乌尔的注视卜安静下米。她感到舒服、轻松、无力抵拒拉乌尔的好意和友爱。拉
乌尔要她把故事讲下去,她便又开始讲,语气平稳多了。
    “显然,开始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儿。但既然我不承认我记错了,
既然姐姐和阿诺尔德都没有肯定我错了,那么树就是移过了。但是为什么要移呢?
怎么移的呢?为了什么目的呢?不久,我就更为这事情苦恼,困惑了。我出于好奇,
并为了唤起美好的回忆,搜查了小城堡,在祖父放着桌子、煤油炉、蒸馏嘼等实验
仪器的阁楼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夹着图纸的画夹,乱七八糟的几张纸中,有一张花
园地形图。
    “我突然记起,在四五年前,我参加过绘制这张图。我和祖父一起测量,标出
高度。我对祖父分配给我的任务非常骄傲,我拿测链的一头量长度,扛三脚瞄准器
或其它需用的工具测高度。这张图就是我们共同劳动的成果。我亲眼看着祖父画的,
他还在上面签了名。我站在这张用蓝色表示小河、红点表示鸽楼的图纸前兴奋极了。
您看,就是这张。”
    她在桌上把图打开,用四颗别针把图钉住。拉乌尔弯下腰来。
    长蛇似的蓝色的河流从入口处的瞭望台下面通过,又向上蜿蜒,几乎碰到小城
堡的屋角,在小岛那里变宽一点后,猛地拐到峭壁和罗马人坟山之问。草坪、小城
堡和狩猎亭的轮廓在图上也都标出来了。红点表示鸽楼,叉子表示树的位置,还标
上树名:做酒桶用的栎树……红山毛榉……最大的榆树等等。
    卡特琳娜把手指放在花园左边、蓝色河流边上,指着三把叉子和她用墨水写的
字:三棵柳树。
    “三棵柳树。”她低沉地说,“是的,在峭壁和罗马人坟山后边……就是说,
在它们现在的地方……”
    她又激动起来,继续低沉而继续地说:
    “难道我疯了?三棵柳树一直在山丘上,两年前我还见到过,在这五年前我和
祖父绘的图上,却早挪了位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不是我精神错乱了呢?我和
明显的事实过不去。我更愿意相信,这些柳树是由于我不知道的原因挪走的。但是
图纸却和我亲眼目睹的事实及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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