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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虫族真的还有幸存者,猪仔们怎么会知道?最简单的解释就是:猪仔将《虫族女王与霸主》里的故事融人了自己的宗教,无法理解世上还存在许多其他的死者代言人,没有一个是这本书的作者。也不能理解虫族已经死绝了,再也不会出现虫族女王了。这就是最简单的解释,也是最容易接受的。其他任何解释都会迫使他相信:不知通过什么途径,鲁特的图腾树真的可以向猪仔们说话。
“我们怎么才能让你决定?”“人类”说,“对妻子们,我们送给她们礼物,让她们同意我们的意见。但你是人类中最聪明的一个,我们又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你有很多东西可以给我。”代言人说。
“什么东西?你们的罐子难道不如这个?你们的箭不是比我们的强吗?我的斗篷是用卡布拉毛织的,你的衣服料子比我的好得多。”
“我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代寿人道,“我只需要实话。”
“人类”的身体前倾,因为激动和期待,身体绷得紧紧的。
“哦,代言人!”话的莺要性使他的声音变得沉重粗厚,“你会将我们的故事加人《虫族女王和霸主》吗?”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故事。”代言人道。
“问我们吧!问什么都可以!”
“我怎么能诉说你们的故事呢?我只替死者代言。”
“我们就是死者!”“人类”喊了起来。米罗以前从没见过他如此激动。“我们每天都遭受着屠杀。人类占据了所有世界,漆黑的夜空中,飞船载着人类从一颗星星飞到另一颗星星,每一个空着的地方都被他们填满了。人类给我们设下愚蠢的限制,不许我们出去。这些其实都用不着,天空就是我们的围栏,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人类”边说边向空中跳起。他的双腿结实有力,这一跳高得惊人。“看,天空的围栏挡住了我,把我扔回地面!”
他奔向离他最近的一棵树,沿着树干爬上去,比米罗从前看见的任何一次爬得更高。他爬上枝头,向空中一跃,空中滞留时间长得让人目瞪口呆,然后,行星重力将他拖下来,使他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
这一摔好重,米罗听见撞地时他喘出一夫口粗气。代言人冲向“人类”,米罗紧紧跟在他身后。“人类”已经没气了。
“他死了?”身后的欧安达问道。
“不!”一个猪仔用男性语言高喊起来,“你不能死啊!不!不!不!”米罗一抬头,吃惊地发现居然是吃树叶者。“你不能死!”
“人类”吃力地抬起一只虚弱无力的手,碰了碰代言人的面颊。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明白吗?代言人,只要能爬上那堵阻挡我们通向星星的高墙,我宁肯死。”
米罗和猪仔接触的这么多年里,加上以前的许多年,他们从来没说起星际旅行,一次都没问过。但现在米罗明白了,他们问的所有问题都是为了发现星际飞行的秘密。外星人类学家们从来没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相信——而且从未质疑——猪仔社会现在的技术水平离制造太空飞船这一步,还路远迢迢,至少也得再过一千年,才会出现这种可能性。但他们始终渴求着有关金属的知识,还有发动机,离开地而飞行……这些,全都是为r发现星际飞行的秘密。
“人类”慢慢站起来,紧紧抓住代言人的手。
米罗突然想到,接触猪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猪仔拉他的手。他感到深深的悔恨,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阵嫉妒的刺痛。
看到“人类”没有受伤,其他猪仔们也聚过来,围在代言人周围。他们没有推推挤挤,只是尽可能站得离代言人更近些。
“鲁特说虫族女王知道怎么制造星际飞船。”“箭”说。
“鲁特说虫旅女王会把一切教给我们。”“杯子”说,“金属,从石头里逬出的火,怎么从黑色的水里造出房子……一切!”
代言人抬起双手,止住了猪仔们的七嘴八舌。“如果你们渴了,看见我手里有水,你们都会请求我给你们喝。但如果我知道我的水里有毒,我该怎么办?”
“能飞到星星上去的飞船没有毒。”“人类”说。
“通向星际飞行的道路很多。”代言人道,“有些路好走,有些路难走。只要是不对你们造成伤害的东西,我都会给你们。”
“虫族女王向我们保证过。”“人类”说.
“我也向你们保证。”
“人类”向前一跃,一把抓住代言人的头发和耳朵,把他的脸拽到自己眼前。
米罗以前从未见过猪仔做出如此暴烈的举动,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猪仔们决定动手杀人了——
“如果你们把我们当成异族,”“人类”冲着代言人的脸大喊道,“就该让我们自己作出决定,而不是替我们决定!如果你们把我们当成异种,你现在就应该杀掉我们,就像你从前杀死虫族女王的所有姐妹一样!”
米罗惊得目瞪口呆。猪仔们认定这位代言人就是《虫族女王和霸主》的作者是一回事,但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一口咬定他曾经犯下过异族屠灭的大罪?他们认为他是谁?魔王安德?
只见坐在那里的死者代言人泪流满面。他双眼紧闭,仿佛“人类”的指责全是事实。
“人类”转过头来,向米罗问道:“这是什么水?”他悄声道,触了触代言人的眼泪。
“我们就是这样表达痛苦、沉痛、难过。”米罗回答。
曼达楚阿突然大喊一声,这是一声可怕的呼唤,米罗闻所未闻,这声音就像濒死的动物的哀鸣。
“我们这样表示痛苦。”“人类”轻声道。
“啊!啊!”曼达楚阿叫道,“我见过这种水!在皮波和利波眼睛里,我见过这种水!”
一个接一个,最后汇成一片齐声哀鸣,所有猪仔都发出同样的哀号。
米罗感到既恐怖,又敬畏,还有点儿兴奋。几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同时涌上一心头。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但猪仔们敞开了多年来对外星人类学家隐瞒的感情。瞒了整整四十七年的感情。
“他们这样是不是因为爸爸?”欧安达悄声道,她的双眼同样因为兴奋熠熠发光,恐惧激出的汗水沾湿了她的头发。
米罗念头一起,话脱口而出:“他们不懂皮波和利波死的时候为什么哭,直到现在才明白。”
米罗完全不知道欧安达脑海里产生了什么想法,他只知道她转身就跑,跌跌撞撞,最后双膝跪地,双手拄在地面,失声痛哭起来。
唉,代言人一来,真是天翻地覆啊。
米罗跪在代言人身旁。代言人垂着头,下巴抵着胸口。
“代言人,”米罗问道,“o pode ser?这怎么可能?你难道真的是第一位代言人?同时又是安德?”
“我没想到她会告诉他们这么多事。”他轻声说。
“可是,可是……死者代言人,写那本书的那个,他是人类懂得星际旅行后最杰出的智者,而安德却是个谋杀犯,把整个种族斩尽杀绝了,一个具有高度智慧、可以教会人类一切的美好种族——”
“两个都是人啊。”代言人低声道。
“人类”就在他们身旁,他引述了一段《虫族女王和霸主》里的话,“疾病与灵约并存于每一个心灵,死亡与救赎也同时掌握在每一双手里。”
“人类,”代言人道,“请告诉你的同胞,不要再为他们出于无知犯下的罪过悲伤了。”
“他们两人给了我们那么多最可宝贵的东西。”“人类”说。
“请让你的同胞安静下来,我有话要说。”
“人类”喊了几声,不是男性语言,而是妻子们的语言,代表权威的语言。猪仔们安静了,坐下来听代言人发话。
“凡是我力之所及的事,我都会替你们做。”代言人道,“但首先我必须了解你们,不然的话,我怎么诉说你们的故事?我必须先了解你们,否则的话,我怎么知道我们给你们的饮料会不会毒害你们?在这之后,最大的障碍依然存在:人类可以爱虫族,因为他们以为虫族已经彻底灭绝了。可你们还活着,所以他们仍然会怕你们。”
“人类”站起身来,指指自己的身体,好像这是一件虚弱无力的东西。“怕我们!”
“你们抬起头来,看到星星上满是人类。于是你们害怕了。人类也有同样的恐惧。他们害怕未来哪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新世界,却发现你们已经第一个占据了那个世界。”
“我们不想第一个来到新世界,”“人类”说,“我们希望和你们共同去那个新世界。”
“那么,请给我时间。”代言人道,“告诉我你们的情况,我再告诉他们。”
“问什么都可以。”“人类”说着,望了望其他猪仔,“我们会告诉你们一切。”
吃树叶者站了起来,他说的是男性语言,米罗听得懂。“有些事你没有权利说出去。”
“人类”厉声反驳,他说的是斯塔克语。“皮波、利波、欧安达和米罗教了我们很多东西,这些他们一样没有权利教,但他们还是教会了我们。”
“他们的愚蠢不能作为我们的愚蠢的借口。”吃树叶者说的仍然是男性语言。
“那么,他们的智慧也就不会成为我们的智慧。”“人类”反驳道。
吃树叶者说了几句米罗听不懂的树语,“人类”没有同答。吃树叶者转身走了。
欧安达回来了,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
“人类”转身对代言人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会告诉你,让你看——只要我们做得到。”
代言人转向米罗和欧安达,“我该问他们什么?我知道得太少,不清楚该问什么?”
米罗看着欧安达。
“你们没有石头或者金属工具,”她说,“但你们的房子是用木材造的.你们的弓和箭也是。”
“人类”站在那儿,等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