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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无绊的绳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就会高高地坠落下来。为了使自己更加牢靠一
点,她把三根小绳子编成一个鞍子,用一个松松的结把它穿过主绳垂摆着的两头,
这样万一滑落了,她就可以扯紧。
玛丽把脚放进第一个吊环,开始爬。
她爬到了树冠,比预期的速度要快,动作干净利落;绳子听话地握在她手上;
她起初没怎么想过该怎么爬上第一根树枝顶,不过她发现树皮上那些深深的裂缝
帮她站稳了脚,感觉很牢靠。事实上,她才用了十五分钟就已经站在第一根树枝
上,计划着爬向下一根树枝。
她随身还带了两卷绳子,打算做一个起定型作用的线网,以充当类似攀岩时
的那种岩钉、锚、“帮手”和其他器具。把它们固定起来又花了她几分钟,她一
解决安全问题,就选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树枝,重新卷起她剩余的绳子,出发了。
小心翼翼地爬了十分钟后,她来到了树冠最浓密的部分,那些长长的树叶触手可
及;她看到了一朵又一朵米色的花,散发着奇怪的香味,每一朵上都结着一个硬
币大小的小东西,日后长成那些巨大的像铁一样硬的种荚。她爬到一个三根树枝
交叉的舒适的地方,把绳子绑牢,系紧鞍子,休息起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她
能够看见蓝色的大海,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波光粼粼;从右肩头向后看过去,
只见金褐色的平原上那连绵起伏的低矮的坡地,黑色的大路蜿蜒穿梭其间。
微微的轻风撩起花朵的清香,摇晃着僵硬的树叶簌簌作响,玛丽想像着一种
巨大而模糊的仁爱像一双巨手将她托起。她躺在巨大的枝权间,重温到那种以前
只体验过一次的甜蜜感——那是在她宣誓做修女的时候。
右脚踝的夹疼终于让她回到现实中,她的右脚正别在权弯里。她把它慢慢挪
出来,将注意力转向自己当前的任务,可那种包围着她的大海般宽广的喜悦依然
让她晕旋。
她之前已经向穆尔法解释过她该如何把那两块树脂漆片隔开手掌宽的距离以
便看到斯拉夫,他们立即就看出这样操作的不方便,便用一截短竹子把琥珀色的
漆片像望远镜一样固定在两端,这个望远镜正塞在她胸前的口袋里,现在她把它
拿了出来。当她透过琥珀望远镜望过去时,她看见了那些飘忽的金光,斯拉夫,
影子,莱拉的尘埃,一大团细小的物质漂浮在风中。它们很像光柱中的尘埃或水
杯中的微粒一样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很像。
但是,她看得越久,越开始看出另外一种运动,在漫无目的的漂浮下是一种
更为深沉、更为缓慢的统一的运动,从地上升起,飘向大海。
哦,这真是奇妙。她把自己固定在一根系牢的绳子上,沿着一根平伸的树枝
爬出去,仔细看着她能找到的所有那些花蕾,不久她就看出状况了。她观察着,
等待着,直到自己完全能够肯定,然后开始小心而又吃力地往回爬那段不短的距
离。
玛丽发现穆尔法因为她爬得那么高而很紧张,为她担着不小的心。
阿塔尔尤其松了口气,用鼻子紧张地从头到尾把她摸了个遍,发现她安全无
恙后,温柔地发出快活的嘶叫声,跟十几个其他的穆尔法一道迅速把她带回到居
住地。
他们一翻过山眉,集合令已经在村里的那些穆尔法中间传开来,等他们到达
演说场时,人群已挤得很密。玛丽猜想有很多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来听她说什么。
她希望自己有更好的消息给他们。
那位老扎利夫萨特马克斯登上讲台,热情地欢迎她。她用她能记得的所有穆
尔法的礼节回应着。见面礼一结束,她就开口说了起来。
停停顿顿,带着许多迂回的解释,她说道:
我的好朋友们,我爬到你们那些树木高高的树冠上,仔细看了树叶和柔嫩的
花,还有种荚。
我可以看出在高高的树顶上有一个斯拉夫的涌流,她继续说,它顶着风运动,
空气是从海上朝内陆运动,但是斯拉夫却缓慢地逆着它移动,从地面你们能看见
吗?我是看不见的。
不能,萨特马克斯说,我们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唔,她继续说道,树木在斯拉夫穿过它们时过滤斯拉夫。有一些斯拉夫被花
儿吸引过去,我能够看见这个过程的发生:花朵是朝上的,如果斯拉夫垂直落下,
它就会进入它们的花瓣,像来自星球的花粉一样给它们提供肥料。
但是斯拉夫不是向下落,它在朝大海运动。当一朵花碰巧朝着地面时,斯拉
夫能够进入它,这就是为什么仍然有一些种荚在生长,但是大多数是朝上的,斯
拉夫只是从旁边漂浮而过没有进去。花儿一定是进化成这样的,因为在过去,所
有的斯拉夫是垂直落下的。是斯拉夫出了什么问题,而不是树。你只能从高处才
能看见那个涌流,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从来不知道它的原因。
所以,如果你们想挽救这些树木和穆尔法的生命的话,我们必须找出斯拉夫
这样做的原因,我还想不出一个办法,但是我会努力的。
她看见他们大多伸长脖子朝上去看那漂浮的尘埃,但是从地面上你看不到它:
她自己透过望远镜看了看,但能看到的只是湛蓝的天空。
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试图回忆在他们的传说和历史中有没有提到过这种斯
拉夫风,但是没有,他们知道的只是斯拉夫来自一些星球,一直就是如此。
终于,他们问她是否有更多的想法,她说道:我需要作更多的观察,我需要
找出风是否总是朝那个方向吹,或者是否像气流一样有白天黑夜的变化,所以我
需要在树顶上待更多的时间,晚上睡在那儿观察,我将需要你们帮着搭建一个平
台,以便我能安全地睡觉,但是我们的确需要更多的观察。
讲究实际的穆尔法急切地想找出原因,立即主动提出为她建造她所需要的任
何东西,他们知道使用滑轮和轱辘的技巧,不久就有一个穆尔法提出了方法,可
以把玛丽轻松送到树冠上面,以免得她总是危险地爬上爬下。
他们很高兴有事可做,马上着手收集材料,在她的指导下编织、捆绑晶石、
绳子和线,收集她搭建树顶观察台所需要的一切。
同橄榄园旁边的老两口谈话以后,戈梅兹神父失去了她的行踪,他花了几天
时间在附近的每个地方寻找和打探,但是那个女人好像彻底失踪了。他永远不会
放弃的,尽管这事很让人灰心丧气,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和背上的步枪标志着完成
这项任务的绝对的决心。
但是如果不是天气有了变化,他花的时间本来会更长,在他所在的世界里,
天气又热又干,他越来越渴,看见一个遍地小石的斜坡顶上有一块潮湿的岩石,
他爬上去看那里是不是有泉水,没有。但是在轮子种荚的世界里刚刚下过一场阵
雨,所以,就是凭借这个,他发现了那扇窗户,找到了玛丽所去的地方。
二十一、鹰身女妖
我憎恶完全虚构的东西……
应该总是有一些事实基础……
——拜伦
莱拉和威尔各自带着沉重的恐惧醒来:仿佛行刑当日上午的死刑犯。泰利斯
和萨尔马奇亚在照料他们的蜻蜓,为它们带来在外面油鼓上的电灯附近捕到的蛾
子和从蛛网上捉下来的苍蝇,还有锡铁皮盘里的水。看到莱拉脸上的表情和老鼠
状的潘特莱蒙紧贴着她胸口的样子,萨尔马奇亚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同她
说话。与此同时,威尔离开棚屋到外面四处走走。
“你还可以作出别的决定。”萨尔马奇亚说。
“不,我们不可以,我们已经决定了。”莱拉说,顽固,同时也很害怕。
“如果我们回不来呢?”
“你们不必跟去。”莱拉指出。
“我们不会抛弃你们的。”
“那要是你们回不来怎么办?”
“我们将为一件重要的事情而死。”
莱拉沉默了,以前她没有真正看过夫人,但是现在在石脑油灯模糊的光线下,
她可以非常清楚看见她。她站在桌子上,离得只有一臂远的距离,她的脸平静而
慈祥,不美,不漂亮,值正是那种你生病、不乐或害怕时乐意见到的脸。她声音
低沉、感情丰富,在宁静的外在性情下流淌着欢笑和幸福。在莱拉的记忆中,从
来没有人在床头为她读书,没有人给她讲过故事或同她一起唱儿歌,然后吻她并
把灯熄灭。但是现在她突然想:如果真的有什么声音能够呵护你的安全并用爱温
暖你的话,那会是像萨尔马奇亚夫人这样的声音。她感到心里有一个希望,希望
有一天自己有一个孩子,可以用这样的声音去安抚她,为她歌唱和催眠。
“好吧,”莱拉说,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哽住了,于是咽了口唾沫,耸了耸肩。
“我们看着办吧。”夫人说着转过身去。
一吃完那些薄薄的干饼,喝完那苦苦的茶——那些人只能提供这些东西——
他们就谢过主人们,拿起自己的帆布背包,穿过棚屋镇子朝湖边出发了。莱拉环
顾四周找她的死神,他果然在那儿,彬彬有礼地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但不想靠
得更近,不过他不停地回头看看他们是否跟了上来。天空笼罩着阴沉沉的雾,与
其说是白天其实更像黄昏,鬼魂般飘动的雾从路上的水坑里阴沉沉地冒出来,或
像被遗弃的恋人一样紧紧缠绕在头顶的电线上。他们没看见一个人,也没看见几
个死神,但是蜻蜓们掠过潮湿的天空,仿佛在用看不见的线把这一切缝在一起,
看着它们明亮的颜色在来回闪烁真是赏心悦目。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居住地的边缘,沿着一条缓慢流动的小河,穿过光秃秃的
矮小繁茂的灌木丛行进着。不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