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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少刻,家人将林公子请来,与温如玉叙礼毕,坐在文炜下边。如玉问明,才知道是河阳总兵林岱侄子,二十一岁就中了举,在此下会试场,心上甚是愧羡,自己求功名的意念越发急了。
少刻,家人们拿入杯筷来,安放桌椅。如玉要辞去,朱文炜那里肯依。于冰向如玉道:“都是自己聚会,我还要留你住几天,朱兄不是外人家。”如玉道:“老兄吩咐,无不如命,只是未向小介说明。”于冰道:“你有泰安城内房价,还有金朋友的当银,俱在张华手内,你须放心。张华比不得韩思敬,偷不了你的,也埋不了你的。”如玉听了,吓的惊心动魄,益信于冰是前知神人;又窃喜自己的功名富贵,定不涉虚了。文炜道:“这有何难?可着人唤张华盛介,将行李取来,最是妥当。”于冰道:“使得。”如玉还要相辞,家人们已经去了,只得上前拜谢。文炜先与如玉送酒道:“随便饮食,有亵世台。
“如玉推让再四,让于冰独坐了一桌,他与文炜、林润坐一桌。
从此日为始,如玉主仆就在文炜家住下。晚间,如玉和张华在东书房安歇,于冰在西房与林润改做文字。
到第三日午间,管门的人走来说道:“有衡山来的两位客人,寻访冷太爷说话。”于冰就知道是城璧、不换来了,心中嫌怨道:“他两人才学会些小法术,便这般云行雾驰,乱跑起来;况我起身时那样嘱咐,又来做甚么?”朱文炜问于冰道:“此二位是谁?”于冰道:“是我的两个道友。”随向管门人道:“就烦你请他们入来。”文炜听了“道友”二字,知是有来历的人,随即整衣迎接。至二门前,见一胖大汉子,庞眉河目,紫面丹唇,一部长须比墨还黑,飘飘拂拂,直垂在脐下;头戴宝蓝大毡笠,身穿青布袍,腰系丝绦,足踏皂靴。文炜心里说:“这人汉仗仪表,到与林大哥差不多,只是这一部连鬓胡须,就比他强几十倍了。”又见后面相随着个瘦小汉子,二目闪烁有光,面色亦大有精彩,长着几根八字胡须,戴一顶紫绒毡帽,穿一领蓝布袍,也是腰系丝绦,足踏皂靴。文炜知是异人,恭恭敬敬的让到东书房行礼。如玉看见是连城璧和金不换,心上甚是羞愧,自己也到投奔人的田地,只得上前行礼叙旧。礼毕,城璧和不换与于冰深深一揖,然后大家就坐。
文炜举手问道:“二位先生贵姓?”于冰俱代为说讫。文炜道:“二位先生从何处来?”城璧道:“还未请教贵姓,想定是朱老爷了?”文炜道:“正是贱姓。”城璧道:“我们系从湖广衡山来。”文炜道:“几时动身的?”不换道:“是今早动身的。”文炜大惊道:“好几千里,片刻即到,非驾云御风,何能至此?真冷老伯之友也。”于冰道:“我起身时,那般叮嘱你二人又来做什么?”城璧道:“我因董公子在此,心上悬计他,故来走走。”于冰道:“是林公子,那有董公子?
“城璧随即改口道:“是我说错了。”于冰又道:“你二人来已不守清规,怎么俗妆打扮?这是保说?”不换道:“二哥原不肯改妆,是我因朱老爷是京官,来许多道士到他府上,恐怕人议论,因此扮做俗人,不过暂时改用。”文炜道:“究系二位先生多心。”左右送上茶来,大家吃讫。城璧向如玉道:“我们在贵庄分手后,到如今也是五六个年头。”如玉道:“那日三位去后,小弟差人遍访无踪,真是去得神妙之至。”文炜道:“素日都相识么?”如玉道:“三位俱在寒家住过几天。
“城璧道:“公子不在家中享荣华,受富贵,到朱老爷这边,有何贵干?”如玉道:“我与诸公俱系知己,说也不妨。小弟年来否败之至,今无可如何,寻访冷先生,指一条明路,做下半世地步,到不是专来朱大人府上的。”城璧笑道:“我们都是几个穷道士,有什么明路指人?”如玉不由的面红起来。于冰急以目视城璧,城璧才不言语了。午错时候,家人们摆了一桌果食,一桌荤席,城璧、不换和于冰坐。林润从西书房过来,看见城璧大喜,又见不换也在,连忙上前叩拜,复叙别踪,和如玉、文炜同坐。闲谈到二鼓方散。城璧等同于冰在西房,如玉仍归东房。
次日午饭时,于冰将林润三场文宇,并殿试的策文,俱各改好。至第二日,是初六日,文炜差人送林润入内城去了。这日早饭后,于冰同着众人,从袖内取出一道符,又柬帖二联,向如玉道:“公子年来困苦已极,我二年前有言在先:公子若到不得意,只管入都,我包你一套天大的富贵。今气运已至,时不可失,可将我这一道符,出城后即戴在帽子内;还有柬帖二联,揣在怀中。有极难事,到万不可解脱处,可将我第一联柬帖诉看,自有妙应。第二联也是如此。上面我俱写先后,不可乱拆。你若是偷着先后了,即泄露天机,那时必有奇祸,休怪我不早说与你。至于做文墨、用诗词歌赋等项,万一做不来时,你只暗中叫我的姓名几声,我自助你成功。你此刻速出南西门,定有意外机缘凑合。将来到富贵时,却不可忘了贫道。
“如玉心上有些不信。于冰道:“你体要小窥了我那一道符和那两联柬帖,误了你的大事。”如玉接来,揣在怀中,心上还有些迟疑。于冰道:“只管去罢,我不是欺你的人。”朱文炜按说道:“温世台,冷老伯教你去,你就去。我的夫妻离合、功名成就,都是冷老伯作成,才有今日。你狐疑怎的?”遂将自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如玉方诚信不疑,欣喜欲去。于冰又嘱咐道:“此去只可你独自去,张华同去不得。”如玉连声答应,叩谢了于冰,拜别了众人,欢欢喜喜走出厅外。众人送他出了大门,张华赶上问讯,被如玉骂回。
众人送了如玉,同到厅内坐下。城璧等一齐问道:“温公子这一去,果然可得大富贵么?”于冰大笑道:“此人本是名门世胄,富贵儿郎。只因他幼年丧父,教戒无人,日夜狐朋狗友,做嫖赌场中生活,年来叠遭变故,弄的家败人亡。今日穷及,投奔于我,我念他一身内骨,大有根气,他也不是今生便有,也是修炼几世,方能完足,实不忍心弃置于他。又知他世情过重,若不着他大大的富贵一番,他就做鬼也必抱屈地下。
我已劝化过他几次,此番要如此如此,满他的志愿。他若仍是痴迷不悟,乃真下愚不移之人,弃之可也。”众人听了,俱各大笑,说道:“妙哉!妙哉!非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不能有此施设。”正是:欲醒痴儿须用假,假情悟后便归真。
真真假假君休论,假假真真是妙文。
第六十五回游异国奏对得官秩入内庭诗赋显才华
词曰:
千古穷愁同恨,漫云际遇无缘。一朝平地觐君颜,蓬行子今得祖生鞭。
洞里仙人种玉,江边楚客滋兰。水晶帘外会蝉娟,题诗赋挥笔洒瑶笺。
右调《江月晃重山》
话说温如玉欢欢喜喜别了众人,出了朱文炜家,心上快乐之至。看得这富贵功名,如反掌之易,盖深信于冰是真诚君子,盛世神仙。又知道朱文炜、林岱等,都是他扶持的,做了大官,岂有个到他身上无效验的理?因此走一步都是高兴,看一眼无非春色,穿街过巷,已出了南西门外。彼时正是仲春天气,柳垂金线,鸟弄新声,绿茵满地,碧水分流。那些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如玉走了六七里,离城渐远,来往的人也就少了。一边走,一边心里想道:“我这一行,不是遇王公贵人提携,就是遇着天子的銮驾,被那些前驱的官员盘结住,启奏了,着我引见。
我若是奏对的明白,天子推念先人分上,那时就是我意外的遭逢。再不然,路上走着,拾得珍奇异宝,价值连城的物件,或重价卖与人,或进献到天子御座前,也可以得一套富贵。”心里胡思乱想,走着白不见什么际遇,到觉得身体迷迷糊糊,困倦起来。猛然一睁眼,见前面一座高大牌坊,直冲霄汉,彩画的丹楹绣柱,雕刻的凤篆龙章,牌心里有绝大的四个金字,上写着“华胥国界”。如玉想道:“这一个’国’字,从何处说起。”放眼一望,见牌坊前面,车尘马迹,士女纷纷行走,竟是个极热闹的去处。连忙走到跟前,问那往来行人,都说是华胥国。那些人又指着如玉道:“你看正西,云蒸雾涌,烟火万家。那就是城池了。”如玉道:“我不意料辇彀之下,还有这一处地方,到不可不瞻仰瞻仰。”又走了数里,果然有一座城池,规模甚是广大,关乡里居民甚多。慢慢的走入城来,一看,但见:城高数寻,池深一丈。屋宇广大,高耸云霄之中;园馆参差,排连街市之内。做官的锦袍玉带,必竟风流;读书的阔服方巾,居然儒雅。挨肩擦臂,大都名利之徒;费力劳心,半是商农之辈。红裙绿袖,谁家少女卖秋波;画鼓云锣,何处歌童演妙曲?真是:日边富贵无双地,天下繁华第一城。
如玉看罢,口内啧啧赞赏道:“好一个华胥国!真是天下有数的地方。”
正在观玩之际,猛听得喝道之声,见一对步兵,敲着锣过来,随后便是执事,有许多军牢夜役,打着旗,撑着伞,拿着鞭子铁绳,呼呼喝喝的着人回避。如玉门在了道傍一家卖脂粉的檐下。少刻,见一顶四人大轿,里面坐着个官儿,穿戴着乌纱补袍,两只眼东瞧西看,,忽然见轿子站住不走了。如玉正看中间,见两青衣公人走来,喝道:“本城太守老爷传你!”
如玉摸不着头脚,心下甚是惊惶,没奈何,走至轿前,打一恭道:“生员温如玉谨参。”那太守问道:“你是那里人?”如玉道:“生员是山东泰安州人。”那太守道:“你见了本府,还是这样大刺刺的,你莫不是槐阴国的奸细,假装山东秀才来探听虚实么?”如玉道:“生员不晓得什么槐阴国?”太守向书役人等道:“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