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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睡。」睡了就不能看着夫君了。
「你受了伤,该休息。」黎恪非轻声慰哄。
「我睡不着。」才刚醒,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吧!」他拗不过她的坚持,「我要上医铺开诊,你要一起来吗?」
「要!」雍茗忙不迭点头。
可以看到夫君诊治病人耶!
「那走吧!」黎恪非转首吩咐,「离儿,你过来一起照顾小姐。」
「喔……是!」不用他说,她也会跟上的!
黎家的人休想再欺负小姐!
* * *
临街而设的黎安堂,门面广阔,高门显赫,正门大屋达十间之多。
正中央的广场是曝制药材之处,数名药工裹巾子,着对襟短衣或背心,在艳阳下挥汗工作。
炼制材的大屋内传来浓郁的中味,负责监督炼制的是黎恪非年仅十八岁的表弟——云岫故。
他具有过目不忘的优异才能,所有药材的名称、外形、炼制方法均准确无误的存在他脑中,一管嗅觉敏锐的挺鼻,任何药材到他鼻尖,品质优劣立可辨别。
理恪非与雍茗进了黎安堂,就见云岫故站在药柜前,检视柜内的药材。
「岫故。」隔着厚重的沉木桌,黎恪非低唤专心忙碌的云岫故。
闻声,云岫故转过头来,见着表哥轻颔了下首。
「表哥,早。」与黎恪非有些神似的面容转过来再对雍茗颔首,「表嫂,早。」
若要说黎恪非生性清冷,性情平淡,甚少大喜大怒,那么云岫故则是冷到了一个极致,那双墨黑的眼瞳不见任何感情波
澜,即使扯到亲人也一样。
可雍茗天生神经就少一条,未察觉云岫故的疏离,热络的对他喊:「你跟相公长得好像,是弟弟吗?」
知道岫故不太会搭理她的黎恪非代答,「他是我表弟。」
「原来是表弟。」难怪五官有些神似,只是表弟比黎恪非矮小了许多,大概只比她高上一些而已,体型也偏纤弱。「我是雍茗请问你叫啥名字?」
「岫故。」平板的嗓音略细,有着尚未经过变声期的痕迹。
「你几岁了?」
「十八。」岫故微皱着眉头,不想再聊下去,「我得忙了,表嫂。」
「喔。」碰了软钉子的雍茗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那你忙吧!」
小睑上写着挫败的雍茗两手有些无措的擦了擦衣裙。
怎么她在黎家好像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虽然出嫁前姊妹们跟奶娘就明白告诉她,因为黎孟两家多年的恩怨,她这一嫁过来恐怕是前途多难,可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诚心待人,他人必也会以礼相侍,然而自她醒来到现在,却是挫折重重呢!
一只大手突然摸上她的头,雍茗讶异抬眼,见着的是夫婿允满鼓励性的笑容。
就只这么一个微笑,雍茗立刻觉得斗志溢满心怀,那对眸子再次注入希望,回应黎恪非一个更灿烂的微笑。
「我得看诊了。」黎恪非走入诊间,「你要不要跟丫鬟去街上逛逛?」
「我可以坐在旁边看吗?」她想亲眼见夫君工作的模样。
「可以。」
黎恪非指示离儿搬来矮凳,置于看诊方桌的另一边让雍茗坐下,即扬声叫唤伙计,可让已在门口大排长龙的病患入屋诊治。雍茗热切的看着黎恪非的一举一动,见他认真的把脉、问诊,开药方,那严肃的模样俊帅到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眼眸紧跟着他,炙热得教黎恪非莫名的小腹深处窜过阵阵暖流,心底骚动,就连求诊的病人都察觉她过于热情的视线了。
「黎大夫,这是您新娶过门的媳妇啊?」一名大婶呵呵笑问。
扬州首富的联姻可是羡煞旁人,更何况这黎孟两家百年恩怨在扬州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联姻弭恩怨,可说是佳话一桩哪。
「嗯」
每次只要有人问起她来,雍茗立刻开心的举手招呼。
「怎么才新婚就急着来开诊,不跟新娘子在家多温存呢!」
「周大夫最近身体微恙,无法来门诊,若我再不来。大婶要上哪看病呢?」
「周大夫是黎恪非的师父,教导他所有医学知识,同时也是他的舅舅。「说得也是!」大婶好奇的观看雍茗的脸蛋,「小媳妇,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还有手缠着绷带是怎么了。」
「呃……」雍茗有此不知所措的看了黎恪非一眼,「不小心跌倒的。」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大婶带着怜爱的责怪,「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在家休息啊!」
「人家新娘子舍不得离开相公啦!」陪着大婶一起来的大叔起哄,一时之间,其他就在问诊室外排队的求诊病患哄堂大笑,害得雍茗的小脸更红了。
「大树,您别取笑我了!」脸好热喔!小手连忙努力损啊损。
「大婶,别笑了,这样我把脉会不准的。」黎恪非平声叮咛笑得花枝乱颤的大婶。
进来看诊的病患皆对黎家新进门的媳妇十分有兴趣.雍茗也落落大方的跟每个病患聊天,聊着聊着,人干脆就站到门口,与尚在排队的病患热络谈笑,毫无大户人家的架子,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其热情爽朗深得人心。
雍茗不再直盯着他,视线内也不再仅是他的存在,那炙热得让人全身酥软,难以专心的目光离开,照理说他该觉得轻松,可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悦。
难以解释的情绪窜过胸口,酸酸的发酵着。
切脉问诊完,收手写药方时,黑眸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站在问诊室门口,一脚抵着地,一脚脚尖点着门槛的雍茗。
娇丽的面容巧笑情兮在门帘后若隐若现,银铃般的悦耳谈笑声不时入耳。
怎么,她巴巴跟着他来药铺,不是为着他吗?
毛笔笔尖蘸上黑墨,下笔在空白纸张写药方时,他一顿,忽而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过多的墨汁沿着柔软马毛制成的笔尖滴落,晕洒出一狂幽潭。
「黎大夫?」正抱着孩儿等候药单的母亲诧异的叫唤,「怎么了?」迟迟不动笔?
黎恪非抬首,颊面迅速闪过一丝诡异的红晕。
「手来,我再确定一下。」
「嗯。」母亲拉过小童的小手,置于小枕上。
人中挂着两条鼻涕的小童明显是得了伤风。
最近早晚温差较大,许多小童均受了风寒,类似的药方开了不少,怎么……
怎么他会突然一个恍神,竟然忘了药名?
始作俑者一脸开心的走入室内,趁黎恪非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一旁小厮的空档,开心的说道:「我跟离儿去买东西喔!」
「为什么?」刚谁说要待着在旁边看的?
未察觉黎恪非脸部细微变化的雍茗依然笑颜满溢,「刚汪大叔说过两条街的巷子里有家卖蜜枣的摊子,腌渍的蜜枣非常
好吃,我想去买些回来。」
「等会问休诊再去。」他轻哼道,
「为啥?」雍茗不解。」反正我在这也没事啊!」去买个蜜枣大伙一起吃岂不美哉?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啥时能离开由我决定。」
相公怎幺突然变得这么专制了。雍茗一头雾水。
「但你刚刚不是说我跟离儿可去街上逛逛?」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黎恪非冰冷黑眸一扫空荡的团凳.「去那边坐好,别在门口吵得让我无法专心。」
刚才温柔摸她头的夫君为哈不见丁?雍茗心中充满委屈的坐回凳上。
她不晓得原来夫君的性情竟是如此反覆,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根本就是老天爷,仅能看他心情做事的。
「小姐,您就安分点吧!」离儿早看出雍茗在门口与病患说笑时,黎恪非脸色些微下霁,「适才您似乎吵到姑爷看诊。」
「真的吗?」雍茗惊讶掩口。
原来是她太吵了.难怪惹夫君生气了。
「是啊!您就先乖乖坐着,别说话,等休诊再说吧!」离儿殷殷叮嘱。
她发誓不让黎家人再有机会欺负小姐,可她一名小小丫鬟哪有能力去左右黎家人.唯一之计仅有时刻盯紧小姐。不让小姐再有任何犯错的机会,黎家人没机会挑剔,自然也就没机会欺侮小姐!
「好吧!」
雍茗双膝并拢,小手置其上.就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病患与她打招呼也仅敢点头微笑示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此刻像缝了绣线,抿得紧紧。
黎恪非斜睨突然变得像闷葫芦的雍茗,见她安安静静的.
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他不知怎地又不顺眼了。
离儿叫她别说话就当真不说了?有主子这幺听下人话的吗?
「干啥不说话?」写药方的他头也小抬的问。
「呃……我怕吵了相公看诊。」
「你还没那个能耐吵得到我。」
「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雍茗转头看离儿。
离儿叫她安静,可夫君要她说话,那…那她该听谁的?
「怎么?有啥问题吗?」黎恪非冰冷的音调传来,教雍茗忍不住抖了下。
「没有问题,我是…我不知道要说啥好耶!」
「刚才还喋喋不休.与病患说个不停.怎么现在就像个闷嘴葫芦了,竟连个话题也想不出来?」
姑爷是存心刁难小姐吗?离儿脸色一变。
「那…嗯……」拚命在脑海中想话题的雍茗见黎恪非在药单上写着精美毛笔字,想她或许可以趁此机会习得一些医药方面的事物,立刻问他:「那个吉更是做啥用的?」
下笔的手顿了下,偏首,怪奇的目光扫过「好学」的她。
怕黎恪非不解她的意思,雍茗再问,「那个吉更的效用是啥呢?」
「吉更是啥?」乎日在药铺里负责传递药单的伙计困惑的问.「没有这方药材啊!」
「咦?」雍茗一愣,急急起身,纤指指向药单上的「桔梗」,「这个呀,吉更。」
小厮忍笑的脸一红,双唇用力憋忍。
原来少夫人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