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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认为,“日新变化”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他说:“天
不新,何以生?地不新,何以运行?日月不新,何以光明?四时不新,何以
寒暑发敛之迭更?草木不新,半缛者歇矣;血气不新,经络者绝矣;以太不
③
新,三界万法皆灭矣。” 在他看来,天地万物无不变化更新,否则现象世界
的万有都会灭亡。人类社会同样如此,否则就会亡国灭种。他认为,欧美之
所以强大兴盛,就在于它们及时地建立了资本主义。日本由衰而兴是因为它
效仿欧美,实行了变法,而亚、非、澳洲一些国家沦为殖民地,是由于它们
死守古制而不改。
那么,这种“日新变化”是怎么产生的呢?谭嗣同把它归之于“以太之
动机”,即“以太”自我运动的契机。他说:“日新乌乎本?以太之动机而
①
已矣。……以太之动机,以成乎日新之变化,夫固未有能遏之者也!”他认
为,以太的运动引起了万物的生灭,万物的生灭引起了天地的日新、历史的
变化,整个世界都处在生灭发展变化之中。他还以电的正负两极来说明“雷”
的产生,试图解释宇宙万象日新变化的根源在于“以太”内在矛盾的“异则
相攻,同则相取”。他说:“独不见夫雷乎?虚空洞杳,都无一物,忽有云
③ 《全集》,第291 页。
① 《全集》,第331 页。
② 《全集》,第460 页。
③ 《全集》,第318 页。
① 《全集》,第319—32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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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相值,则合两电,两则有正有负,正负则有异同,异则相攻,同则相取,
而奔崩轰■发焉。”②
我们可以看到,谭嗣同的上述思想充满了辩证法的内容,他看到了从自
然界到人类社会都处在不断运动发展之中,并意识到运动变化的根源在于其
内部的矛盾对立。这是很深刻的。尤其可贵的是,在说明事物矛盾斗争时,
他吸取了近代西方自然科学的成果。在说明社会历史的发展变化时,已不局
限在中国封建社会朝代替换的范围,而是放在世界近代史的广阔背景中,放
在时代大变革的潮流中进行考察和阐明。这表明,谭嗣同在很大程度已超越
了中国传统辩证法的猜测性和素朴性。
但是,由于谭嗣同“仁学”本体论的唯心主义前提,使他未能把辩证法
贯彻到底,最终陷入了相对主义。为了证明“仁”之所以是世界的本质,是
永恒的存在,他提出了相对主义的“微生灭”说。在他看来,“以太”及其
所构成的现象界,始终处于“旋生旋灭,即生即灭”的“微生灭”状态中,
没有任何相对静止和质的稳定性。他认为,正是事物的这种“微生灭”,使
得事物的一切界限和差别都成为相对的,转瞬即无的。他说:“生与灭相授
之际,微之又微,至于无可微;密之又密,至于无可密。夫是以融化为一,
①
而成乎不生不灭。”这就是说,生灭之间的差别微乎其微,可以说没有差别,
生灭也可以说是“不生不灭”,它们可以直接同一。
在“微生灭”说的基础上,谭嗣同提出了“破对待”的观点。在他看来,
既然现象界的事物都是处于变易不居的“微生灭”状态中,一切差异和矛盾
只是相对的、暂时的,那么,差异和矛盾——“对待”也就只是虚幻的假象
和人为的概念 (“名”),即“对待”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人们主观妄生
分别出来的。他说:“对待生于彼此,彼此生于有我。”所以,“一切对待
之名,一切对待之分别,淆然哄然。其瞒也,其自瞒也,不可以解矣。”②
这就是说,因为人们存在着“我见”,习惯从自己的角度和观点看问题,于
是就被现象界虚假的对立所蒙蔽,而自相蒙蔽起来。于是,谭嗣同提出,只
要主观上不起“对待”,则“对待”当“自破”。显然,谭嗣同这种对差异
和“对待”的看法,是相对主义和主观主义的。其根本错误在于片面地强调
事物的变动不居,夸大事物差异存在的相对性,视“对待”为虚假,企图根
本超越和避开矛盾,将客观矛盾予以主观消解,去寻找永恒的实体。这在一
定程度上反映了刚诞生的民族资产阶级在社会矛盾面前的软弱。
对于如何认识神秘本体——“仁”,谭嗣同提出了他的主观直觉主义认
识论。
在他看来,由于“仁”的本质就体现在现象世界之中,因此,要认识“仁”,
①
就必须学习自然科学,“言进学之次第,则以格致为下学之始基 ;就必须首
②
先弄清“以太”的体与用,“学者第一当认明以太之体与用,始可与言仁”。
然而,谭嗣同又认为,以感觉经验为基础的自然科学只能认识现象世界,只
能认识相对真理,而不能完全达到绝对真理——“仁”的把握。之所以如此,
② 《全集》,第519—520 页。
① 《全集》,第314 页。
② 《全集》,第316 页。
① 《全集》,第354 页。
② 《全集》,第25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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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认为是人的感觉能力极其有限所致。他说:“仅凭我所有之五(指五
③
种感官),以妄度无量无边,而臆断其有无,奚可哉?”在他看来,仅凭五
种有限的感官不可能把握无限的世界,即使辅之以科学仪器也不可能;而且,
由于事物是“旋生旋灭”的,人的感官只能经验到事物的“已逝之影”,“已
逝之声”,而不能感觉到事物的真实情况,“其真形实万古不能见”,“其
④
真声实万古不能闻也”。他还认为存在着人的“思力之所必不能到”的领域。
总之,谭嗣同认为凭借感官和“思力”去认识世界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
他就通过相对主义而陷入了不可知论。
既然人的感觉根本无法达到“无量无边”的无限世界,于是谭嗣同提出,
必须超越现象世界,抛弃感性经验,采取直觉主义的体悟,这样才能达到对
绝对真理“仁”的把握。他说:“苟不以眼见,必以耳闻,不以鼻嗅,不以
舌尝,不以身触,乃至不以心思,转业识而成智慧,然后‘以多相容’、‘三
⑤
世一时’之真理乃日见乎前。”即如果不用五官去感知,不用“心思”,只
要进入佛教唯识宗所谓“转识成智”的精神境界,直接去体悟,就可以一下
子把握绝对真理。他还认为,体悟了“仁”的真谛,也就是认识的终结,“业
①
识转为智慧,是识之终矣”。这样,谭嗣同就完全陷入了佛教神秘主义的深
渊。在此,他主张用闭目塞听、杜绝心智的方式去体悟真理,无疑使认识成
了无源之水;他所主张的“一多相容”、“三世一时”的真理,是一种将矛
盾和差别主观消融的境界,没有任何客观性可言,实质上是杜撰出来的;他
强调顿悟作为认识的最后归宿,这不能不使他堕入唯心主义。
基于这样的认识,谭嗣同在知行观上极力主张“贵知不贵行”,否定“行”
在认识中的决定作用,否定“知”的来源。他说:“吾贵知,不贵行也。知
者,灵魂之事也;行者,体魄之事也。”他把“知”和“行”割裂开,说“知
②
亦知,不知亦知。是行有限而知无限,行有穷而知无穷也”。在谭嗣同看来,
“知”是属于灵魂之事,而灵魂不生不灭,可以通天地万物人我于一身,所
以说“知无限”;而“行”则属于体魄之事,而人的体魄必然要受到生死及
各种物质条件的限制,所以说“行有限”。他甚至异想天开地幻想将来世界
上会出现一种“纯用智,不用力;纯有灵魂,不有体魄”的所谓“灵人”,
就是“地球全毁”,也“一无损害”。这种荒唐的幻想,是他的宗教世界观
的必然结果。
总之,谭嗣同的哲学思想是混乱矛盾的,其中虽然接受了近代自然科学
的某些成果,也有一些唯物主义的观点和辩证法的因素,但在总体上还是唯
心主义的,而佛教唯心主义则是他的“仁学”体系的基础。
(3)严复的哲学思想
严复 (1854—1921),原名宗光,字几道,又字又陵,福建侯官(今闽
侯县)人,是中国近代著名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他7岁求师,11岁授学
于福建“宿儒”黄少岩,开始“治经”,学习富有探索精神。后因家境贫苦
而辍学(1866年),是年考取福州船政学堂(原名“求是艺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