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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初定4月20日进入罗布泊,那一天是农历3月(大)11日,星期六,冲狗(庚戍)煞南。
我领队。
我本人是金牛座,A型血,我觉得我更像处女作,很担忧,很善良,随和并挑剔,很纠结。我自认为我对家人对团队甚至对整个社会,应该算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我刚刚写完一本书,叫《藏在你生活中的365种致命危险》,那是我多年来总结的生活经验。可以说,在书中我把种种危险都写到了。面对不安全的生活,这本书就像一身坚硬的铠甲。遗憾的是,书中没有一则是关于沙漠的。
对于那片盐壳之地,我的防御也是空白。
5辆越野车,一辆房车,11位队友。
我们约定4月19日下午在库尔勒集合(巴音郭楞自治州首府,古焉耆国),地点是政府宾馆。5辆越野车和一辆房车开着去,其他人坐飞机或者火车去。
出发之前,我让季风把这个团队的名单和备注给我打印出来,带上了。直到我开车上了路,驶入了永山高速,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蹊跷的问题——这些人的名字上都带着黑框。
黄夕:男,25岁,山东人,身高1。82米,体重85公斤,曾获全国散打亚军,工作是体育老师。(不知道在西北会遇到什么险情,或许他的功夫会派上用场。)
白欣欣:男,29岁,福建人,在安徽做生意,身高1。80米,体重80公斤。(他有一辆房车,有足够空间装物资,紧要时刻,他的房车又可以供多人栖身。)
号外:男,25岁,天津人,身高1。72,体重65公斤,干过建筑,卖过旧货,无线电爱好者。(他有一个电台,那是穿越罗布泊最需要的。)
张回:男,25岁,东北齐齐哈尔人,身高1。74米,体重69公斤。(麦南监狱狱警。)
徐尔戈:男,27岁,江苏人,身高1。75米,体重77公斤,电台播音。(此人差不多骑车走遍了全国,很有野外生存经验。西北是他旅行生涯的空白。)
魏早:男,26岁,内蒙古人,身高1。76米,体重75公斤。(他在部队汽车连当修理工,4年,刚刚退役。)
浆汁儿:女,职业是文员,24岁,湖南人,身高1。58米,体重53公斤,微胖。(信佛,喜欢研究方术,星座,手相。自称通灵。)
布布:女,党史研究室干部,42岁,武汉人,身高1。60米,体重59公斤。(她有一辆越野车,车龄18年。)
孟小帅:女,平面模特,27岁,西安人,身高1。70米,体重52公斤。(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漂亮,我在微博中看过她的照片。)
衣舞:女,29岁,正在读博,音乐美学专业,贵州人,身高1。57米,体重45公斤。
什么意思?
难道是神灵在警告我,这些人都会死?
如果我也在名单中,会不会也带着黑框?
难道是季风搞的?不像她的性格,她要阻止的话,一定是当面锣对面鼓。
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特点:不信邪。
假如我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怪物,也会被吓得头皮一炸,但是我绝不会跑掉,我会迅速冷静下来,然后慢慢接近它,直到确定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这个名单撕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路火花带闪电。(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押韵,就这么写了。)
上世纪90年代,有一本杂志很火,叫《女友》。我曾经在那里工作。
该杂志搞了一次活动——《女友》记者万里行,老读者都应该记得。我是其中一员,我们那个小组去了新疆,曾路过若羌县。
若羌县是中国最大的县,面积相当于内地两个省。
当时,我不知道罗布泊就位于若羌县东北部,我只记得,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行驶,走着走着,发动机上的风扇发出“咯啦啦”的异响。
只能停车。
一检查,固定发动机的螺丝断了,发动机已经严重移位。这好比一个人的心脏出了问题,不可能再走了。
美国克莱斯勒公司生产的Jeep,四轮驱动,质量应该没问题。只是他们设计的时候,不可能考虑到中国大西北特殊的路况。
我们被搁置在茫茫戈壁滩上,等待数个小时之后,才见到一辆长途大客车慢腾腾地开过来,车后的沙尘就像龙卷风,车顶装着高高的行李物品,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开车的是个维族老大爷。
我们的司机拦住它,上去了。
他返回若羌县请求救援。
又过了数个钟头,天快黑了,司机终于带着两辆救援车赶到了。
那天是周末,若羌县各个单位都在放假,司机看到一家银行大院里有人在修车,于是向他们求助。修车者竟然是《女友》杂志的铁杆粉丝,二话不说就来了。
他们把我们拖到了若羌县,可是没有一家修理厂修得了我们的车,好人做到底,他们又连夜把我们拖到了库尔勒……
闲言少叙。
我们11个队友在QQ群里定好了,所有人必须在4月19日赶到库尔勒。大家从各个方向,全部出发了,奔向同一个目的。令人费解的是——所有人都迟到了一天。
第5章 奇遇一头小野鹿
我先说我遇到的怪事儿。
我的路线是——从兰城出发,经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玉门,哈密,吐鲁番,最后到达库尔勒。
全程2000多公里,三天时间。
我4月16日一大早就离开兰城,上路了。
我带了很多应急的东西,有一样要提出来说说——吉他。那是我的灵魂伴侣。
第一天,我住在了张掖。第二天,我预计行车11个钟头,晚上住哈密。开车太累了,我在张掖睡到日上三竿,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11点了。
一路朝西,越走人烟越稀少,平坦的公路两旁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天黑了,哈密尚远。我在路旁一家维族小餐厅吃了块馕,喝了碗羊汤,继续赶路。
公路上不见一个人,也不见一辆车,只剩下越野车的引擎声和无边的孤寂感。
哈密,哈密,哈密……那么遥远。
我越来越困倦,注意力好像急速旋转的涡轮,巨大的离心力迫使它一次次朝四周的黑暗扩散,我一次次努力拉回它……
突然,有个活物从公路旁的黑暗中跑出来,横穿公路,奔向另一侧的黑暗。
它离我太近了!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空白的,急刹车只是一个本能动作。
“哐”一声,车体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同时停下来。我知道,我撞到它了。
愣怔了十几秒钟,我下了车。
竟然是一头小野鹿!
它躺在越野车右前方的路面上,不停地抽搐,脑袋朝着车,右后腿在流血,肯定骨折了,只是皮肉相连着。
它长的太漂亮了,两只长耳朵,一只短尾巴,没有角。毛是淡黄色的,腹部之下,四腿之后,嘴巴和眼睛四周,却是纯白色。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真的像滴水的葡萄,哀伤地望着我。
我立即跑回车上,拿来了急救包,慢慢靠近它。
它明显很害怕我,当我接近它的时候,它蹬了几下腿,似乎想站起来跑掉,但是,剧痛迫使它躺下来。
温差大,风很冷。我闻到了它身上那股可爱的腥膻味。
我轻轻为它包扎,差不多用了5分钟。它静静地躺着,惊恐地望着茫茫夜空。
最后,我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戈壁滩黑咕隆咚,不见一盏灯火。
我把它抱起来,走向了我的车。
虽然看起来它年纪尚小,但至少有40公斤。
我把它放在后座上,它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不知道该对它说什么,只是反复发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嘘……嘘……嘘……”
它依然不老实。我必须尽快给它找个人家照顾。
看看导航仪,最近的加油站还有140多公里。
我决定朝回开。
这地方离我吃饭的那个维族小餐厅,顶多80公里。
车开动之后,它更惶恐了,不停地乱蹬。
将近一个钟头之后,我回到了那家维族小餐厅。
餐厅里剩下一个大妈,她戴着四楞小花帽,正在白炽灯下看电视,竟然是翻译成维语的《大长今》。
见我走进来,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好!”
我说:“我撞了一头小野鹿,能不能放在你家养伤?我急着赶路……”
大妈笑着摇摇头,嘀咕了几句维语,我不知道她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帮忙。
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一个30多岁的男子,应该是大妈的儿子,他穿着黑坎肩,蓝袷袢。他同样听不懂汉语。
我比比划划指着外面的车,然后引领他们出来,看了看那头受伤的小野鹿。
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男子把小野鹿轻轻抱下来,走到旁边的羊圈,放在了干草上。接着,他用维语对我说了几句什么,从他的神态中,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不用担心了,他们会处理。
我说:“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娘俩就像照顾婴儿一样,开始侍弄那头小野鹿,我离开了。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我无法赶到哈密了,只能沿途找个小旅馆住下来。
我撞伤了一头小野鹿,然后把它委托给了一户维族人家,接着继续赶路……在旅途中,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很正常。但是,两天之后我听到了另一件事,马上,一切都变得不对头了——
我的另一个旅伴,就是那个当过汽车修理工的魏早,他驾驶着越野车,在同一天,跟我走的是同一条公路,他也是奔哈密。我们聊起来才知道,我和他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个钟头的车程。当我拉着受伤的小野鹿,返回那家小餐厅的时候,应该跟他擦肩而过,不过我没有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