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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郡主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姨母,她每晚子时必到花园祷告。”
尹靖奇道:“令姨母有何难遣忧虑,要夜夜到园中祷告?”
文昌郡主眼圈一红,幽幽道:“这事说来徒增伤感,不谈也罢。”
尹靖心头纳闷,见她如此伤心,不好再问,转头向园里看时,只见那人祈祷已毕,起身道:“妙妹,少爷房间打扫干净了没有?”
妙妹应道:“奴婢早已打扫过了,少爷还在睡哩。”
妇人道:“这孩子也真贪睡,咱们回去吧。”
尹靖甚感怪异,看看天色还是子牌时分,那女婢三更半夜就去打扫少爷房间已不寻常,妇人怪他孩子贪睡,难道他们都半夜起身不成?
他心中不解,回头想问文昌郡主,见她泪珠扑簌簌地掉下,他吃了一惊,道:“郡主何故流泪?”
文昌郡主忙举袖拭去泪痕,强作欢颜,道:“奴家一时失态,万望公子切莫见怪,这时一言难尽,但愿皇天庇佑……”说到此,伸手指着东厢一间书房,接道:“那是我表哥书房,出后窗可见城垣,公子可从那儿出城,明日一早,我会叫孙总兵去接你。”
尹靖道:“令表哥熟睡未醒,怎好去打扰他。”
文昌郡主道:“你怎知道他还未醒?”
尹靖道:“刚才听你姨母她们说的。”
文昌郡主轻轻一叹,道:“你去了自然明白,奴家不送了。”
尹靖虽然满腹疑云,但那少爷果真熟睡,只要小心从事,谅不致把他惊醒,他心中惦记着苑兰公主,遂双手一拱,道:“郡主请留芳步,在下失陪了。”人影一晃,已飘入东厢书房。
文昌郡主一惊,怎么他会飞,想来传言的飞仙剑客,也不过如此,心中不由对尹靖更加敬慕神往。
尹靖闪进那书房,只见窗明几净,床单绣被枕头排得整整齐齐,书架上经史子集条理井然,壁上书画垂罩,风雅丽致,哪里有人在此睡眠!
但花园中那妇人与丫环,明明说是少爷在房中熟睡,为何不见人影?
他仔细看那床单棉被,平滑而毫无皱纹,绝不像人睡过。他心下暗自琢磨,刚才自己怕打忧这位少爷,文昌郡主却说,“你去了就明白”,原来她表哥并非真在房中。
但那妇人半夜烧香,问儿起床,却为何故?他左思右想,思不透道理,伸手推开后窗,只风后面许多花树,四丈外就是城墙。
突然双足一蹬,施展“浮光掠影”的盖世轻功,飘然飞出窗外,落在城垣之上。
一起一落,已消失在黑夜中。
紫禁城与平民住民区尚有一段距离,由于更深夜阑,家家闭户,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尹靖翻墙越户,回到旅馆,只见苑兰公主房间还透射出灯光,夜已深,难道公主还没入睡?
他轻叩了三下门,却不见回音,心中不禁大为起疑,大凡在江湖走动的人,晚间入睡,万无不熄灯之理。
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恐惧,莫非已有不测?
手一推,房门并未上闩,目光一掠,突然脸色大变,身形快逾闪电飘风,窜到床前,只见苑兰公主伏身爬在床前,一动也不动。
这一惊非同小可,探她鼻息,微不可闻,再扶她脉搏,良久不觉跳动。
尹靖如焦雷轰顶,探她鼻息,双手微微发抖,突然瞥见桌下一个小瓶子,瓶中盛着一粒丹丸,想必是公主未及吃下丹丸,就倒在床下。
他急忙捡起丹丸,把公主抱到床上,撬开牙关,纳入她口中,伸手拍“廉泉”“将台”
“丹田”三处穴道,哪知依然未见动静。
尹靖心急如焚,掏出怀中那木盒子,想道:当今之计,要想公主起死回生,这“绿丝绛珠仙草”或有奇效,救人要紧,香玉公主脸容被毁,却也顾不得了,日后再陪她上北天山隐仙峰去找仙草,万一找不着,觅一处山林幽处,终身归隐,不出江湖就是。
心意已定,立刻依照圣手公羊吩咐的方法,捏断草根,将红色的乳汁,一滴滴纳入她口中,待那绿草中的一条红红丝线不见,乳汁也就流尽。
但苑兰公主仍旧鼻息不闻,脉搏也不觉跳动,尹靖这时顾不得男女之嫌,伏在公主胸膛细听,虽是四肢冷冰,脸色如灰却是有一丝余温,他心灵闪过一丝希望之光,闭目沉思,穷思竭虑,要尽一切方法,挽回公主性命。
他记得“太乙神功”中有一种“沉银化汞功”,可打通僵化经脉,只是运功需时三昼夜,方才能奏效,这期间且不可受外力阻扰。
旅店嘈杂,这种治疗方法又甚怪异,如关在房中三天三夜,岂不惊世骇俗,但生死迫在眉睫,虽无人护关,也不得不一试。
当即跃上床铺,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调息运功。
盏茶功夫,头上冉冉升起一股白烟,尹靖双手平伸,贴住公主娇躯,向上提起,如磁吸铁,把她身体举起来,顶在头上。
起先被双手托住,在约一个时辰后,就放下手来,单用头顶,奇怪的是公主身子就像睡在床上一样安安稳稳,不见晃动,只是身体重量,把白烟压得向四面横溢。
耳听更鼓三漏,天将破晓之时,尹靖头上白烟大盛,把苑兰公主娇躯缓缓抬起三四寸高。
那白烟一升一降,苑兰公主的身子也跟着一上一下,微微抖动,就象在变魔术一般,怪异之极。
突然门窗无风自启,好似纸叶般地飘进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红衣,年纪在五十以外,一脸阴鸷杀气。
红衣老人见床上情景,大大一怔,暗道:武功无奇不有,居然也有这种疗伤方法,今日若非亲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红衣老人缓缓走到床前,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二位功力盖世,震撼长江南北,今日却难逃老夫手下,嘿嘿。”
举起手不掌,向尹靖胸膛印去。
只见尹靖灵台清澈,印堂含华,脸上精莹如玉,一动也不动,似乎不知眼前有人向他暗算。
红衣老人手掌一闪,已到尹靖胸前,突然斜里莲足飞踢向那红衣老人眉心。
老人大惊,掌化“孔雀剔翅”,挥切足尖。
那莲足一伸一缩,腿出连环,只听“蓬”的一声,把红衣老人踢翻开去,撞在墙壁。
那老人身体倒地,一跃而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跃窜过去。
蓝影微飘,只见苑兰公主已伫立在窗前,眼望东方鱼肚色,冰冷冷地说:“堂堂一堡之主,居然也做此偷袭暗算的勾当。”
背后传来尹靖朗笑道:“是仙人掌柳梦龙吗?”人已跃下床铺。
苑兰公主道:“昨晚你走后不久,来了天震教白虎堂主,及分堂主,他们要你撤回‘武林评审庭’的控告状,我自然不答应。二人自不量力,在我面前猖獗,被我打伤逃回,哼,想不到又来了这老头。”
尹靖情知她必是与白虎堂主动手,以至伤势恶化,昏倒床下,但用“沉银化汞功”疗治,原需行功三日夜,现在却好起来,不禁动问道:“公主现在觉得如何?”
她服下仙草乳汁后,因经脉硬化,功效甚缓,经“沉银化汞功”一打通,有如江流倒泻,乳汁随真气运转,人已苏醒过来。
于是运起“贝叶神功”与尹靖真气相融合,两种旷代神功相得益彰,真气交流,加上稀世仙草药力,何需三日夜,只转一周天,大功已成。
因此在那红衣老人暗算的千钧一发之际,苑兰公主出腿把他踢伤,她内伤初愈,不敢出全力,否则定可出其不意把他一脚踢死。
只听苑兰公主点头道:“六瓣仙兰果有回生妙力,我现在已完好无恙。”
尹靖听她康复,自是万分庆幸,但想起仙草,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我昨晚虽去禁宫,并没有取到仙兰,是用另一奇药,治愈公主内伤。”
苑兰公主道:“什么奇药?”
尹靖道:“绿丝绛珠仙草。”
他不敢把仙草得来的缘由说出,苑兰公主性子很奇,也不问他这种奇药如何得到,她只惦念香玉安危,说道:“我现在身子已好了,咱们就去恒山吧。”
尹靖道:“难得来京师,今日咱们上贤宾王府一趟,况且公主伤势初愈,也该调养几日。”
苑兰公主道:“你要我同去宾府去求见?”
尹靖道:“在下正有此意,想与公主同上宾王府一趟。”
苑兰公主道:“目前我伤势初愈,在调养时期,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两人自房中走出,孙总兵已在店外等候,带二人向“紫禁城”而去。
三人不到片刻工夫已来到贤宾王府,经过门卫,步入宾王府内厅。
大厅当中雕花椅上正是贤宾王夫妇及文昌郡主,一见尹靖起身含笑相迎。
尹靖大步踏上,纳头便拜,道:“山野小民,叩见王爷、夫人金安。”
贤宾王依旧端坐不动,见尹靖朗目如星,剑眉入鬓,英气含蕴,仪表出众,心中暗暗喝彩,说道:“壮士乃敝府恩人,本王景慕高义已久,今日得识风仪,弥甚庆幸,何敢当此大礼,请坐,请坐。”
尹靖觉得贤宾王甚是谦和近人,称谢一声,起身一旁坐定。
苑兰公主不但不拜,也不行礼,夫人道:“这位姑娘也请坐呀。”
苑兰公主看贤宾王没有起身相迎,十分不乐意,冷冷道:“你就是贤宾王吗?”
众人听她出言无礼,皆都一怔,王爷仔细打量过去,讶然一惊,这女子绰约如仙,真是人世少见,宫廷之内,虽是佳丽盈千,粉黛如云,却是无人比得上她,贤宾王心下惊异,颔首道:“老夫正是,姑娘有何见教?”
苑兰公主冷冷笑了一声,道:“贤宾王顾名思义,该是礼贤下士,宾客盈门,但今日我们二人踵临贵府,不见你亲出迎接,来到厅上还端坐不起,怎配挂起此贤宾名衔?”
贤宾王怔了再怔,这女子言情举止迥异流俗,在自己面前,不但毫不惧色,而且滔滔直言,不由肃然起敬,道:“姑娘说的是,贵宾临门,老夫慢出迎接,特此谢罪。”
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