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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早饭后,泰安守备同吏目,千、把总,领兵丁捕役约五百余人赶来,见众贼都在山坡上坐着,众兵役皆心惊。守备不敢向前,喝令众兵役同千、把杀去。众兵役彼此相顾,守血厉声催逼。中有一二十个胆大,奋勇向前跑去,见众人都不相随,又复站祝众贼看了大笑。守备又喝令放箭,只射出两三枝去,连城璧等早到,刀棍乱下,放翻了二三十人。众官兵没命的飞跑,守备和吏目预先打马奔回。众贼喊声如雷,齐一追赶,赶了数里,又伤了好些人,方各回旧路,齐奔玉女峰来。知州等至午间,方知兵败,恐上司见罪,与守备相商,捏报:本月初一日四鼓,有大寇四五百人,越城入州监,劫去大盗连国玺、胡邦彦、吴九瞎等五人。监中余犯,俱未走脱。守备同千、把、知州、吏目等,各率兵丁捕役巷战,带伤者甚多。贼众出城,且战且走。赶至泰山坡下,杀大盗邓华,夺回方大鳌,即在军前斩首。缘彼时山上又出接应群贼,致令军役殒命者二十余人。
事关叛逆,理合飞行禀报。文武两处,各分头差人去讫。沂州部兵接了这样警报,片刻不敢耽延,急令中营同左营参、游等官,带步兵一千五百名,合同泰安营军弁,星夜追赶会剿。
且说韩八铁头等杀败官兵,齐奔玉女峰那条道路。起初未劫牢之前,还是藏头曳尾,今既杀败官兵,各胆大起来。做强盗的人,有什么正经,一路逢着山庄野市,不论银钱、骡马、猪羊、鸡鸭等类,遇着便抢,不与他便杀。直到玉女峰下,团聚着大饮大嚼,笑说劫牢并文武官话。李启元、韩八铁头和连城璧三人,屡言怕官军追寻,宜速走远地为是。众贼听了,反笑其懦弱。直混闹到第三日,方才离了玉女峰,连国玺等三人各骑了骡马,扶掖而行,到难走处,仍是千里驹等背负,要沿山寻个极险峻地方,招聚天下同类,做些事业。至七月初六日,沂州官军同泰安营弁,于路跟寻了来,见群贼这日在一岭头上,几株大树阴下,高歌畅饮。官军报知参将等官,传齐军士,分一半攀藤附葛,远远的绕至岭后,听候号令。
众贼起先也有看见树林密处,影影绰绰有人行走,只因闹酒,便认为樵采之人,不以为意,到后来醉眼模糊,越发不暇理论。正在高呼欢笑间,猛听得岭后一声大炮,一听得,岭前也是一声大炮,被这两声炮,震的群贼各惊慌起来,一齐站起,四下观望,方看见岭前岭后,高高下下,尽是官兵,已一步步围绕着向岭上走来。王振武道:”我看官军不下二千来人,若分四面冲杀,诚恐寡不敌众,不如大家一涌下去,杀他四五十个,官兵可不战而退。只是这连大哥三人不能行走,该如何处?
“张铁棍道:”仍着千里驹三人,背负他三人在中间,也着他拿上兵器,两腿虽不能动,两手还是作家,我们再周围保护,若得走脱,也不枉救他三人一番。“众人道:”说的是。“韩八铁头道:”迟不得了,岭后兵还少些,都快快随我来。“众贼一齐发喊,刚跑到半岭,官军箭如骤雨,早射倒马武金刚和李启元等三四个,众贼又复跑回。
千里驹等将连国玺三人仍放在岭上。韩八铁头乱嚷道:”坏了,坏了!“不住的用眼看连国玺。国玺已明其意,反哈哈大笑起来,将城璧叫至面前,说道:”我死分所应该,你又来做甚么?我从十八九岁,即夺人财,伤人命,我若得个好死,天道安在?刻下官军势重,断难瓦全。你若有命杀出,可速归范村,搬取家小,另寻一幽僻去处居住,免人物色。若死于此地,亦付之无可如何。“说着,用手向西南指道:”官军都上岭了。“城璧回头一看,国玺已自刎在一旁,喉下血喷如注。城璧抚尸大痛,众人无不叹悼,亦有放声大哭者。胡邦彦用手把吴九瞎一推道:”你看见么?连大哥死的好,不可因你我这两块臭肉,做众兄弟之累。“说着,也向项下一刀。吴九瞎大叫道:”你两个慢些去,等我着。“一刀也抹在一边。韩八铁头喊叫道:”我等不能出彀,实为保护连大哥,不敢奋勇上前。今他三人俱死,我们可各寻生路。“又向城璧道:”哭亦何益?你们再跟我从岭后杀下去。“说罢,一手提刀,一手拿了一块毡子挡箭,众人亦各取被褥遮护,蜂拥而下。连城璧痛惜他哥哥惨死,愤无可泄,提两条铁锏,首先冲杀下岭,止左臂上中了一箭,急忙拔去,吼一声,杀入官军队中,所到皆纷纷倒退。韩八铁头等后面跟随。岭前官军,见众贼从西北下去,又听得岭后喊杀连天,一个个都从东南上岭,往下杀来,俱到岭下,将众贼围裹在中间。参将站在岭头上,用旗指挥着众军用力。战了有一个时辰,众贼虽勇,却止是三四十人,除箭射倒外,此刻又伤了八九个,兼之酒后,未免夺力。况此番官兵,皆沂州总兵久炼之卒,非泰安军兵可比,连本州捕役丁壮,不下一千七八百人,止存有二十余贼,如何对敌。杀出重围,架山逃走的,只有王振武、连城璧、韩八铁头三人。其余杀死生擒,俱未脱网。
王振武等扒了四个山头,见无追兵,向城璧道:”我等从龙潭虎穴逃得性命,若再被擒获,何以见天下朋友。依我愚见,三人各自分路,走脱了的便是造化。“铁头道:”这断使不得。
我料官军安肯轻放,定必在满山找寻,设或相遇,其势愈孤,不如死在一处为是。“又用手指道:”你看对山并无樵径,此人迹不到之处,我三人且奔那里,再做策夺。“于是穿林拨草,又走了二十余里。城璧道:”官军断无人到此。日已衔山,须寻一妥地过夜,庶免饱虎豹之腹。“王振武笑道:”便有狮子来,我们那一个还打不退他?“铁头道:”那东南上有个小屋儿,那边便可过宿。“三人走至屋前,原来是一间山神庙,大敞着也没个门儿。三人坐在里面,各肚中饥饿起来,乱了一会,也就罢了。战乏了的人,又扒了许多山路,放倒头便睡。到起更后,梦魂中一声喊起,各睁眼看时,已被众军用挠钩搭住,拉出庙来捆绑了。三人面面相窥,各没得说,一路解至州衙,到死囚牢内,见冯大刀、李启元、张铁棍、千里驹、马武金刚五人。城璧道:”为家兄一人,累及四五十弟兄性命,真是罪过。“马武金笑道:”休如此说,任凭他碎尸万段罢了。只是你三个,既已杀出重围,如何又被拿住?“王振武笑道:”皆因我们在山神庙中睡熟,误遭毒手。“不言众贼叙谈。再说知州,连夜寺待参将等酒席,并犒劳众军,天明打发回镇。又与守备相商,各申文报捷于上宪。第二日,将头等提出监来,百般拷掠,教招供各党羽巢穴。并叛逆情状,以实前言。八人忍痛,各无一言,夹打到极处,反骂起来。知州审了三四次,各无一句口供。只得定禀请示,巡抚火牌下来,着泰安文武官,多带军役,押解各犯赴省亲审。知州同守备亲自解送。巡抚审了一次,见铁头等语言刚硬,心中大怒,要照叛逆例,不分首从定拟。他内里有个管总的幕客,再三开解,将韩八铁头、连城璧定拟为首,请旨立决,王掁武、马武金刚为从,立绞;冯大刀、张铁棍、李启元、千里驹四人,各充配远恶州郡。仍发回泰安听候。正是:一饭闻惊信,拚生入彀中。
遭擒拟斩后,无计出樊笼。
第十四回救难友知州遭戏虐医刑伤城璧走天涯
词曰:
官军解役人多少,邂逅相逢好。聊施道术救英雄,一任鬼神猜拟道途中。
邀他古寺话离别,哭诉无休歇。问君还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右调《虞美人》
且说冷于冰在玉屋洞炼习神书,断绝烟火,日食木之物。
三年后,须发绀碧,遍身长出白毛。六年后,尽行脱尽,仍复故形,但觉容颜转少,不过像二十七八岁人。抑且双瞳炯炯,昏黑之际,可鉴百步。历了十个年头,虽无摘星换日、入石穿金的大术,若呼风唤雨、召将拘神,以及移身替代、五行遁法,无不精通。皆《宝箓天章》之力也。猿不邪得于冰御气口诀,修炼的皮毛纯白。那日在山上,正采了几个异样果子,要孝敬于冰,远远看邮紫阳真人同火龙真人缓步而来,飞忙的跑入洞中,报与于冰。于冰整衣,到洞外跪接。遥见二位仙师,一戴碧莲冠,穿紫霞无缝天衣,鹤顶龟背,木质金形,凤眼疏长,修眉入鬓,长须白面,身高七尺;一戴八宝紫金冠,穿大红入云龙衣,庞眉广颡,绿睛朱顶,隆准方颐,目有三角,面若赤丹,一部大连鬓红须,披拂项下,身高九尺,望之令人生畏。
于冰心内道:”此必吾师火龙真人。“少顷,二仙到了洞门。于冰道:”不知二祖师驾临,未获泥首远接,祈恕愚昧。“见白面者道:”汝弟子骨气,已有五分,何入道之速也?“赤面者道:”眼前似好,不知将来何如?“二仙相让入洞,于冰后随。二仙分左右坐下,于冰正欲叩拜,只见赤面者道:”此汝师伯紫阳真人也,与我同为东华帝君门人。“于冰两叩拜,紫阳亦起立,火龙又令再拜谢赐书之恩。于冰又拜,真人道:”儿童嬉戏之物,何以谢为?“于冰拜罢,又拜了火龙真人四拜,火龙命起立一旁。随即猿不邪也来叩拜,火龙向于冰道:”你毫末道行,即收异类门徒,殊属轻率。“紫阳道:”你当日收桃仙客,岂尽得道之时耶?渊源一脉,正是师作弟述。“火龙大笑。又顾于冰道:”年来铅汞调和否?
“于冰道:”尚未自然。“火龙道:”气无升降,息定谓之真铅;念无生灭,神凝谓之真汞。息有一毫之不定,形非我有,散而归阴,非真铅也;念有一毫之不澄,神不纯阳,散入鬼趣,非真汞也。汝其勉之。“于冰唯唯。紫阳向于冰道:”修仙之道,宜速斩三尸。三尸不斩,终不能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地仙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