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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墩那伙人笑得更加乐不可支,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虎子娘从大门口赶出来,她腰圆体壮,走起路来风急火燎,不负虎子娘这个称呼。
虎子娘几大步赶上小花,扬起手,劈头盖脑在陆小花身上,好一顿毒打。然后扯住陆小花的耳朵,在她耳边狂吼:“喂不熟的狗东西,又跑出来。你还不回去给我剁猪草,晚上不准吃饭!”
她又朝小胖墩们怒道:“又是你们这群兔崽子!”
虎子娘作势就要扑过,小胖墩们见虎子娘来势汹汹,一哄而散。虎子娘在他们身后,追了好几步,气得直叫:“你们都给我站住……”
小胖墩们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不住地喊:“虎子娶傻子,傻子嫁虎子,生个大傻子!”大花狗追在他们后面。
虎子娘见小胖墩们都跑掉了,将一股脑的怒气,全部发在陆小花身上。
她下手很重,几步走回来,一把拽住陆小花的耳朵,骂骂咧咧,拎起来就往家里拖,也不顾手下年幼且弱小的陆小花,赶不赶得上她的脚步。
可怜的陆小花,在耳朵的剧烈疼痛中,被虎子娘拖回家里。
陆小花还不敢哭出声来。一流眼泪,或一挣扎,虎子娘铁定又会朝她,猛地再来一顿劈头盖脑,打得更厉害。
陆良回到家中,吃饭时,见小花站在堂屋外,吮吸着手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桌子上的饭菜,他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往身上的擦了几下,拔了几口饭,抬起头,问虎子娘:“她又惹着你了?”
虎子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朝陆良吼道:“那丫头就是个傻子。隔壁胖墩一叫‘小花’,她就跑出去,啥活儿也不干。”
虎子一旁哭丧着脸,插言道:“爹,胖墩他们故意叫他的大花狗小花,整她。人家一叫,她每次都上当跑出去。胖墩他们老冲我喊‘虎子娶傻子,傻子嫁虎子,生个大傻子!’爹,我不要傻子当我媳妇。”虎子又朝他娘叫道:“娘,我不要傻子当我媳妇。”
虎子娘扬起巴掌,一脑门拍在虎子头上:“吼什么!端碗,吃你碗里的饭。”
虎子娘吼完儿子,接着朝陆良抱怨个不停:“你抱回来的丫头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就算了。好不好,还偏是个傻子。人家一叫她的名字小花,她就跑出去,拉都拉不回来。
七嫂昨日同我讲,以后同虎子圆房,她万一要像邻村刘傻子一样,再生个傻子,咱们家这不是就倒了大霉。我不管,你下次去镇里,顺便找人把她卖了,好歹把这些年的饭钱弄回来……”
“卖了?你这婆娘,说得是人话吗!你让我怎么给三叔交待?”陆良将饭碗重重一放,把筷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朝虎子娘一阵怒吼。
“那你也不能把傻子领进门!这些年她费了多少粮食,啥活干不了……”
“小花怎么没干活了?她还那么小,虎子像她这么大时,干了多少活?你也不问问自己的良心!”
“良心?我良心怎么了,怎么了?她是傻子,要是在其他家,人家早就给卖掉了。我不管,你把人给我弄走……”
虎子娘与陆良大吵起来。
他们的儿子虎子,估计对此司空见惯,他端着碗,闷声吃自己的饭,筷子直朝桌子中间的肉碗里夹去。
陆良与虎子娘吵归吵,他们夫妻可没力气不吃晚饭。
陆强不堪虎子娘吵闹,一气之下,倒是想摔门而出。不过今天的饭桌上有肉,陆良懒得再与他媳妇吵闹,端起饭碗,抄起筷子,一筷子打在虎子伸往肉碗的筷子上,怒吼:“吃,吃这么多,撑不死你!我和你娘还没吃呢。从小就不孝,长大了肯定是个败家子。”
虎子娘则往虎子胳膊上,重重一掐,河东狮吼:“你就知道吃。难得吃一回肉,不先夹给你爹,尽管着自己。养你,还不如养头猪!”
虎子痛得嗷嗷大叫。虎子娘气撒过了,这才放过了她儿子。
陆良与虎子娘这对夫妇,虽然对儿子“同仇敌忾”,但彼此的肚子里,都装着对对方的一肚子气。
他们气鼓鼓地吃着饭。虎子不敢夹肉,虎子娘骂归骂,掐归掐,心疼着她的儿子呢。这不,挑着肥肉少些瘦肉多些的肉块,不时往夹到虎子碗里,一边夹肉还一边刀子嘴:“还不快吃,吃死你个讨债的!”
另外,虎子娘她自己,其实吃肉吃得很少,不是将肉夹给自己的儿子,就是忍住嘴馋,将肉尽量留给陆良。
可离他们不远处,年仅四岁的陆小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没人给她一粒饭吃,更惶逞肉了。
夜深人静,饥饿难耐的陆小花,偷偷摸摸,摸进厨房。将晚上剩下的,混杂着野菜的,一丁点的高粱米饭,偷偷地塞进口中。
陆小花的眼泪如同豆子一般,大滴大滴地从脏兮兮的小脸滚落。她知道,明日一早,灶膛里的饭少了,精明的虎子娘是不会放过她的。
年幼的陆小花,费劲而努力地咽下硬邦邦的高粱米。
她第二天一大早,被虎子娘狠楸着耳朵,叫起来干活,小脸上还残留着昨夜泪水的残痕。
……
第三天,陆良实在纠缠不过他那凶悍的婆娘,他也担心真如村里人所言,陆小花将来怕是真会给他家生个傻子。
他听七嫂等人讲邻村的刘傻子一家,说得活灵活现,唉声叹气,他也被说怕了。
不过,陆良总归是从他三叔,陆强那里抱来的陆小花。他若真听虎子娘的话,将陆小花卖了,良心上似乎说不过去。
陆良还算朴实,他不顾自己婆娘的蛮横泼辣,将陆小花带回了他三叔那里。
“三叔。”陆良声音有些局促。
陆强看着陆良身边,这个浑身脏兮兮,头发乱鸡窝,黄廋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再瞧瞧陆良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老脸上不由显出怒色。
陆良见他三叔发怒了,不敢再言。可他家中的老婆,他更惹不起。
陆良硬着头皮将陆小花是傻子的事情,照实对陆强说了。
陆强不理陆良,他放低声音,让陆小花将草庐空地上,晾晒在竹筛子里的草药拿进来。
陆强一边说,一边朝小花比划着竹筛子的大小,还有位置。
等面黄肌瘦得不能再面黄肌瘦的陆小花,颤颤微微,抱来了他所交代的竹筛子后,陆强让小花将竹筛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
小花做好一切,低着小脑袋,畏缩着立陆良在身边,小手小脚很是无措不安。她偶尔偷偷而胆怯地朝陆强望去,看上一眼,很快便低下头去。可怜极了、老实极了。
陆强心中怒火腾腾,他转身进了内屋,很快便抓了一包草药出来。将它朝陆良大力扔过去,对陆良怒道:“这是这孩子几年来的费用,你拿去给你那悍婆娘……我没你这种没良心的侄子……你给我滚!”
陆良被陆强赶出草庐,他自觉理亏,也不敢辩解什么。他将他三叔砸过来的那包草药,牢牢地抓在手中,赶紧走人。
陆良受了陆强的气,一路上不停地做白日梦,想像着,他要怎么地雄纠纠气昂昂回家,怎么地像村口柱子家的柱子那样,凶狠地打骂他的婆娘。他陆良倘若不好好地教训那个凶婆娘一番,打得她跪地求饶,满地找牙,他就不个是男人!
可等陆良回到家中,一见虎子娘,朝他双手叉腰,怒目相向,他所有的胆子,立刻都溜得没影儿了。
陆良赶紧将草药拿出,讲明了好处。虎子娘接过草药,拿在手中,东瞧西瞧,瞧不出啥名堂,只知道这药应该会值些银钱。
她抱怨唠叨了陆良好一阵,才放过了陆良,将草药扔回给他。
妻子面前窝囊极了的陆良,心中一股郁气出不来,偏偏他儿子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陆良找到出气的地儿了,随便寻了个由头,抡起大手,结结实实揍了他的儿子,虎子一顿。
陆良打完儿子,畅快了,撇下委屈得哇哇大哭的虎子,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怀里揣着草药,乐颠颠地赶往城里。
而他三叔这边,昨天,陆良走后,陆强即开始生火烧水。
被留下来的小花,真的很乖。她没闲着,不用陆强招呼,她就自觉地开始做事。她往灶膛里塞柴禾,偶尔抬头小心地看一看陆强,陆强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她立马就将脖子缩了回去。
陆强见小花娴熟地将柴禾塞进灶膛,而自己一接近她,她便不由自主将脑袋一偏,脸上全是惊慌害怕之色。还有小花脸上那一道道的新伤旧痕,陆强重重地叹气,也不嫌脏,伸手往小花鸡窝般蓬乱的小脑袋上摸摸,叹道:“造孽啊……”
烧完水,陆强帮小花洗头洗澡,饶是他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由得被小花身上的伤痕惊到……
陆强迅速将小花原样穿戴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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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 年(2)倔 强
陆强重新烧水,他在水中加入一些药材熬煮。
熬煮了大约一个时辰,沐浴药汤熬好了。陆强将小花抱入浴桶。
温热的汤药水,温柔地冲过小花污黑的肌肤,将她不知累积了多少时日的污垢洗净,露出了一身,累累新痕,叠加旧痕的苍白肌肤,与骨瘦如柴的小身子。
陆强看得一阵心酸。
小花乖乖地站在澡盆里,非常配合。
陆强小心地避开小花身上那些溃烂的伤口,偶有碰到,小花也只是痛得皱起了一双小眉毛,将之扭成一根绳而已。她一丁点儿痛苦的呜咽声也没有,唯有明显的呼吸异常。
小花是从陆强手中送出去的,陆强见到小花那疼得隐忍扭曲的小脸,手脚更加小心。他心里非常愤怒:人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陆强耐心而仔细地替小花清洗完身体的污垢与伤口以后,将小花抱入另一个大木盆里,重新倒入药汤,让小花泡在其中,浸浴。
浸浴完毕,陆强擦干小花的身体,在她的各处伤口,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