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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已经牵出几匹个头较小的马候着,我一看,立时不悦。什么嘛,看我个小好欺负,居然给我这种马,就象是开辆小奥拓,哪有什么神气劲可讲!
康亲王多少会察言观色,一看我脸色,便训斥马夫:“这些个货色怎配得上桂公公!快去换我的玉花骢来。”
马夫一愣:“那不是王爷您的座驾?”康亲王呵斥:“叫你去就去,罗嗦什么!”
回头来又对我赔笑道:“下人不懂事,叫公公笑话了。”
正说着那马夫到内厩之中,牵出来一匹高头大马,全身白毛,杂着一块块淡红色斑点,昂道扬鬣,当真神骏非凡,贡金辔头,黄金跳镫,马鞍边上用银子镶的宝石,单是这副马身上的配具,便不知要值多少银子,若不是王公亲贵,便再有钱的达官富商,可也不敢用这等华贵的鞍鞯。
我当然不懂马匹优劣,见这马模样俊美,心里头就是觉着跟看到辆宝马似的;忍不住喝彩:“好漂亮的马儿!”
康亲王笑道:“这匹马是西域送来的,乃是有名大宛马,别瞧它身子高大,年纪可还小得很,只两岁零几个月。漂亮的马儿该当由漂亮的人来骑。桂兄弟,你就选了这匹玉花骢怎样?”
我心里万分欢喜;道:“王爷,可真多谢你的厚赐了!小人这就去瞧瞧鳌拜,回来再来陪你。”
康亲王道:“正是,这是奉旨差遣的大事。小兄弟,请你禀报皇上,说我们看守得很紧,这厮
就算身上长了翅膀,也逃不了。”康亲王每次见到鳌拜,总给他骂得狗血淋头,原不想见他,当即派了本府八名卫士,陪同我查察钦犯。
八名卫士引着我们走向后花园,来到一座孤零零的石屋之前,屋外十六名卫士手执钢刀把守,另有两名卫士首领绕着石屋巡视,确是防守得十分严密。卫士首领得知皇上派内使巡查,率领众卫士躬身行礼,打开铁门上的大锁,推开铁门,请我入内。
石屋内甚是阴暗,走廊之侧塔了一座行灶,一名老仆正在煮饭。那卫士首领道:“这铁门平时轻易不开,钦犯贩饮食就由这人在屋里煮了,送时囚房。”我点头道:“很好!你们王爷想得甚是周到。铁门不开,这钦犯想逃难得很了。”心里却道:难逃?他逃不出来,难道不会叫人进来救吗?
正想着,却见那灶上煮着五花肉,哼,鳌拜那厮关着伙食还那么好,口中边道:“这钦犯平日里饭菜怎么样?”老仆连忙站起身:“回大人话,照着王爷的令,二个菜一碗白米饭。”我上前装做视察,揭开锅盖,将准备好的穿肠散倒在里头,有用勺子一搅。“恩,还不错,你们可不要私下偷吃犯人的饭菜!”老仆连忙回答: “不敢不敢!王爷吩咐过,剩下的一率喂狗!”
那康亲王被鳌拜骂得多了,便想出这么个法子羞辱他,将他的饭菜当着他的面喂狗,也算是出过一口恶气。
走进一座小堂,便听得鳌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正在大骂皇帝:“你奶奶的,老子出生入死,立了无数汗马功劳,给你爷爷、父亲打下座花花江山。你这没出息的小鬼年纪轻轻,便不安好心,在背后通我一刀子,暗算老子。老子做了厉鬼,也不饶你。”
卫士首领皱眉道:“这厮说话无法无天,真该杀头才是。”
我循声走到一间小房的铁窗之前,探头向内张去,只见鳌拜蓬头散发,手上脚上都戴了铐镣,在室中走来走去,铁链在地下拖动,发出铿锵之声;哪里还有当日的男子气概。
鳌拜抬头斗然见到我,叫道:“你……你……你这罪该万死、没卵子的小鬼,就是你;就是你;那天晚上就是你!你进来,你进来,老子叉死了你!”双目圆睁,眼光中如要喷出火来,突然发足向我疾冲砰的一声,身子重重撞在墙上。
虽然明知隔着一座厚墙,我还是吃了一惊,退了两步,见到他狰狞的形相,不禁甚是害怕。
卫士首领安慰道:“公公别怕,这厮冲不出来。” 他发现铁窗上的铁条极粗,石墙极厚,而鳌拜身上所戴的脚镣手铐又极沉重,一时是冲不出来的;不由得精神大振,说道:“又怕他什么?你们几位在外边等我,皇上吩咐了,有几句话要我问他。”
众卫士齐声答应退出。
鳌拜兀自在厉声怒骂。
我笑道:“鳌少保,皇上吩咐我来瞧瞧你老人家身子好不好。你骂起人来,倒也中气十足,身子硬朗得很哪,皇上知道了,必定喜欢得紧。”
鳌拜举起双手,将铁铐在铁窗上撞得当当猛响,怒道:“你奶奶的,你这狗娘养的小杂
种。你去跟皇帝说,用不着他这么假心假意,要杀便杀,鳌拜还怕不成?”
我见他将铁窗上粗大的铁格打得直晃,真怕他破窗而出,又退了一步,笑道:“还有一个人也要我问候鳌少保您呢!”
鳌拜顿时失声道:“是不是他?他还记得我;叫他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快叫他来见我!!”话语中竟夹哽咽之声。
我笑吟吟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他来见你,他要我告诉你,叫你安心呆在这里,一辈子也别想再见着他了。”
鳌拜呆楞半晌,痴痴道:“不会的,他最听我的话,怎么会不理我?”自言自语中眼光又见狠毒,“是你,一定是你,把他勾引去了!”
我一想到海公公为了他受得这些苦,就忍不住咬牙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当年要不是你!他怎么会!!他这么会变成太监!!!”
他听了这话,竟发了疯似的大吼,扯得铁链吱咯作响,我怕他挣脱,连忙退到外间,准备叫上两个侍卫壮胆。
刚退到门外,却见老仆端了饭菜,我示意他送进去,心想,待会儿等你吃了穿肠散,看你还有力气发威!
我也不进去,就在外面等药效上来,这穿肠散不是致命毒药,却会使人腹痛如绞,使不上劲道,很是折腾人,我特意出门前去问太医院要的。
正等着忽听得门外两人齐声吆喝:“什么人?站住了!”跟着飕飕两响射箭之声。
那卫士首领吃了一惊,忙道:“公公,我去瞧一下。”急奔出门。
我跟着出去,只听铮铮之声大作,十来名青衣汉子手执兵刃,已和众卫士动上了手。
是天地会,他们来得倒快,我一想到不久就能见到那传说中的英雄陈近南,胸中激荡,倒对刀光剑影少了几分惧怕,只是靠墙站着,看他们争斗。
那卫士首领拔剑指挥,只吆喝得数声,一男一女分从左右夹击而上。
护送我的四名御前侍卫便在左近,闻声来援,加入战团。那些青衣汉子武功甚强,霎时之间已有两名王府卫士尸横就地。
缠斗间,双方人马进入到里屋,我也不得不退到内间。
只听得外面锣声镗镗镗急响,王府中已发出警号。一名青衣人叫道:“须得赶快!”长须老者道:“废话,谁不知道要快?”
一名青衣汉子见一进撞不开铁门。这时又有三名青衣汉子奔了进来。囚室外地形狭窄,九个人挤在一起,施展不开手脚。
我想到不能让他们杀了鳌拜,不然我的青木堂香主之位就要泡汤了,估摸着穿肠散应该发挥作用了,于是拔出匕首悄悄在地下爬出去,没爬得必步,便给人发觉,挺剑向他背心上刺到。
我连忙向左闪让,那人长剑横掠,嗤的一声,在他背心长袍上拉了条口子。
幸得有宝衣护身,这一剑没伤到皮肉,惊惶下跃起身来,斜刺冲出,乖乖,要当英雄可不容易。只听另一个青衣汉子骂道:“小鬼!”举刀便砍。
此时我已经接近囚室,当下抓着窗上的铁条子,身子临空悬挂,右脚穿入两条铁条之间,我身子瘦小,竟轻易地就从空隙间穿过,一松手,已钻入了囚室。当的一声响,钢鞭击在铁条之上。外边的青衣汉子纷纷呼喝:“我来钻,我来钻。”那使钢鞭的汉子探头欲把空隙中钻进去。可是他身材肥壮,却哪里进得去?
我人是进去了,可我当时可不知道,进来的容易,出去就难了,一回头,鳌拜宛如疯汉的面容已经贴近我,右手抓到我的腰带,举过头顶,竟是当日上书房情景重现。我被举在空中,却见刚才送进来的饭菜打翻在地,鳌拜是一口也没吃。我哪里知道,鳌拜被康亲王折辱后,便不肯进食,刚才又见着我,更是气头上,故此愤怒中将饭菜全扫在地上,那穿肠散当然全喂了土地公了。
此时此刻自然不会有海公公来救我,我内心惶恐,拼命挣扎,奈何他的手臂如钢,五指紧扣,纹丝不动。
我情急生智,朝着鳌拜身后大喝:“海公公,你来了?!”
鳌拜心神立时不稳,手指一松,扭头去望。我身子从半空落下,右手无名匕首寒光一闪,顿时在鳌拜颈中划出一道血线。
鳌拜回头见身后无人,知道上当,却已来不及,捂着吼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半晌魁梧身躯才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我头回杀人,只觉鳌拜的血铺天盖地,将我淹没,他怒目圆睁,怨毒凶狠的眼神还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我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了。
而窗外众汉子也在同时叫了出来:“这小孩子杀了鳌拜!这小孩杀了鳌拜!”
…END… 第一部完
鹿鼎风云2之纵横两道难为攻
2-1认师入会
怨毒的眼神,凄厉的嘶吼:“是你!是你!”漫天血雾……
不要,不要,公公救我,救我!!“公公救我!!!”我抓住公公的手,猛然坐起来哭诉道:“公公,公公!鳌拜要杀我!”
身边的人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低地劝慰:“莫怕,莫怕,他死了,再不会来了……”
我茫然问:“真的?他死了?他被我杀死了?”我抬头追问着那人,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死了,真的死了,小宝儿放心,你已经杀了他……”
虽然看不清是谁,也知道定不会是海公公,但奇怪的是听了他的话我竟出奇地安心,是啊,鳌拜死了,我已经杀了他。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了,我昏昏然又睡了过去。
即使在昏睡中,我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与他一大我一小两只手十指交扣,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