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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子也像药局老板一样,审慎的盯着敏夫。
“他是看人卖的。”
“看人?”
“如果看起来是规矩人,或熟悉的顾客,即使没有医生处方他也会卖。但是,像你这种偶尔路过的年轻人,他就不会卖。”
“是这样吗?”
“说起来,真棹就算有几张处方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原本就是综合医院的护士,应该也有很多医生对她有好感吧。”
“她如果不吃安眠药,就会睡不着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真棹到最后都没乱过步伐,推开自己家的小门进去了。
“你开车没问题吗?”舞子问。
“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喝了啤酒吗?”
“那一点酒,早就醒了。”
反倒是舞子,脸上还红通通的。
敏夫走到银行后面的停车场,将Egg开回舞子那边。舞子上了车。
“还要继续监视吗?”
“没错。说好是到五点。”
大概是附近的幼稚园放学了吧。穿着制服的幼童和母亲,三三两两的经过车旁。
过了下午一点,后视镜中出现一个貌似上班族的男人,从车站的方向走进真棹家。那是个体型略胖、个子矮小的男人。
“那就是真棹的老公,马割朋浩。”舞子说。
之前看的那张照片,的确掌握住了朋浩的特征:光秃秃的前额、过小的嘴巴、肥厚的下颚。朋浩要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瞄了舞子的 车子一眼。
敏夫觉得,和宗儿比起来,朋浩的表情似乎有点阴沉。
“朋浩既然回来了,我想应该没必要继续监视了。”
“你先别急嘛。”
舞子看看手表。
“朋浩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我有点搞不懂。”
第三章 弹力轮
一辆出租汽车在朋浩家门前停下。朋浩走进家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司机按了门铃,朋浩立刻出现。他换上深蓝色西装,挽着大衣,一只手拎着大皮箱。
紧跟在朋浩后面,真棹也出现了。她穿着双排扣的白色大衣,拿着奶油色的皮箱。真棹重新把头发绑了起来,夹着那个熟悉的银色发饰。
真棹姣好的脸蛋轮廓,远远看来分外显眼。她大概精心化了妆吧。司机把朋浩的皮箱和真棹的皮箱拿到车后的行李箱。
“那分明是要去旅行的样子,而且是长期旅行。”
舞子自言自语的说。
一个老妇人抱着两三岁的幼儿从朋浩家走出来。老妇人长得和真棹很像。真棹从老妇人手上接过扁长的黑皮包,轻轻摸了一下幼儿的脸颊 。幼儿张开嘴,露出满嘴蛀牙。
朋浩和真棹坐上车。老妇人和幼儿拚命挥手。
二人的车子经过舞子的车开走了。过了一会儿,敏夫静静的发动车子。
“就算被发现在跟踪也没关系,反正那是委托人的车子。”
敏夫开着舞子的车,本来担心如何不跟丢,听到舞子这么说,决定紧跟着出租车不放。
交通不如预期中拥挤,出租车的司机开得很小心,然而还是无法阻止两三辆车插入。
“他们要去哪里呢?”
敏夫越想越不放心。
“也许是去机场吧。”
舞子的推测很有道理。朋浩的大皮箱用来作国内旅行,未免大得夸张。真棹一大早就去和宗儿幽会,也是因为两人将有好一阵子都不能见 面吧。
“不过,等上了高速公路,我就没把握能跟得上了。”
舞子看看表。
“你不用担心。去机场只有一条路,如果他们是要出国,说不定我还有机会逮住朋浩跟他谈一下。”
就在高速公路入口前,一辆大型液态瓦斯车插进来,硬用车屁股把舞子的车挤到后面。
红灯亮起,舞子的车首当其冲,被瓦斯车排出的废气喷得满头满脸。右边的路旁竖着动物医院的招牌。舞子出神的看着招牌自嘲道:“干 我们这行的,简直就跟狗一样。”
这下子这桩差事也快结束了吧,敏夫想。
没过多久,敏夫目击空中出现异物。看不清颜色和形状的那个东西,正是以惊人的速度坠落。也就在同时间,车身整个都受到冲击,力量 大得让人觉得连玻璃窗都要飞走了。敏夫直觉的踩下煞车。
前面的瓦斯车也亮起红色的煞车灯,椭圆形的液体槽越来越逼近。敏夫一边注意后面的车子,一边继续踩煞车。
车子静止后,敏夫反射性的冲到车道上。前面隔着三四辆车正在冒起火花。黑烟直上天空。那是真棹和朋浩坐的出租车。出租车的车尾被 别的车冲撞上去。
瓦斯车的车门打开,司机飞奔而出。
“快逃!”
有人怒吼着。
车道上,白色大衣瘫在地上似乎将要被吹走。敏夫朝着白色大衣冲过去,扶起来一看,真棹已经昏了过去,双眼紧闭。敏夫忘我的紧紧抱 住真棹,一只小小的鞋子滚落地上。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的行为实在难以解释。敏夫用一只手拾起那只鞋,火光立时烧到鞋子旁边。
“趴下!”
那是濒临疯狂的叫声。
再度响起爆炸声。火势已烧到第二辆车了。
敏夫把真棹的身体塞进Egg中。舞子不在车内。真棹的那个扁长形皮包,带子缠绕在手腕上。敏夫本想把皮包扔开,不料手却碰到了真棹的 胸部,乳房的柔软令他狼狈不堪。他把皮包丢进后面的座椅,把车门关上,二话不说立刻回转。车子似乎撞到了瓦斯车。
对面车道的车子也停下了。回头一看,两台车正在冒烟,从车中逃出的人正四处奔跑。
真棹的额头渗着血丝,双眼和嘴巴紧闭,肌肤失去血色,苍白得透明。
敏夫不知道哪里有医院,只好朝着几分钟前看到的动物医院招牌急驰而去。
他在动物医院前停下车。人行道上的人们,看到远方的黑烟,全都跑了过去。
敏夫走下车道,绕过车子,打开对面的车门,这时真棹突然张开双眸。敏夫默默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怎么了?”
“发生了车祸。幸好你醒过来了。有没有哪里痛?”
真棹这才一惊,看着全身上下。
“我们已经到了医院前面。你最好让医生看一下。”
“我们发生了车祸吗?……”
这是敏夫第一次听见真棹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清脆,略带鼻音。
敏夫从车中取出在车祸现场捡回的鞋子,放在真棹的脚边。
“你是……?”
真棹凝视着敏夫的眼睛。
“当时我的车隔着三四辆车子,跟在你们的车后面。”
“是你救了我啊?”
敏夫伸出手。
“谢谢,我已经不要紧了。”
真棹穿上鞋子试图站起来,然而她的膝盖却毫无力气,旋即倒在敏夫的腕中。
“你不能勉强硬撑。”
真棹的头发就在眼前,散发出一种与香水不同的熟悉香味。
真棹倚着敏夫的手腕,缓缓步出。这时,远方传来第三次爆炸声。真棹吓了一跳,用力握紧敏夫的手。
回头一看,天边正涌起惊人的黑烟。浓烟和火焰远较之前炽烈。
“是瓦斯车起火了。”
真棹突然甩开敏夫的手。
“你要去哪里?”
敏夫不肯放开她。
“我丈夫在那边,我丈夫……”
“你丈夫?”
“我本来跟我丈夫一起坐在那辆车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眼前就成了一片火海。我看到司机滚到车外,我 丈夫就打开车门把我推出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冲过去的时候车内的座椅还没有起火,我相信他绝对有时间逃离。”
真棹的脚流着血。
“我担心的是你的伤势。”
敏夫硬是将真棹拉进医院。
候诊室里的两三个人,都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其中一个女人胸前抱着小狗。
“有急诊。附近发生车祸了。”
敏夫对护士小姐说。外面不断传来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报声。
一踏入诊疗室,狗就狂吠不止,有一股和普通病房不同的消毒水气味。
医生是个长相温和的老人。真棹脱去大衣一看,大衣里层都被血染红了。医生用剪刀剪开丝袜,仔细检查伤口。在医生的吩咐下,护士小 姐利落的处理伤口。
“还有别的地方痛吗?”
真棹摇摇头。
“头部有没有撞到?”
“不知道。”医生看了一下真棹的瞳孔和口腔。
“脚伤虽然出血很多,但伤口似乎很浅。你一定要再去找专门医生检查一下脑波。”
又有好几台车子鸣着警笛开过。真棹开始坐立不安:“拜托你。请你带我去找我丈夫?”
“你本来跟你先生在一起吗?”医生看看敏夫。之前他大概把敏夫当成真棹的丈夫了。
“是的,我们坐在同一辆车上。”
“你最好先躺着休息一下。”
“我已经不要紧了,我担心我丈夫。”真棹拚命恳求。
这时电话响了。护士小姐接起电话答了几句,立刻转头看着敏夫。“请问你是胜先生吗?”
“是的。”敏夫接过电话。
“你这个冒失鬼。”舞子怒吼着,“你不声不响的跑到哪里去了?真棹人怎么样?”
“她正在接受治疗。”
“伤势很重吗?”
“不,幸好似乎不严重。”
“她可以走路吗?”
“可以。”
“朋浩的伤势很严重。你立刻带她过来。我们在北野第一医院的外科。知道了吗?目前路上交通中断,你绕远路过来。马上过来。”
“你真厉害,居然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刚才不是经过动物医院的招牌吗?而且你的车子又是开往那个方向。要猜你那点心思,简直是易如反掌。”
舞子粗鲁的挂上电话。
“我丈夫怎么了?”
真棹站起来。
“听说他已经被送往北野第一医院了。”
“那我马上过去。”
真棹穿上沾着血的大衣。
“坐我的车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