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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弄脏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就没再去看望静子。
三十日不断地下雨。吉三家阿姨问我:〃昨晚没来看她啊?〃我说:〃是啊,没来。〃〃来就好了。〃她对静子很同情。想必静子一定哭得很伤心,令人疼爱吧!我也想过要是见见她就好了,可是因为要参拜神社,不能弄脏身体,所以就没去看她。
出发的那天,风雨交加。我穿着雨衣,到各处去告别。阿音哭着结结巴巴地说:〃祝你健康平安。〃被她的泪水所打动,我也哭了。
美容院的胜小姐眼含着热泪从二楼向我打招呼。我冒雨去吉三家作最后的告别。吉三家阿姨站在院子里,我刚想要说〃请多保重〃,就觉得眼眶湿了,说不出话来。阿姨也感到心酸,把脸背过去,避开打招呼。〃再见〃这句话是非常重要的,它似乎使人感到,这一句话就能把两人分开,永远也见不到似的。我硬是没有说出来。谁都默不作声地背过脸去,满腹的离愁别绪。两人的热情在空中游荡,这是多么动人的真情!
我因为这激动的热情被强忍住而感到心中热乎乎的。
我感觉到静子也有点儿控制不住了,但是又不能不同我打招呼,一打招呼的话,心中想说的换成语言,心里就感到堵得慌。静子在哭,可是我心中已下定了决心,所以没感到有什么哀切,反倒很泰然地安慰她。
出发的那天,我是被簇拥在很多送行人中间乘上卡车的。
眺望周围到处都是送行的人。忽然听见〃史郎,史郎〃的喊声,一看,原来是节子姐妹俩跑了过来。我得到她俩最热情的告别,并由衷地感谢她们。
汽车越过山岭向前驶去。到了峰山车站,住在河边的姑姑和表妹加代前来送行。血缘关系是最宝贵的。
吉三家阿姨曾小声说过〃我会代替她送你到峰山〃,一想到这,我眼里便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我沉浸于对出发时的追忆之中,陷入思念。
八月二十五日。
最先离开朱家湾。上午七点出发。这是连微风都感受不到的炎热天气。强行军加剧了疲劳。夜晚很热,再加上蚊虫叮咬,睡不着觉,已筋疲力尽。道路极不好走,又没有水,只好用塘里的泥水做饭。一件不幸但值得感佩的事发生了。
一个叫山中的新兵,在急行军中,从正在泥泞道路上艰难行驶的辎重车辆间穿行,由于当时太疲劳了,他的脚步一踉跄,把作为军人灵魂的枪支碰在车上撞断了。他望着已断成两截的枪,深感到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并想以死谢罪,决心在下一次战斗中毅然献身。他战胜了疲劳和口渴,拼命地走。
仅凭着对自己的自责努力地走,最后终于倒下了,倒下时已经断气了。山中这位新兵最后死了,他一直走到死为止。这是多么悲壮的精神啊,直走到死要比中敌弹死难得多!
如果没有非同寻常的忍耐力和坚强的意志,是绝对做不到的。
换上普通人,说不定在倒下之前还会发出喊叫声。他的死当然被列为战死。
枪——肯定是物质性的,但是对于军人来说,它是精神性的。山中是日本军人。
我被他的可贵精神深深打动。
他的尸体被火化,圣火映照着夜空,他那顽强的精神又一次在我们的脑海中复苏。凌晨三点,大队长特地赶来,在圣火面前脱帽,称赞了他的可贵行为。
八月二十九日。
总算走到了庐州,这是个很脏的城市。没有一个老百姓。
家家屋内都被破坏得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士兵们随处大便,臭气熏大,发生霍乱了,令人放心不下。我们找到一间还说得过去的房子当宿舍,暂时就在这儿防守。拆来门板铺在土地上,赶快搞了间日式房间。
八月三十日。
庐州也叫合肥,是个较大的城市。城墙用城砖砌得很像样,道路也很宽,但如今没有一个老百姓通行。
我担任放哨,向小东门的哨位走去。小东门附近有一排脏兮兮的房子,遭到战争重创的庐州,充满了脏、乱、污垢和霍乱。我们整理了房屋,在屋里放了一张桌子,桌子前还摆了把长椅,设置了警卫。出小东门有个码头,码头上高高地堆放着压缩饼干、啤酒、汽水、菠萝罐头等食品。在二十多米宽的泥水般的河上,漂着几十艘内地用作渔船的十吨左右的船只,这些船满载着粮食,是上午九点和下午六点来到的。我听说家乡间人的机帆船也要到这条河的码头来,大概迟早还能见到冈松吧!我望着河水,高兴地期待着。
哨兵们有时会来偷些压缩饼干,夜里为了解困,〃嘎嘣嘎嘣〃地啃着。
有支那人驾着小帆船,把猪运到码头来。这儿是食品成堆的地方。
八月三十一日。
下岗回来,刚卸下装备,突然新左的主人、助右卫门的龟君、鬼头小二郎先生来访。我非常吃惊,因为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在战场上见到这些船员。我感到非常亲切,好像又呼吸到日本的空气一样。我得到一根正宗的金线、一盒香烟和罐装牛奶。
据说他们的合同是到十月底。他们对我说:〃一到十一月,就可以回内地了。多保重,好好干吧!〃
〃内地〃这个词,听起来就像是在梦境,我觉得它在够不着的另一个世界。
九月一日。
无事可做,俯卧在毛毯上写信。写给佐佐木健一、斋藤良次、母亲、吉峰勇二郎、下户利三郎、藤原规久男、潼子姐姐、父亲、柿本文男、哥哥他们。
九月四日。
又轮到我去小东门放哨。带上子弹、枪、米和饭盒去了岗哨。因为我是步哨负责人,坐在办公桌前感到无聊,便看起了杂志。正在这时,有三个黑黑面庞的部队文职人员走过来说:〃想见第三中队的东。〃
这一帮人是冈松他们,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意想不到地见到了朋友,这种喜悦令我振奋。
乍一见面,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冈松好像是船长,显得很稳重。约好晚上去船上拜访他。
夜幕降临了,我向码头走去。他的船拴在桥的下游。河面被暮色笼罩,对岸遭到破坏的房屋黑黝黝的,一片萧瑟景象。上船后,冈松问我:〃吃完饭来的吗?〃当我回答吃过时,他仿佛不满他说:〃让你不要吃过了再来,可你……〃接着又说:〃虽说没什么好东西,还是一块儿吃点吧!〃是啊,即便没好东西,还是一块吃好!在这支那的战场上,能在充满了怀念的亲切气氛中一块吃饭,该是多么开心啊!我真后悔,不该吃过饭再来。
他们的活干完后,饭送到船头的甲板上。是酱油饭,旁边只有一碗咸菜。
我还是被留下吃饭,把两碗泡上水的饭吃得精光。
船的周围一片漆黑,河面上寂静无声。
听说冈松有了女儿,他已经做父亲了。我大概等不到当上父亲就要死了吧!我想这可能是我的命。夜色索绕在我的脚下。
这些船员们,仍是那么朴实,他们的语言直爽、粗鲁、简单,而对人的态度毫不做作,直来直去。与内地那种充满虚伪、疑心和做作的社交相比,这些人让我感受到人间的真情。
他们告诉我,他们从九州的下关出发花了三天三夜,来到上海。他们又说,过去一直以为去遥远的外国是个梦想,去支那,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可是仅仅三个昼夜就来到了。到支那来,已不算什么了,就感觉是到邻居家走了一趟。
由于这次事变,很多人都来到战场,并且所有这些人也都是这种感觉。它改变了日本人头脑中那种在狭小国土上生活的距离观。
住在乡间的人们到京都去四五个小时,都得又是打扮,又是带土特产。现在觉得十分可笑。四五个小时的旅行,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早晨的散步。
冈松问我:〃怎么样?能得金鹞勋章吗?〃
我回答:〃不知道。〃
也许我过去所起的作用还够不上金鹞奖,但是我绝对问心无愧,我为自己没有做过有愧的事而感到自豪。我相信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凯旋而归。这一点,是我最高兴的。夜深时,我们互祝健康平安后告别了。
东史郎日记(第五卷)——第三节
东史郎日记(第五卷)
第三节
九月五日。
最近士兵们的情绪变得虚无起来。自打入济宁以来,士兵们失去了紧张和热情。随着战争的延长,空虚、忧郁、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渐渐有所抬头。没有任何希望,没有光明,没有积极性,没有活力的空虚的思想,每天在侵蚀着战士们的心,并且战友之间各自为政,筑起没有和睦、没有友爱的城墙,用生硬的、冷嘲热讽、带刺儿的话互相反驳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谁要说什么,或者谁要做什么。这种气氛在人们的心里扎下了根。常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展开舌战,发生冲突。
在过去紧张的岁月里,大家曾是一个互助友爱的集体,而如今每人都暴露出各自的个性,年龄差异滋生的隔阂的心在互相撕咬。
在这种阴郁无味的颓废、厌倦、焦躁、不和的低气压中生活,是很不愉快、非常痛苦的。在我们的心中,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感觉都迟钝了。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战场上应该置之度外的人生意义及种种真理。尽管我曾经努力想从一枚炮弹的弹穴中寻求出点什么。
随着战争——杀人、放火、将市镇夷为废墟的战争的持续,与其说是对战场的感觉已经迟钝,不如说是已司空见惯,对战场上所有事情已不再感到稀奇了。
九月八日。
时隔好久,接到了国内的来信。妹妹的信中还夹有照片。
她变漂亮了,如同幼香鱼一样清纯美丽,洋溢着十九岁青春少女的美。啊!多么娴静可爱,我祝愿初枝妹妹幸福,久子姐姐和父亲也都来了信。
面对我们兄弟们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