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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不置可否,她悄声告诉苏岭,有她在,不用怕。都说江湖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她要看看人心有多难测,江湖的海水到底有多深。
冯亮二人连夜护送苏岭与小花,出了金陵城。
出乎苏岭意料的是,冯亮一直将他们护送到豫州太行山附近。莫公子因有事,在达到豫州后,便与他们分道扬镳,赶回京都去了。
再走二十里山路,是苏岭家所在的村庄了。冯亮在此与他们告别,并掏出三十两银子给他们。
苏岭与小花不肯收。冯亮将银两塞到苏岭手上,紧握他的手道:“弟妹天姿国色,秀外慧中。她不嫌你家贫,愿与你白首到老,同甘共苦。贤弟好福气。
可江湖险恶。你与弟妹又皆无武功,为兄帮不了你太多。这些银子虽不多,但足够你们买几亩薄田度日。
将来若无必要,贤弟与弟妹最好还是留在老家平淡度日。尤其是弟妹,出来后难免让人见色起意。贤弟你要照顾好她。”
苏岭感动道:“冯大哥,多谢你送我与小花到此。再走二十里山路便到我家。大哥一路辛苦,不如先到小弟的家中待几日。至于这银子,我们真的不敢收。”苏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身上其实有银子……”
冯亮坚持让苏岭收下银子:“贤弟何必见外。这世上不贪恋富贵权势的美貌女子,少之又少。不瞒贤弟,为兄羡慕你的福气。弟妹这般懂事,你以后万不可欺负她。将来我若是知道你欺负她,定不会饶过你。”
冯亮松开苏岭的手,望着在他的建议下早已丑妆易容的小花,郑重道:“弟妹。我母亲早逝,家父对家母情深意重,一直不肯续弦,而独自将我抚养长大。他曾告诉我,情比金坚,夫妇二人不容第三人插足……
我少时坚信不疑。然而身边除家父外,我所见到的大多皆与家父所言相反。后来便心生疑惑。成人之后,耳闻目睹,便更不肯信。只当家父与家母之情,乃是万中无一。
不想,遇见弟妹夫妇,方知人间自有真情。我看弟妹性子虽然有些怯懦,但不知何故,我总觉得弟妹心性坚韧,且谈吐想法并不世俗。想来,弟妹应是受过良师指点。”
小花很不好意思,她对冯亮道:“冯大哥,对不起,我与苏岭曾怀疑过你与莫大哥。”
冯亮豪爽一笑:“我们萍水相逢,你们怀疑我与莫兄,这个亦是自然。我与莫兄怎会介意。弟妹你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与亲戚可依靠。你既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是你的大哥。苏岭要是欺负你,你尽管来点沧派找我,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他能娶到你,那是他九生修来的福气。
我现已送你们到此,且我这次出门,时日已久,须得尽快赶回师门。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
苏岭与小花还来不及说什么,冯亮已经转身远去。看他走得很急,便知他急着赶回师门。
小花望着他的背影,对苏岭道:“他是好人。但像他这样的好人,真的很少见。”
苏岭捧着银子,点头道:“大哥是好人。等我们将来赚多了银子,你将你家的门派重新成立起来。我们到时候再感谢他,加倍还给他。”
“他走得好快,想来为了护送我们,耽误了他不少时间。他与莫大哥的悄悄话,我都听见了。莫大哥怀疑我们来历不明,他却凭直觉相信我们。对我也没有坏心。他送我们到村口,连你家门都未进,就匆匆走了。
怪不得,师叔祖曾说过,江湖上有好人有坏人,还有不好不坏的人,就看你遇上的是什么人。遇上坏人算你倒霉。遇上好人算你撞大运。遇上不好不坏的人,那才是正常……”
“师叔祖?你有师门?”
“嗯。”小花点头承认。
“你师门是谁啊?”苏岭很好奇。
“等你去了我家,我就告诉你。我们走吧。你老爹要是看见你,肯定会高兴坏了。”
苏岭带着小花往自家走去,走到村口,他心情激动,双腿像长了翅膀一样,拉着小花边走边跑。一路走跑进村子,苏岭不停大喊道:“老爹,我回来了。我带着媳妇回来了……”
小花眉头微皱,耳朵轻竖,双眼朝苏岭带着她奔去的,以黄泥土做墙以茅草覆顶的农家小院,射出一道道让人难以察觉的警惕目光。
村子里除了苏岭与小花,非常静谧。就连陌生人来了的犬吠声,也听不见一声。
苏岭的喊声响彻整个村庄,却看不见他昔日熟悉的王三,二狗等人,还有他老爹带着大黄,应着他的喊声,跑出来迎接他。
苏岭也发现了村子里的异常。小花握住他的手,他带着小花警惕而着急地来到自家门前。
苏岭推开房门,有一黑衣人站在他面前,冷声问他可是苏岭。
苏岭问他是谁,他老爹在何处。黑衣人双眼酷冷微眯,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然而这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还未落地,在空中或惨叫,或闷哼,大多跌落在地,顷刻暴毙。而侥幸躲过暗器偷袭的两三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很快便如法中招,倒地暴毙而亡。
又是一批人从天而降。但他们身着锦衣侍卫服,腰带上均明晃晃地镶嵌着刻字铜牌。“南王府”三字,赫然其上,夺人眼目。
村子里传来激烈的兵刃之声,死亡的惨叫不时响起。
南王府禁卫带头之人,拦在苏岭最先见到的那位黑衣人面前,冷冷道:“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罩面下是难以置信之色,眼中满是绝望。他不做挣扎,却在下一刻,七窍流血,抽搐两下,倒地死去。
禁卫两人出列上前,察看片刻后,回禀首领,说此人已服毒自尽。
……
苏岭与小花,在南王府禁卫的帮助下,安葬了整个村庄无辜惨死的人。
苏岭双眼通红,目眦尽裂,迁怒南王府禁卫。
南王府禁卫辩解,此事与他们无关,都是黑衣人干的。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苏岭,他们得令,必须保护苏岭的安全。
苏岭与小花被护送到京都。小花与他不久便分离。
小花被送到京都郊外的一个精美别院。
苏岭在证明身份后,进入南王府,南王府派人重新教他礼仪等诸多事项。
南王妃对南王恸哭涕流,要南王为她做主,彻查当年调包孩子之事。以及什么人会将苏岭的经脉,在婴儿时阴毒废掉……
原来膝下无一子的南王妃,二十多年前,曾生育过一个男孩。但孩子在三个月后,却因奶娘疏忽大意,在从寺庙还愿途中,溺水身亡。
南王府当年找了很久,才在河水中找到一个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孩子。凭着他身上的护身符与胎记,从而认定这孩子是南王妃的孩子。
奶娘事后自杀。从那以后,不论南王妃如何努力,都未曾再替南王生育过一个孩子。
自己的孩子失而复得,南王妃喜不自禁,又咬牙切齿。苏岭的不幸遭遇,让她发誓要将幕后黑手,诛杀殆尽。
苏岭虽然是南王妃嫡出,但他毫无武功,学识低下,怎么能继承南王府世子之位。
南王妃据理以争,不惜私下以死面对南王。有人将此事上书朝廷,在朝廷与武林,掀起轩然□。
南王妃后发制人。她将身边的一直被她视为亲信,将她奶大的奶娘刘氏,抓起了严加拷问,并以其儿孙性命相威胁,刘氏不得已吐露实情。
然而当刘氏面对南王等人,重新说出真相,却被南王宠妃,轩辕佑海的母亲,邝美琼,当场一剑穿心。
南王妃力指邝美琼是幕后真凶,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轩辕佑海登上南王府世子之位,策划了一切。
邝美琼却辩道,刘氏诬陷自己,她忍无可忍,怒极之下才控制不住地杀了对方,绝不是什么杀人灭口。她若真要杀人灭口,为何不早将刘氏除去,为何会在众人面前气愤之下杀了刘氏。她邝美琼虽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亦不是傻瓜。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知道她性子激愤,让自己在激愤之下控制不住杀人。
邝美琼不承认自己是幕后主谋,她跪求南王处罚自己激愤之下杀了刘氏的罪过,恳求南王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她当场立誓,她的儿子轩辕佑海,这个南王寄以非常重望的儿子,将主动退出南王府世子之争。
邝美琼说且不管苏岭会不会武功,单凭他是南王妃嫡出,与幼时被人废掉经脉之事,南王府的世子之位,就应该由苏岭来继承。
……
小花在京郊别院待得很不开心。最近一年多以来,她见苏岭的面,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苏岭赶来见她一面,除了宽慰她,还是宽慰她。他让小花安心等他。他说他失去的东西,他都要拿回来。他老爹不能白死,整个村子的人不能白死。他与他娘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能白受。
小花要他保证不能将自己会武功的事,告诉任何人。苏岭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他的娘亲怎么逼问,他也没有说。
苏岭说等他继承世子位后,会帮小花报仇,会将小花家的门派,在武林扬名立万。
可是苏岭来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小花变得越来越沉默。而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却源源不断地送进别院,送到小花面前。
南王妃曾来别院见过小花两面,她惊异自己流落江湖的儿子,怎会遇上如此绝美的小花,并将她娶到手做了妻子。
她令人好生照顾小花,并告诉小花,苏岭不会负她,她会让苏岭名正言顺地纳她入府。但南王府不同一般的武林世家,还须得等些时日。
南王妃巧问小花诸多事项,小花不露丝毫口风,即便南王妃震怒。
然而南王妃已经从苏岭哪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她知道小花身负血海深仇,武艺高深莫测。
苏岭并不知道,小花会武功,且武功奇高之事,在他娘亲对他多次不经意地含泪询问他过往受苦的事情中,早已心知肚明。苏岭在江湖上的所有事情,他娘亲都查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