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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书生走出第六步,那五人眼睛开始翻白,喉头发出无法呼吸的喀喀声。
年轻书生走出第七步,那五人骤然一个剧烈的抽搐,旋即不动了,这时才传来年轻书生低低的呢喃。
“七步夜断魂。”
然后,年轻书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暗影间,林子又恢复原有的宁静,月儿悄悄隐没,任由黑暗吞噬那五具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夜,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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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菁的猜测果然没错,诸葛文毅和章郁雄谈过话后两天,他就特地叫下人把蒙蒙唤去,因为他“有话要告诉她”。
“不要!”
“蒙蒙,听大哥的话,你……”
“不要!不要!不要!”
病床前,诸葛文毅也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而已,蒙蒙就捂起耳朵来拚命摇头,最后干脆学小孩子一样耍赖大叫,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只听得见她的哇啦哇啦大叫声,就连诸葛文毅都听不见他自己在说什么了。
“蒙蒙,不要叫了!”
“那大哥就不要说那种事嘛!”大哥要交代后事,她才不要听!
他能不说吗?
“听我说,蒙蒙,你才十六岁,根本没有能力扛起这个家,虽然很多人来提过亲,但章大哥顾虑得也没错,倘若那些人都是贪图咱们家的财产才来求亲的,我不在乎家产,只在意那种人恐怕不会好好对待你,所以……”
诸葛文毅气喘吁吁地说著,蒙蒙却还捂著耳朵,也不晓得听进去了没有。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想让你和章大哥成亲,也好把这个家交给他掌理。章大哥是跟我换帖子的拜把兄弟,咱们家出事以来也都是他在帮忙撑住咱们家的生意,我相信他一定会带给你幸福……”
“不!”不捂耳朵了,却拉出一声比刚刚的大叫更尖锐的怒吼。“我不嫁!不嫁!打死都不嫁!”吼完,蒙蒙就跑出去了。
谁知刚踏出房门一步,她就差点一头撞上那个她“打死都不嫁”的人。
微方的国字脸,端正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是个挂有正字标记的正人君子,如假包换的正派人物,这就是诸葛文毅的结拜大哥,章郁雄。
对这位大哥的拜兄,蒙蒙其实也无所谓喜欢或讨厌,在她眼里,章大哥跟大哥、二哥是同一等级的,虽然没有亲哥哥那么亲,但感觉是相同的,嫁给他就像是嫁给自己的哥哥一样,老实说,真的很奇怪耶!
“章大哥……”蒙蒙有点尴尬。
“大妹,”章郁雄一扶好她马上缩回手。“你讨厌章大哥?”
“不是!不是!”蒙蒙慌忙又摇头又摆手否认。“我只是……只是……”她该怎么说呢?“啊,对了!”双眸一亮,忽又振奋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自从爹病倒之后,整整一年多时间,我们都没心情赈灾布施,也许是老天爷生气了在警告我们,对,我们得来一次大布施!”
牛头不对马嘴,话一说完拔腿又跑回房里找大哥商量布施的事,早已忘了要回答人家的问题。
章郁雄深深叹息,随即转身离开,一踏出月门就见一对男女迎面而来,女的是他的妹妹章郁秀,男的是章郁秀的丈夫林振平,一年多前,他们陪同章郁雄一起来探访诸葛文毅,不料诸葛家却接二连三出事,他们只好再陪著章郁雄留下来帮忙。
“什么事?”
“黄河决口,走潼关进中原来的人都得绕道,北方的货可能会晚点到。”
章郁雄颔首。“好,我知道了。”
章郁秀朝月门内瞄去一眼。“大公子还没提吗?”
“提过了,但……”章郁雄摇头。“大妹不同意。”
“为什么?”林振平问。
“还用问,杜菁回来了嘛!”章郁秀嘟囔。
“杜菁?”章郁雄困惑地复述。“谁?”
“隔壁杜家的四小姐。”章郁秀哼了哼。“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听说杜夫人十分中意蒙蒙的乖巧,瞧杜菁那么勤著跑诸葛家,多半是想劝蒙蒙嫁给她哥哥。”
“我看是中意诸葛家的财产吧!”林振平嘟囔。“你听谁说的?”
“下人们呀!”要听八卦,找下人们准没错。“所以说,哥,你要加油啊!”
章郁雄默然无言,倘若杜家纯粹是中意蒙蒙本人,他也不反对,只要蒙蒙能够有个好归宿,好让义弟安心瞑目也就行了。
“北方的货会迟到,我最好先去点一下存货。”
章郁雄一离开,章郁秀马上紧张兮兮的揪住林振平的手臂。
“喂喂,那丫头还不肯同意这件亲事,昨儿个我又听下人们说杜菁托她哥哥去找一位很厉害的大夫,要是在大哥和那丫头成亲之前,那位大夫就被找著了……”
“放心,我也听说过那位大夫,不过……”林振平不在意的淡淡一哂。“就算那位大夫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要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根本不知道他是男或女、是老或少,也不知道他姓啥名谁,怎么找?说不定一辈子都找不著,除非……”
“除非什么?”
“哼哼,我就不信他会自个儿上南阳来让她们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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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唬唬地,宫仲书跨过宫家镳局大门槛,决定要建议父亲尽快把姑姑母子俩送回陆家去,不然他们早晚会被烦死。
最好陆家先把他们关上一百年,再来考虑要不要放他们出来吸口新鲜空气!
“爹,姑姑她又……”一踏入大厅,他就开始大叫,不过才刚起头不到一句就换词了,“咦咦咦?君公子,你来啦!”脚步也跟著做九十度回转,惊喜的迎向端坐一旁的客人。“怎样,我妹妹跟妹夫他们好吗?”
“他们都很好,君公子说亲家母十分疼爱菱儿。”回答的是宫孟贤,语气是欣慰的、喜悦的。
“那当然,妹妹一口气为他们独孤家生了两个儿子呢!”宫仲书说得很得意。
那也不能当著人家的面得意呀!
宫孟贤咳了咳。“少啰唆,你刚刚要说什么?你姑姑又怎样了?”
一提到姑姑,宫仲书的笑容马上就掉光了,一脸不耐烦。“姑姑又吵著闹著要我们帮她到大漠找回大表妹,谁要去呀,如果不是大表妹要害妹妹,又怎会迷失在大汉里,我说大表妹真是活该!”
宫孟贤点点头。“不必理会她,若是太过分,我自会通知陆家来接他们回去关起来。”这是他答应周宫雪菱的,不能再插手宫如媚母子的闲事,另一方面,他也无法原谅陆佩仪竟狠心要害死他的宝贝女儿。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亲人呀,她竟然下得了那种狠心!
“已经太过分了,”宫仲书咕哝。“姑姑骂我们无血无泪、无情无义呢!”
宫孟贤挑了挑眉。“好吧,待会儿我就去找你姑姑把话说清楚,她要是再提这事,我就通知陆家来接人。”
“对嘛,这才干脆嘛!”宫仲书又笑开来了。“对了,君公子来有事吗?”
“人家刚要说就被你打断了!”宫孟贤没好气地横去一眼,旋又换上亲切的笑容转向客人,虽然对方挂著一脸“我不想理会你,你也最好别理我”的冷漠。“君公子请说,你今天特地来这一趟是……”
默默的,一个大包袱被放到桌上,宫孟贤看得有点疑惑。
“这是……”
“请宫局主把这项物品送回我家。”
“你为什么不自个儿送?”宫仲书奇怪地问。
“家父的命令,娶不到老婆不准回去,否则便打断我的腿!”平板的语气,滑稽的内容。
宫仲书噗哧失笑。“原来跟妹夫一样,真可怜!”
“闭嘴,你不吱声也没人会说你是哑巴!”宫孟贤怒斥,不过他的嘴角也在偷偷的抽筋。“呃,君公子,可有期限?”
“九月十二是七叔寿诞……”
“原来是寿礼!”宫孟贤恍然大悟。
“是。”
“没问题,眼下才刚入八月,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充裕得很,我们明天就出发,一定来得及!”宫孟贤拍胸脯保证。“君公子要不要跟我们走一段?”
“我要先上南阳替四婶儿清偿一笔‘旧债’,再上长白山采药,不同路。”
“长白山?”宫孟贤讶异地怔了怔。“不是要到大汉找血玫瑰吗?”
“我已去过了。”
“咦?去过了?可采著了?”
“血玫瑰花期只三天,我去时花期已过。”
“原来如此,真不巧。那么……”
宫孟贤正打算请客人留下来过一宿,不料话才刚起头,对方却霍地起身,并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这是托镳的费用和解药,告辞!”
“欸?慢著、慢著,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费用,不必……啊!”
宫孟贤愣住,宫仲书耸耸肩。
“他走了。”
“还用你说,我不会自己看!”
“爹,这个……”宫仲书已经不看外面了,他看的是“解药”。“解药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两眼在大包袱和“解药”之间来回看,宫孟贤抚著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嗯,我想是他托的镳上面有毒,所以先给我们解药。”
宫仲书失笑。“那我们这趟镳可轻松了。”
“可不是。”
“不过他还真是见外,竟然跟我们算托镳费。”
“的确,但女婿早已跟我提过了,有些人的性子就是比较怪,我并不介意。只不过……”父子俩相觑一眼。
做他老婆可惨了!
话说回来……
他娶得到老婆吗?
第二章
黄河孕育了黄土大地,也孕育了汉胄子孙,然而它也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毁灭了家园,夺去无数生命,滚滚浊流决堤氾滥的历史不断重演,弃家而逃的悲惨命运一再重复,待一切平息之后,能做的只是从头再来,失去的亲人却再也唤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