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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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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自己去买了张11月中旬飞往伦敦的机票,我把其它一切准备工作都交给了我妈,反正就算我想干她也不会让我插手。现在,我无事可做,心头慌乱,明白等待着自己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情—去找汤雨。

  24

  我从五点钟就坐在了汤雨家的楼下,一根儿接一根儿地抽着烟,像个稚嫩的小崽儿等着他暗恋了好久的姑娘那么紧张,事实上,在等待着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心意这一点上,我确实和一个小崽儿毫无区别。一阵阵猛烈的风吹透了我的衣裳,我把皮夹克的领子高高竖起,浑身瑟瑟发抖。我盼着汤雨的身影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去年夏天那个温暖柔和的下午一样,但是心里明白,时过境迁,一切早已不同了。

  天早早地黑了下来,我已经被冻得手脚冰凉,面部僵硬,实在支撑不住了,只好躲进了楼道里,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一点儿。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汤雨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我沮丧地坐在满是尘土的楼梯上,打定主意要一直等到看见她,不管有多晚。一听到下面有脚步声传来,我就探头探脑地张望一下,结果每次都是失望,那些人无一例外地带着满是疑惑的眼神儿打量着我绕过我身旁,然后紧迈几步拐过楼梯角,好像走得慢点儿自己就会倒上什么大霉一样,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脚步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终于销声匿迹,黑漆漆的楼道里寂静一片,只剩下我一个人端坐中央,孤单落寞。已经快半夜了,我再也沉不住气,起身在窗口边走来走去,注意着小区里的一切动静。再等十分钟,就十分钟,我对自己说。

  终于,我还是等到她了,只不过,我看到的却是她和另外一个人亲密地走出一辆“切诺基”,然后,他们拥抱在一起长长地接吻,长得让我的头脑变得麻木,让我的心失去了知觉。

  我失魂落魄地重新坐回台阶上,全身发冷,比刚才的任何一分钟都更冷,像是马上就要结冰。我知道,一切终于还是结束了,我准备对她说的那些话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听到了汤雨的脚步声响起来,一阶一阶地踏上楼梯,就像踏在了我的心上,那么清脆,那么尖利……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那张CD被我压在身下,硌得我后背生疼,我拿起来一看,外面的硬壳已经被压出了裂纹。我去厨房倒了杯自来水,一口喝光,然后把光盘拿出来放进CD机,坐在沙发里静静地把整张专辑从头到尾仔细听了一遍。墙上的挂钟指向8点的时候,那张CD盘嘎然而止,恰恰走完,透过透明的碟仓,我看见它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我把光盘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封壳,用手使劲压了压,让整张CD盘像崭新的一样严丝合缝,除了那道醒目的裂痕。然后,我打开窗子,一松手,把它扔了出去,扔进了外面风声呼啸的茫茫黑夜。

  就这么和过去的一切挥手告别吧,我关上了窗户,心中感到一种痛苦的轻松。

  25

  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去找我的朋友们絮絮叨叨地诉苦,因为这毫无用处。没人能分担你的烦恼,就算他情愿分担也不行,我更愿意在一个没人理睬的角落里自己悄悄地熬过这段儿难受。现在,我就站在“88号”喧闹闪烁的舞池中央,站在密密麻麻疯狂扭动的人群中间,感到湍急的声音把我完全包围,让我不能停下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把双手向上使劲儿举起,任凭自己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我隐隐约约还能感到大麻和酒精的香气在我身边围绕,我闭着眼睛也能觉出四周还是那么灼热和漆黑。北京,这座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这个陪伴我度过青春和爱情的地方,离开你之前的最后一夜,我抛开一切,一飞冲天。



/* 37 */
  长大了(1)     

  我完全可以毫不羞愧地说:小时候,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乖孩子。证据随手就来:比如,直到中学毕业,我也没成功呲上过一枚姑娘;比如,打群架的时候我总是被捂在人堆里让人揳得鼻青脸肿的那一个;比如,我从来不敢趾高气扬地叼着烟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穿过学校或家附近的大街,尽管我很早就开始了抽烟,牙齿背面已经被熏得又黑又黄;比如……咳,不说那么多了,总之,那时候,我从来就是个挺规矩的小屁孩儿。

  可操蛋的是,现在,我长大了。长大的意思就是说,除非你足够的不知好歹,否则,要是还在人前拿一个“规规矩矩”的面目自居,那还不如直接跟人家承认自己就是一窝囊废呢。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窝囊废,据我私下里估计,应该没跑儿。事情明摆着,年过26岁,你总得怀揣着点儿这样那样的小资本才能混得开:像身边挂着几个能随时操操的姑娘啦,开着什么什么牌子型号的车啦,或者,钱包里五花八门的银行卡上面起码趁个“几方”可以随手花花之类的。当然,你也可以说这几样东西本来就是他妈一回事儿—有钱才能开上车,甭管是好车坏车;有了车嗅姑娘才会难度陡降,手到擒来;有了姑娘兜里的钱才能更方便容易地挥霍出去。反正,我一样也没有。

  那是2002年的冬天。那时候,我形单影只,手头不趁一个姑娘;连驾照也没有,正在一个边远驾校里刻苦磨练技艺;两个月前刚刚辞掉了工作,钱包日渐干瘪,成天兜里揣着本儿怎么看也看不懂的医学书东飘西荡,一门心思准备考上个研究生,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现在想起来,我一定是脑袋抽筋了。

  我不喜欢那个冷飕飕的漫长冬天,甭管因为什么原因,我就是不喜欢。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空气污浊、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上隔着玻璃看看外面灰蒙蒙的模糊景色,我会打心眼儿里觉得一切都烂透了—晃来晃去的车厢,肮脏的街道,低矮的平房,周围所有面目可憎的陌生人,当然,还包括我自个儿。我是说,没什么可说的,一切确实是操他妈的烂透了。

  然而,即便这样,在那段儿名副其实的烂混日子里,还是有一些奇妙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当然,那有关一个姑娘,有关我心里残留下的一点儿感觉和记忆,尽管我明白,那并没有什么新鲜,所谓“奇妙”,仅仅不过是对我个人而言;尽管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没弄清楚那些回忆让我感到更多的是可口还是苦涩,但无论如何,它总归发生了,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开始,然后又糊里糊涂地结束,事后想想,这一切还真他妈的有点儿意思—

  2002年12月20日  星期五

  “报告考官,海淀驾校第xxx号学员姚远一切准备就绪,请求起步。”

  “出发。”

  打左灯、看反光镜、挂档、慢抬离合、轻踩油门、起步—车“咣当”一声熄了火,操他妈的,我有点儿发懵。

  “你紧张什么?”

  “报、报告考官,我没紧张。”

  “没紧张?—没紧张连起步都起不来。知道刚才什么毛病吗?”

  “忘松手刹了。”

  “你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给?”那警察用手支了支帽檐儿,歪过脑袋斜眼瞟着我。

  我心里连续嘟囔了十遍“傻逼”,脸上依然没忘了挂满讨好笑容:“给,给,谢谢您了。”

  “走!”

  我把车打着,重新起步,一切顺利,车缓缓地离开了路边。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两旁光秃秃的难看树木一棵棵倒退出我的视线,面前那条熟悉乏味的灰暗道路在我脚下一米一米地缩短。踩离合—摘档—踩离合—挂档,车在我脚下平稳呻吟,全力行进,我渐渐地摆脱了几分钟前的慌乱,心里变得越来越有谱儿。随后的二十分钟里,我像个机器人那么准确有效地完成了身边那个傻逼对我发出的一切指令—八字路、立交桥、障碍物、单双边,直到他再也找不出我的半点儿毛病。

  “靠边停车。”

  我打起右灯,把车慢慢靠在了路边:“谢谢考官。”

  外面的天气寒冷干冽,伴随着不下五级的大风,把我的脸吹得干硬,好像被谁套上了个假面具。我捂着耳朵顶风走到驾校门口,愣了会神儿,终于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

  “苗苗,是我。”

  “姚远?”

  “对。”

  “有事儿吗?”

  “我刚考完路考。”

  “怎么样?”

  “过了。”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我去找你。”

  “干嘛?”

  “吃个饭,要不不吃也行,就找你说几句话。”

  “在这儿说不行吗?今天晚上我还有事儿。”

  “五点钟,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哎,姚远……”

  我挂上了电话。

  我买了张门票,走进空旷荒凉的日坛公园,偌大的公园里我一个人也没瞧见,大片的草坪早已干枯泛黄,小路两旁的座椅被连日不断的大风吹扫得干干净净。我忍着屁股下面的冰凉坚持坐在椅子上抽了几根儿烟,觉得不在公园里多耗上一会儿实在对不起那张门票,再说,我也真的没事儿可干。



/* 38 */
  长大了(2)     

  烟抽没了,我把干瘪的烟盒儿攥在手心里捏成一团,扔向不远处的垃圾箱,不出所料,果然没扔进去。我盯着那团紫红色的“金桥”烟盒儿被风吹动着在地上翻滚滑行,摒住呼吸,让烟雾一丝一丝地从肺里慢慢飘出,透过鼻腔散出去,鼻子里残留下的干燥淳厚的烟草香气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刚学会抽烟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还只抽得起一块二一盒、后味儿发酸的“五朵金花”。记得有一回,也是一个冬天,我从家里顺出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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