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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这个张朋偷走了?我越想越对。在沅陵的小饭店吃饭时,我曾瞟到过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难道那个人就是张朋?
张朋忽然尖叫起来:“啊……”他的声音已经变形,上半身如一只虫一样扭屈,可是下半身却如钉在地上一般。看到这种变故,铁满了吃了一惊,叫道:“柳文渊,怎么回事?”
柳文渊看着挣扎的张朋,喃喃道:“弄错了,弄错了。”他忽地厉声道:“快说,那个夜王班指到底哪里来的?你不是温建国找来的么?”
温建国!我吓得呆了。柳文渊说什么?温建国找来的?可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其实是来找人。如果细细想一想的话,温建国找的人……难道是我?包括那个班指,也是他故意给我的?
张朋叫道:“温建国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啊呀,快……快救救我,难受……”黑色已漫到了他的腰部,他的下半身几乎已融入黑暗。
柳文渊没有理他,只是转向另一边,对铁满道:“糟了,大概是弄错了!”
我的心抖了抖,实在不敢再看下去。这个村子里这种妖异的气氛越来越浓,几乎象一场浓雾,将我眼前遮得严严实实,也更加像是鬼域。
是的,鬼域。毫无现实感的鬼域。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分明透着一股怪异,就算是在船上表现得很平常的张朋,现在也是一副神经错乱的疯狂。也许是因为痛苦,他如同被钉在木板上的昆虫,身体不住扭动,几乎要让我担心会不会连骨头都扭断。
铁满叫道:“那怎么办?老大可等着他呢!”
柳文渊忽地冷笑道:“他真不是的话,也没用的。我们都会死,那就死吧!”
他一直都很镇定,这时的声音却也带了慌乱。和张朋一样,他身上也爬满了黑影,只是他却没什么痛苦,仿佛那些黑影只是些平常的阴影而已。
张朋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呼。黑影已爬到了他的脖子,现在他只有一个头颅还保持着皮肤的颜色,如果乍一看,简直就剩了一个头。他大叫道:“他妈的,柳文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夜王。”柳文渊的话突然又变得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些笑意,“那是夜王。”
他的声音平和之极,这句话重复了两遍。张朋站在井前,却已经象粘在捕蝇纸上一样,身体已然然不能动了,拼命扭着脖子,脖子扭得几乎成了一百八十度。他嘶哑地叫道:“柳文渊,你骗我!”
“我是骗你,可是你也骗了我。”柳文渊冷冷地道。
铁满叫道:“柳文渊,那怎么办?老大可过不了这个月。”他脸上忽地升起一股杀气,道:“对了,老大说过,你的儿子也可以的……”
柳文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叫道:“不行!”
铁满狞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你生这两个儿子,不就是为了给老大效劳么?反正那也是两个呆瓜,你要女人,老大会给你的。”
他转身便要向屋里走去。柳文渊惊叫道:“不行,铁满,我求求你,明天还有一天,我一定找一个能用的人来。”
铁满转过头,喝道:“打一个?这么容易么?老大说了,一百万个人里也未必能有一个夜王能接受的。上次那个你放跑了,老大饶过了你,那就拿你儿子来顶吧。”
柳文渊叫道:“铁满,我求求你,阿大阿二他们还是孩子啊!”
铁满喝道:“孩子又怎么样,一个不够,两个总够了,你给我闭嘴!”
他脸上已是一股凶相,柳文渊眼睁得似乎眼角都要裂开,可是铁满却如同听不到一样。他拖着钢筋,那条钢筋的下半截还沾着血,在地上划出一条暗红的印子。柳文渊哭道:“求求你,铁满,你放过阿大阿二吧,要不,明天就让他吸我的血好了。”
铁满道:“你有用,可是谁来封住夜王?难道要老大一辈子呆在你这破村子里么?你闭嘴吧。反正你那两个白痴儿子活着也是浪费。”
他要把柳文渊的那两个白痴儿子带出来?给那个老大吸血?我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听着柳文渊向铁满苦苦地哀求,我突然感到一阵愤怒。即使是白痴,难道就没有生存的权力了?我也顾不得多想,猛地冲了出去。
铁满背对着我,距离也不过二三十步。这一点距离,我大约只需六七秒就可以冲到他跟前了。他的力气很大,我肯定比不过他的,但是以这样的速度撞在他身上,他肯定也吃不消。只要把这个杀人犯打倒,柳文渊肯定会帮助我,要把夜王带回一些给陈涛研究,想必也不会太难了。
我想得很容易,一冲出草丛,柳文渊的声音却嘎然而止,大概也被我如此突然地冲出来吓了一大跳。我以每秒六七米的速度冲向铁满,他的背部宽阔坚实,一堵墙一样拦在我跟前,我侧过右肩,猛地撞在他的背心。
十四 疯狂(4)
“砰”一声,我被撞得浑身一震,简直就同撞在一堵真的墙上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铁满被我这么一撞,也一个踉跄,却没有摔倒,把钢筋往地上一撑,猛地站住,转过头来。看到他扭头过来的样子,我心中一沉,不禁打了个哆嗦。铁满已经杀了一个人,肯定不会在意多杀一个,这一下居然没能把他撞趴下,我原先打的主意全都落空了。
铁满的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他举起钢筋,向我走上一步。我知道他马上就要拿这根钢筋向我扎来,一时竟然忘了害怕,翻身爬了起来,正想向后跑去,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那是张朋的叫声。铁满忽然张大了嘴,呆呆地站着,那根钢筋举在手上,却不在住打哆嗦。他杀人时手也不动一动,现在却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怖之极的东西。我也忘了逃跑,扭头看了看。
是张朋!只是现在看不出他的样子了,他浑身已经被那些黑色吞没,仿佛要融入夜色中,却还在拼命挣扎着。从这个黑色的人形里,传出他惊恐万状的惨叫声,这副样子诡异得让我无法呼吸。
他叫得惊天动地,可是周围仍是死寂一片,村里的人仿佛都已经死了,根本听不到井台前的声响。
他是中了某种毒么?这副样子的确像是中了某种剧毒,可是也太可不思议了,几乎象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我呆呆地站着,一时间连铁满举起的钢筋也不再让我害怕,只是入迷地看着张朋。他方才都只能做一些小范围的动作,可是看他的样子,他一定在竭力挣扎,只是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绑着无法动弹而已。突然,他的腰一弯,由于浑身都是黑色,看上去像是矮了一半,惨叫声也突然停止了。
不!那不是弯腰!天啊!我在心中疯狂地叫着,天啊!
他的上半身不见了!那就是个噩梦一样,从他胸口以上的部份,突然间消失不见。并不是拙劣的电影特技表现的那样一眨眼就不见,而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融化!不,也不是融化,冰融化后有水流出来,而张朋的小半身却简直就是直接化成气体,直接消失在空中了。而且,他的身体还在融化,身体仍然在极快地缩短,就仿佛一支燃烧极的蜡烛,却看不到火苗。因为消失得太快,他的衣服却仍然完好无损,所以折下来,让我乍一看有种他弯腰的错觉。
这到底是什么?
我想逃,可脚底却如同被吸在地面一般,根本拔不出来。这时间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也许正是温建国所描绘的那个老人化成黑水的场景。温建国写得很细致,以致于我有个错觉,总觉得这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可是真正看到,才知道很快。大约也只有三十到四十秒的时间而已,身高在一米七以上的张朋忽然间消失不见,那件风衣却倒在了地上。不但是张朋,就算是那具村长的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张朋的衣服边,只有村长那粗布衣服。
一定是个噩梦了。
我这样想着。我只有可能沉浸在一个漫长的噩梦里。在这个噩梦中,我才会看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紫岚、柳文渊、张朋、铁满,还有被铁满杀死的村长,都只是一个噩梦中的人物,都是不真实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看到的一切。
“叮”的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张朋那惊天动地的叫声停止后,周围越发寂静,月光也似乎一下失去了光亮,周围重新变成一片昏暗。是的,尽管本来就很暗,我仍然感到了黑暗的无所不在。那种浓厚的黑暗象是沉重的生铁,会流动的生铁,正在堵住每一个缝隙。我被这一声响惊醒过来,眨了眨眼,毫不意外地发现井台上已是一片平静,露出的也只是石头井栏的本色。只是与噩梦不一样的是,柳文渊仍然站在井台边,在他对面,是一件已经挤成一堆的风衣。
噩梦虽然怪诞,大概仍然有逻辑性。我想着。的确,我梦见张朋消失,而他的衣服却仍然还在。
一个东西滚到了我脚边,我拣了起来。正是那个班指,内圈还有因为我套在钥匙圈上而留下的擦痕。我呆呆地看着这个班指,仍然想不通这到底算不算一个梦。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寂静后,这脚步得显得如此突兀。我回过头,铁满正举着钢筋向我走来。钢筋的尖头上,血已经干了,可是仍然有股刺鼻的血腥气。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却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可笑。
“不要杀他!”
柳文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充满磁性,相当圆润动听,可是在我听来,却显得如此不踏实。铁满瞪着柳文渊,道:“做什么?”
柳文渊向我走了过来。方才铁满说要把他的白痴儿子带出来时,他惊慌失措,这时却显得极为平静。他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突然轻声道:“你才是温建国找来的人吧?”
他的话十分平和,这句话终于把我拉回了现实,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道:“你是柳文渊?”
“我是。”他看了看我手上的班指,轻声道:“这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