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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难做到。”
“比文说枪响后他没听见有人逃跑的声音。这真不可思议,因为他离现场近在
飓尺。”
“可朝我开枪的人脚下是湿地,而且未必是从比文的小屋前跑掉的。”
我想起现场没有脚印,我还得出结论说凶手体重很轻,也许是个女的。
福尔摩斯说,“不错,凶手很可能朝另一个方向逃跑了。换句话说,他可能又
回到了他从中出来的俱乐部里,布里莫尔先生。”
福尔摩斯眯起双眼,密切注意着对方的反应,他这一神态我再熟悉不过了,他
是想从对方的反应中窥探出蛛丝马迹。布里莫尔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是个关键时刻。
他坐了下来,但目光并不看着我们俩,慢慢地说:“这是可能的,当然可能。我得
承认,此人对我的行动非常熟悉。不过就算此人是俱乐部的员工或会员,我也猜不
出是谁。”
“那么我们就得看看我们昨天找人的谈话对你是否有启发,”福尔摩斯说,
“华生,根据你的笔记,马歇尔·勒布朗都说了些什么?”
“说得不多。但我们得留意,他符合作案者的一切条件:他成天呆在俱乐部里,
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他还有许多机会。他说案发时他一个人在厨房里,但没人能
给他作证。因此他溜出去,躲在树丛里伏击你应是轻而易举的事。”
布里莫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福尔摩斯说:“你对勒布朗了解多少,布里莫尔
先生?”
“不多。他菜烧得不错,否则就不会留在俱乐部了。此人比较粗,脾气乖戾,
反复无常。可他和会员们的接触并不多;只要他的饭做得好吃,脾气好坏没人在乎。”
我轻声问:“马歇尔·勒布朗好像不大喜欢你。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我回想起厨师耸动宽大的肩膀,说他看不惯秘书长对待女人的情景,但我不能
直接把这个告诉布里莫尔。把厨师内心的感受说给他的雇主,对前者是不公正的。
布里莫尔说:“我不知道。一方面办事效率高,一方面又不得罪你的下属,这
是不可能的。”
我断定他有些话不肯对我们说,根据罗斯女士对我们说的,我怀疑那个法国人
会不会侠肝义胆,一时发怒,为她打抱不平。
但我只是说:“他住的房间可以俯瞰整个高尔夫球场。所以他得天独厚,知道
你何时进出俱乐部主楼。”
布里莫尔笑笑:“你要暗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球场上,那说得没错。我刻苦提
高球艺,你知道,这没什么不对。当秘书长时,我就提出了这个条件。”
“我没什么恶意,阿尔弗雷德。我只是想提醒你,勒布朗跟你的工作时间不一
样,正好能观察你出人俱乐部主楼的行踪。比如,他知道什么时候把信放进你办公
室里而不致被人发现。他也知道一大早你常一人打球,所以能把纸条放进小棚屋里,
于是才促使你三周前找到了我们。”
“说得不错,而且勒布朗虽然做得一手好莱,来这儿时却没有从前他法国雇主
的推荐信,我们只试用了他两个礼拜。他显然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肯定有过暴力行
为,但具体的事我可不知道。”
我看向福尔摩斯,心里想笑;因为此前我表示对勒布朗的怀疑时,他曾指责我
对外国人有偏见。
我的伙伴椰榆地说:“华生医生认为勒布朗英语说得磕磕巴巴,又留着黑黑的
小胡子,所以是头号怀疑对象。你见他拿过枪吗?”
“没有。当然,我从没有搜过他的房间,也没检查过他的物品。”
“没错。你的会员们怎么样,布里莫尔先生?这会儿你一定已经明白了,面对
这类事情,我们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秘书长疑惑地摇摇头。“你的话我明白。我也强使自己认为或许是某个会员干
的。他们的背景五花八门,这你们也知道,但我实在看不出有谁会干出这种事。”
福尔摩斯说:“还是让我们替你指出几个可疑的人吧。先说赫伯特·罗宾逊怎
么样?”
布里莫尔显出惊讶之色,但他并未立马将罗宾逊排除掉。
“没错,他呆在俱乐部里的时间比谁都多。而且我知道他对我很看不惯,可能
他觉得我花在球场上和打比赛的时间太多。但我刚才说过,我当秘书长时,那是讲
好的条件。”
罗宾逊还说过秘书长对别人的想法和感受不敏感也不关心,但布里莫尔没提到
这一点,我想他根本意识不到,或者觉得秘书长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他完全关注于
自我以及他的球艺,也许认为他职务的社会性的一面压根儿就不重要。
我说:“我跟赫伯特谈完后,也觉得他不可能开枪置你于死地。”
布里莫尔大笑起来,那种突然进发的笑声我和他打高尔夫球时已听过好几遍。
“说得再对不过啦!老赫伯特的身材是失来享福的,哪里跑得动!更甭说在灌
木丛里快跑了。”
一个人是不是敌人,他仅凭身材就给排除掉,令我有点不悦,于是说:“你不
能为此就取消对他的怀疑。罗宾逊那样的人完全可以雇人当杀手,大可不必亲自蹲
在寒冷黑暗中等你。”
“我想你说得有理。但我看不出老赫伯特对我有何深仇大恨,非要把我从地球
上消灭掉不可。”
福尔摩斯说:“我也看不出,布里莫尔先生。可这个案子一开始我就对华生说
过,罪犯有非理性的一面。而且你知道,非理性往往是最不可预料的。”
布里莫尔的蓝眼睛目光发亮,落到福尔摩斯身上。
“非理智的可能性我倒没想过。不过这么想是合乎逻辑的,其实只有这种解释
才能说得能。这样一来网就撒得大了,因为正像你说的,非理智的人很可能藏在最
出人意料的地方。”他饱经风霜的五官再次闪亮起来,似乎又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
路。
“没错,这个思路不容乐观,因为我们要替你的安全着想。你要是认为赫伯特
·罗宾逊不可能是凶手,那么埃德华·福劳比舍尔怎么样?”
布里莫尔笑着举起他的一只大手。“请原谅我说话造次,埃德华·福劳比舍尔
向来是个特理智特实际的人,他要是做出非理性的事来,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尽
管如此,我认为他有可能。他表面温文尔雅,骨子里很可能是个危险人物。我毫不
怀疑他对我有敌意。秘书长的职位本来他想当,却由我当上了,这无疑对他打击甚
大。他对谁都不隐瞒他想当秘书长的愿望。我想他至今仍这么想,尽管最初的怨恨
已经淡化。我俩表面处得还算不错,不怎么交谈,在会上相互尊敬,意见不一致时
也不撕对方的面子。”
“星期三晚上躲在树丛后的人会是他吗?”
布里莫尔的神色异常严肃。他仔细思索一番后,说:“有可能。比文把我抬进
楼里时,我胳膊流血很严重,当时围上来一圈人,其中就有埃德华。我想是他叫的
医生。他也可能雇用了个无赖开的枪。他是个律师,生意做得不错,所以他本人已
不怎么出庭。律师肯定认识好多罪犯,是不是?”
福尔摩斯笑笑。“他们要是乐意的话,可以操纵整个伦敦的黑社会。幸好他们
中的大多数没这么做。你回布来克希斯后不要去质问福劳比舍尔。他至多也不过是
个怀疑对象而已。”
我们又分析了一两个布里莫尔提供给我们的会员,然后便将目标转移到高尔夫
球俱乐部员工身上。我对那些背景颇令人怀疑的球童尤为感兴趣。布里莫尔已经让
球童主管去查案发时球童们的去向,但这个任务不容易,因为多数球童是兼职,也
从没有固定的住址。此外布里莫尔向来自己扛球棍,所以跟那些球重并不熟悉,这
也为发现线索造成了困难。他不雇球童顶多造成一点不满,可这构不成憎恨他的理
由。球童们惟一的特点就是手头永远拮据,过去也都有过暴力行为,不过一般都限
于家庭纠纷和在酒馆里滋事斗殴。我说球重人数很多,出现个把亡命之徒,受人之
雇开枪杀人是很可能的,这一想法得到我同伴的赞同。
福尔摩斯还补充说:“杀手枪法不准i 也可能说明他是被雇的。这么近的距离
还没击中要害,显然他不熟悉枪支。”
“或许是个女人呐。”我受到他的鼓励而斗胆地说。
布里莫尔为之一惊。我所说的女人在俱乐部里只有一个。1896年时,人们是不
赞同女人弯腰打高尔夫球的,所以布来克希斯没有女会员。俱乐部里当然还有一些
女清洁工之类,但她们都跟秘书长没有直接的接触。
布里莫尔自然知道我的用意,但显然觉得我的话有点失札,便说:“你指的若
是罗斯女士,那么——”
“我们指的正是她。”福尔摩斯说。
“你曾经一度很喜欢那个女人。”我又说。
接下去是一阵沉默,我们能清晰地听见秘书长沉重的呼吸声,窗外街上的马车
轮声也异乎寻常的响亮。布里莫尔费了很大的劲才使自己镇定下来,说:“我们俩
之间的事是谁告诉你们的?是克里斯托贝尔·罗斯本人吗?”
解答这类问题颇有经验的福尔摩斯不屑地说:“我们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布
里莫尔先生。我们可以告诉你,这事最初并不是那个女人先对我们说的。其实你早
该说出此事才合适。你请我们调查此案时,就该毫不隐瞒地把一切事实都陈述出来。”
我一时觉得布里莫尔会对福尔摩斯的话暴跳如雷,但最终他只是说:“我认为
这事与我请你们调查的事无关。我敢肯定,罗斯女士与本案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最好由我们来判断,布里莫尔先生。华生医生有一套说法,说被
遗弃的女人发起狠来比地狱的愤怒还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