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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也不过刚刚十九呢……”晴儿大着胆子嘟囔了声。
“十九……”洛天沁笑意变得复杂,“是啊,朕和你们,也没太多区别;朕被逼到了这个位子上,是迫不得已,如今朝中官宦戮殁许多,你们,也都不得不上位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等你准备好了再发生的事情呢。”
“皇上……”
“把文院武院这几届已经学成出院的人的身份名单找来,让闽南负责监察的人明日午时之前来见朕。……你下去吧。”
“是,皇上。”
宫殿里终究只剩下榻上的洛天沁一人,她将手里的战报抬起来,眉尖慢慢蹙了起来。
老皇帝……师父……万璆……
那人会如何做?
司耀边境至今尚算安静,但想必也不会持续太久……
天顷那边还未来信,不知是否能牵制一二……
“……”洛天沁长叹了一声,闭眼靠在床栏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举措
洛天沁在闽南培养了数年的势力,这一次悉数拿了出来。
负责监察的人一到京城,便被急召进皇宫,然后众人便见那御书房的门合了将近三个时辰,连送茶的宫女都被拦在外面不能进去。
那监察者具体与皇上商议了什么已不可考,众人只知道,第二天的朝堂上,女皇一改登基之后的怀柔风格,铿锵冷冽,无论是那些遭了毒手的还是那些幸免于难的,大多数被条条框框地罗列了一众罪状,轻则罢官还乡,重则抄家诛族。
那些已经遭人杀害的,倒也巧了,竟没有哪一个不背负着欺君罔上、结党营私的重罪,按例自当抄家灭族,但女皇一道体恤的赦令,却也是给那些人留了些薄产,得以聊生。
洛天沁听着吏部报上来的抄家所得,脸上不怒不厉的笑容着实将朝堂上所剩不多的官员吓得不轻。
见到这一鞭子的火候已经足了,洛天沁借机下令,给风卓王朝里里外外进行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换血;再上早朝时,朝中已有四分之三换成了新面孔。
此时六部的掌权者却还是老人,女皇将六人传到了御书房,一番“殷切”会谈,细细问过了现状。
六位大臣都是久居官场的老油条,虽然之前还不太明白,在这一次无几幸免的换血里,自己为何不降反升,但听了一半,也就懂了——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能留下来,大概就是依仗着老资历又难得地“听话”。
皇上是要他们将下面的新人们引上路来,培养一代接班人罢了。
——洛天沁看着殿上不言不语的六位老臣,依旧是之前那副温婉作态,言语上却是陡然犀利起来:“朕知道,爱卿们是担心飞禽已尽,良弓便藏。”
话音却在这儿不明不白地停住。
正竖着耳朵往下听的六位老臣同样在那儿等着,听到半晌没什么动静,不由抬头去看。
上座的皇上正笑望着他们。
六位老臣心头一颤,前几日早朝,皇上就是这么笑眯眯地将十数位大人抄家灭族,事到如今那刑场还血流不绝地排着队呢。
生死如今握在这位的手里,已经斩了那么多,也不差几个,他们哪还敢拿乔?
于是几位大臣便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声音语调难得地一致:“请皇上恕罪——!”
见目的达到,剩下的这六人也算是知进退,洛天沁笑了笑:“爱卿们都是朕的臂膀,不出几年,也会是风卓的功臣;既然是功臣,朕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众位爱卿治罪呢?”
一颗定心丸落下来,几人自然是忙不迭地接着:“——谢皇上。”
“如今国之危难,内外交乏,朕也是□□乏术啊。”洛天沁将笑容收敛,眉头轻蹙,直看得殿下的人心头一紧,“天顷君王已经与我朝协约,牵制司耀,边境也有王蒙大将军,朕还算安心;只是那北方的月濯边界,却是无人坐镇,所以朝内事情处理过后,朕便会亲征月濯;到了那时,朝内便靠几位爱卿照看了。”
底下六位老臣齐齐应是。
“而且,”女皇抬眸望了眼左手旁,比皇椅小一号的玉桌玉椅,眸色沉了沉,便转回来,“凤封一案,兹事体大,朕深以为戒,决定设左右两相,以免再犯;然今国之不安,此事只得推后再议,——六位爱卿,在朕出征北上回来后,会一一考察六部的政绩,左右两相的位置,爱卿们当有所决议才是。”
喜意在六人的眼底迸溅,却皆被压制下来,六人再次俯身:“臣等——定不负皇上众任——!”过了几日,风卓王朝内便颁了一道圣旨,却是于战事吃紧之时,赋税不涨反降,免赋一年;调集各地官库,以充军队粮资。
圣旨一下达,民心安然。
朝内上下逐一安抚后,洛天沁就将国事悉数交给了归国的洛天沨,随着北上的闽南援军一起到了风卓与月濯的交界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玄色的毡靴踏过铺着的虎皮,眉眼淡然的男人不疾不徐,走进了那装饰斐然的营帐。
营帐里的所有安排显然都是特殊化的,暖融融的炉子就放在营帐正中的空地上,铜炉周边丈许便是相连相接的虎皮,铜炉通向营帐一侧,土垒的炕洞。
土炕之上便铺着厚厚的衾褥,褥上坐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中年男人。
走进来的青年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掀了掀,染上点微凉的笑意。
“……岳丈大人昨夜睡得可安稳?”
本并不想理会的中年男子脸色骤然沉下,睁眼望来:“尊驾贵为月濯王爷,这么称呼就不怕有心人听到,回去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吗?”
将披在身上的貂裘大襟解下,顺手放在身旁的木几上,凤封依旧微微笑着,不怒不恼,慢慢地坐进身后的宽椅里:“岳丈大人都不介意,月漓怎敢有异?”
“你不必再与我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身居皇位数十载,中年男人自然不输凌厉气场,“若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你注定要一场空了。”
“岳丈大人屈枉月漓了,月漓何曾对岳丈大人有所不敬呢?”凤封端然做派,气定神闲,纹了金边的袖袍随着手臂霍然扬起,直指南方,“我月濯为这一战准备了将近十年,兵足马壮,屯粮溢仓;临边不过二十日,直下三城,围三城,势如破竹而力有未逮;而今贵朝,八万大军受制于司耀边境,纵然调集闽南军队,也是长途奔袭,罔论朝内动荡不安,如此以虞待不虞——岳丈大人认为,贵朝可有丝毫胜算?”
中年男人却是目光深沉,声音也多了些晦涩:“你……为何会知道闽南军队的存在?”不等凤封回答,却兀然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早不该奢求什么——只是我们这些人的纠葛,却牵扯到沁儿……便是下了地府,我也无颜见她了。”
中年男人说完话,就闭上眼睛去,不再理会。
凤封知道老皇帝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位,眸光渐渐复杂,矛盾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挣扎,直到时间过去了许久,凤封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地开口,声色低沉:“我只想知道,当年,是你授意何进,设计害死我父亲之后,又逼我母亲……自缢吗?!”
老皇帝却是倏然睁开了双眼:“这是谁告诉你的?!”
凤封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他,不肯放过他的丝毫神色变动。
老皇帝思绪一转,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却是放声而笑:“可笑啊你华月漓,空负月濯百姓拥你‘天下第一’,谋划了十数年,不过是个被人利用得彻底也欺骗得彻底的笑话!”
凤封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笑意早便匿形,淡淡道:“我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在骗我呢?”
“因为何进啊——”老皇帝的眼里沉淀着冰冷的恨意,“当日替我死了的何进,他对你母亲是用情至深!——外面传言你母亲是因为两国交战而被殃及死去,之后,他便卸去元帅之职,入宫做了我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发誓此生不动兵刃——不然,你以为当日你们杀得了他吗?!他何进——怎么可能为我授意去逼死你母亲?!”
点墨般的瞳仁轻轻颤了颤,半晌,凤封长叹了一声,阖眸闭目,向后倚进宽椅中,嘴角笑意竟有些惨然:“华月漓,哈哈……月漓……我父亲当年离开之前,将这名字交给我师父,从那日起,华凤封便更名华月漓,却原来是知道有人嫉恨他功高震主,让我离月而去啊……”
“……”老皇帝不言不语地看着,眸色复杂。
“十三年,我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查,不去想……”凤封的笑声愈发扬了起来,竟隐隐有些内息震荡,笑声背后,他的声音喑哑低沉,“我哪里敢去想呢……若是不屠风卓,我去哪里给我含冤而死的父母报仇呵……”
老皇帝似是无意地开口,将语气拉平:“纵然那人是月濯皇帝,我不信你无可奈何。”
凤封垂在宽椅旁的手倏然紧握成拳,青筋狰狞过白皙的手背,他的话音竟像是饱含着满腔的恨意与苦涩,一字一顿地在口中咬碎了吐出来:“……我、奈、他、何……——我能奈他如何?!——他是我亲叔叔——是我华月漓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纵然是老皇帝,此刻也被这隐瞒了天下数十年的消息震撼到失语,久久未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哦,男主第一次情绪外露,却是在女主……的爹面前╮(╯▽╰)╭
☆、归尘
“……华为国姓,军权旁落,难怪了。”
失神许久之后,老皇帝倒也清醒过来,心里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若说不喜,毕竟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手谋划了风卓的灾难,在明明有所觉的情况下;若说喜,他也曾坐在那个位置上过,皇室的万般纠葛他再清楚不过,甚至深受其害,不过同病相怜罢了,又怎么笑得出来。
“风卓朝内,连我都不知你母亲与月濯元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