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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住宅甚至是明代留下来的,一扇雕花窗,一口衣柜拿到拍卖市场上去往往能卖很多钱。林蓓岚那时就听得入神,温建国听她这么问,笑了起来,道:“你难道想把这石板偷出去么?太重了。”
如果村子里要有什么早先传下来的器皿,倒可以收买一下。温建国正这样想着,林蓓岚道:“建国,你给我拍一张。”
她坐在石板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侧着脸摆出一个姿势。林蓓岚总觉得她的右半脸要好看一些,因为拍的照片样子大同小异,几乎全部是往左侧着身子的。温建国笑了笑,退了两步,端起相机对准林蓓岚,嘴里说着:“把头抬起来一点……对,再侧过去一点……”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温建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问话的是个扛个锄头的乡农,这个乡农大概也读过几年书,说得一口有些僵硬的普通话,倒也可以听懂。温建国放下相机道:“老乡,我们拍两张照片,不行么?”
那个乡农一脸惶急,象是温建国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扛着锄头冲到井边,小心地看了看井盖,当发现什么事也没有,才舒了口气道:“还好,你们没打开来。”
他把锄头放下来,打量着温建国和林蓓岚两人道:“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建国和林蓓岚两人先前因为听不懂当地人的方言,根本不知该怎么走,这时才算碰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他也舒了口气道:“我们迷路了。老乡,出去的话该怎么走?”
“你们走得也算远,有十几里路呢。”乡农垂下头沉思了一下,忽然道:“明天生产队里有辆车去乡里拉种子,带你们去吧,要不嫌脏,就在我家住一晚。”
温建国喜出望外,一把拉住那人的手道:“那真谢谢了,要多少钱,我们给。”刚拉住他的手,只觉得手掌中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这个乡农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班指,铜的,样子很古怪,他不由怔了怔。
“乡下人家,什么钱不钱的,要来也没用。”
那个乡农随随便便地说了一句,向前走去。他的腿有些瘸,可是走得很快,温建国跟得很吃力,林蓓岚则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温建国跟在他身后道:“大哥,该怎么称呼你?”
那乡农没停下来,只是道:“我姓柳,柳文渊。”
这名字几乎让温建国吃了一惊。那乡农看上去土里土气,名字却很文雅,比自己的“建国”更象个知识份子。他道:“柳大哥啊,谢谢你了。”
五 井(2)
柳文渊的家很近,离那口井只有几十米远,是一幢很大的宅院,当中是个院子。他领着温建国他们到了一间厢房里,头也没抬地道:“今天是十五,你们可不要乱跑。”
温建国一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嗯”了一声,柳文渊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准是个好天,你们早点睡吧。”
他把锄头靠在墙背后,大声道:“孩子娘,多烧点饭,有客人来了。”说完,又转过头,笑了笑道:“你们休息一会,等饭好了一起吃吧。”
等他一走,林蓓岚有些担心地拉了拉温建国,温建国正把屋里的一张床拍拍干净,扭头道:“怎么了?”
“建国,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怕什么,乡村生活偶尔过过也挺不错。”
温建国把床上整理干净了,突然笑嘻嘻地道:“阿岚,你没来月经吧?”
“什么呀。”林蓓岚打了他一下,脸也胀红了。“你怎么老想这些。”
“食色性也。孔夫子说的,还会有错么?”
林蓓岚有点没好气地道:“行了,这是孟子说的。”她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子。这窗子是很老式的木板窗,因此关上后屋里很暗。她道:“这窗子做得很精致啊。”
温建国把床整理干净了,听林蓓岚这么说,道:“是啊,那个柳文渊家里以前大概很有钱,我看他手上戴的那个班指,好象是个古董。不知道,别的还有没有了。”
林蓓岚道:“你想买古董啊?”她突然放轻声音,道:“嘘!来人了!”
有个人已经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温建国连忙推开门,却见门外是抱着一床被子的柳文渊。他把被子放到床上,道:“乡下人家,这被子刚洗过,凑合着用吧。”
被子虽然不新,但洗得很干净。温建国有点局促,道:“柳大哥,这怎么好意思,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立秋,天也凉了,不盖被不行。”柳文渊放下被子,走出门去,在门口又回过头来道:“对了,看到我老婆也别害怕,她没事的。”
这句话直到温建国和林蓓岚听到柳文渊叫他们吃饭时才明白含意。柳文渊家里四口人,一妻两子。他自己虽然是个乡农,但举止大方,可是他的妻子五大三粗,两个儿子也浑身脏兮兮的,年纪不大,全都胆怯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恐惧,可能从来没见过外人。说好听点,他们是因为怕生而胆怯,说难听点,他们的眼里闪动的几乎是种敌意,每次端起粗瓷大碗时,母子三人在碗边上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辙,仿佛是在窥视猎物的猛兽。
柳文渊家的堂屋相当大,以前中堂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也不象一般乡人那样挂领袖像,墙上倒挂了一个镜框,里面是一张很大的黑白照片,只是玻璃上蒙了一层灰尘,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吃的菜则是辣椒炒腊肉,再加上些蔬菜,柳文渊一家四口倒是吃得很香,但在柳文渊妻子儿子的注视下,林蓓岚却胆战心惊地不敢多吃。吃完了饭,妻子去收拾,柳文渊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温建国连忙递上一根烟道:“柳大哥,抽根烟。”
柳文渊也不客气,拿过烟来点着了,道:“对了,还没问你们怎么称呼。”
“小姓温,温建国,这是我女朋友林蓓岚。”
说到“女朋友”时,柳文渊的妻子偷偷看了一眼林蓓岚。她们两人其实年纪相差也不大,但柳文渊的妻子因为生计劳苦,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岁了。乡下早婚,两个儿子都已经有十来岁。两个男人吞云吐雾地说着话,林蓓岚坐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温兄是做哪一行的?”
温建国脸略略一红,道:“小本经营,做点小生意。”他现在靠写稿子谋生,的确是小本经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柳文渊屋里的陈设。这宅子很老,以前大概是个大户人家,但现在已经相当破败,桌椅上的漆都掉光了。
闲话说了一阵,温建国有点按捺不住,道:“柳大哥,我们村里有没有什么旧时候留下来的东西?”
柳文渊眼睛亮了亮,但这丝亮光一闪而过,道:“旧东西?多得是,这房子就是前清时建的。那时是村里的一个地主的宅子,后来土改,才分给了我。喏,你看,这些桌子椅子都有上百年了。”
桌子椅子的确都有些年头了,但因为太破,又不是红木的,看来以前那地主也不算太富裕。温建国拖了下椅子,向柳文渊移近一点,道:“那有没有什么字画花瓶什么的?”
柳文渊从嘴里吐出一道烟气,道:“怎么,温兄是做古玩的?”
温建国讪讪地笑了笑,道:“好玩,好玩而已。柳大哥,有没有这些东西,比方说,你手上这个班指……”
他话刚说完,柳文渊的目光突然变得极其凌厉,象两柄细而锋利的刀子。温建国只觉气息一滞,几乎说不出话来。还好,柳文渊的目光马上变得随和了,道:“这个啊,老了老了,不过是假古董,光绪时翻铸的。”
“可以给我看看么?”
温建国很没礼貌地伸出手。他本以为柳文渊会犹豫一下,但柳文渊却一下从大拇指上拔下来,道:“你看吧。”
这班指看上去象青铜的,但温建国接到手里才发现不是,因为太重了。他对纯金的手饰比较熟,一掂分量就知道。这班指竟然和纯金的差不多重,绝不会是青铜。虽然造型很古朴,但细细看来,却极为精致,每一个小地方都很注意,戒面上的饕餮纹线条流畅得简直象画出来的。
五 井(3)
大概只有清末时的工艺水平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吧,这已经是近代化的水准了,商周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湘西在战国时属楚国,那时就是少数民族地区了,不象河北山东那儿属于中原腹地。温建国略略有点失望,将班指还给柳文渊,道:“柳大哥,那字画花瓶什么的有没有?”
柳文渊笑了:“哪有什么字画,这儿虽然出过几个读书人,不过字画早就扯烂了,也就这些破东破西的还在。温兄是做古玩生意么?”
“好玩,好玩。”温建国讪讪地笑了笑。这堂屋当年可能也相当气派,中堂挂上一幅猛虎图,四周再挂点字画,当真有点大户人家的派头,但现在,一角堆了一些干柴,门也已经破损不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鸡屎味,完全是一副乡民住宅的样子了。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天黑下来了。湘西山湘西山里,四周都是山,天也黑得早,墙上的有线广播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里乡里的广播站开始广播了,一个用着广言的播音员先说了些秋耕的通知,然后开始播放湖南方言的相声。柳文渊把烟扔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早点睡吧,明天队里的车开时我叫你,给驾驶员一包烟就成了。”
他趿着鞋上楼,突然又象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对了,晚上不要出去,特别是不要到井台上去。”
温建国道:“那井做什么不能用?”
柳文渊正走上楼去,听得温建国的话,又站住了,垂下头,仿佛在想什么。温建国一时还以为他可能没听到,正要再说一次,柳文渊忽然道:“那里有妖怪。”
***
“什么妖怪,真是乡下人见识。”
回到房里,温建国一边解外套一边说。林蓓岚在一边道:“建国,我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