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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岚看着那个横卧在锦绣罗被上的女子,火红宽大的袖子一弯流水似的缠绕在手肘,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抹胸,此刻正清晰而痛苦地看着自己。
他们四目相对。
谢流岚的眼睛那么清澈又那么哀伤,没有一点杂质的脆弱出现在他的面容上,那样从骨髓内散发出的哀伤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夜宴的心中蓦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点,那是只有他们彼此才会了解的所谓伤痛的滋味,他们的爱恨就这么因为另一个男子而纠缠在一起。
即使那样细微的恍惚,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便已经察觉,当他的唇停留在她胸口上的时候,他将嘴缓缓地张开,雪白的牙齿和她高耸柔嫩的肌肤狠狠接触,烙印下他的痕迹。
“啊!”
那一瞬间的痛,让夜宴惨叫了出来,因为情欲而变得深黑的眼睛凝视着覆在她身体之上的人,他对她温和地一笑,沙哑着声音,那种视线仿佛在舔食着她的身体。
“不许分心……看着我……”
锦瓯看着在他的身体下因为害羞而蜷缩起的身体,一种奇妙的燥热从他的身体内部蔓延开来,白皙的手指解开了自己蟒袍,被半褪下的丝衣堆积在腰际,肩膀和胸膛暴露在了空气中,那样的华丽而妖艳。
夜宴满目都是那个红得刺眼的身影,那念念而不得的,以为终于抓在手中,却只是一个海市蜃楼的希望。他以为一个哀伤的眼神就可以化解一切?所有的海誓山盟,不过是虚情假意,可是,说过了,就不能改变,这一生,她怎能放过他?他们早已经无路可退。
她笑了出来,水葱一样的手指解开了绣着并蒂花的抹胸,灼热而滚烫地呢喃,带着诱惑滑过锦瓯的耳边。
“冤孽。”
透明的霞影纱帐下,一个玲珑雪白的身姿,覆在锦被上,在朱缎的辉映下宛如盛放的嫩蕊。
“冤孽。”她再次轻笑出声,媚眼如丝,笑意盈盈,探出的丁香,滑过他裸露在空气中坚实的胸膛,慢慢舔点而下,徐徐地引出一场好戏。
锦瓯被她挑逗得血脉贲张,衣物都未褪尽,一撩衣裾,炽热就这样挺身冲了进来。
“啊!”
夜宴清醒地感受着这撕心裂肺的剧痛,只觉五脏六腑撕裂了一般,冷汗涔涔,身体痛得无意识地颤抖起来,双手因疼痛用力地绞扭着,在他的背上留下了条条血痕。
这一刻渗入骨髓的痛,却让她的心绪无比清晰,再次侧头看去时,帐外那个束着大红锦带的身影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的心好似突然空了一块,为了谢流岚,她已经舍弃了一切,却换回了一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夜宴看向身上男子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雾,似乎要滴出水来。那重瞳里载了数不尽的哀怨,从喉中溢出的呻吟变成了压抑的呜咽,痛苦地看着锦瓯。
见她如此,他也吃惊,这些年,她向来高贵而冷静,这样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痛苦地忍耐住欲望,一遍遍殷勤抚慰。汗水大滴大滴从优美的额头滴在她的面上,又滑落在锦被上,印出的斑斑水渍,如点点泪痕。
“你把我们分开,你这个混蛋。”
夜宴又是痛又是乱,奋力一挣,伸手去推他。
那个男子,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可是却被眼前这个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夺走。
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她便有没有希望得到谢流岚的心。
可是她偏偏错把夜氏的赌注全数押在他的身上,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你得到了我。”
怒火被欲念一波波地燃烧着,烧掉了他仅存的理智。他掐住她柔软的腰肢,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在她的体内粗暴地横冲直撞。他要让她知道,从今日起,她的一寸一分,全部属于他。
她再度缓慢地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曲线优美的颈项优雅地扬起,带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殷红唇中逸出痛苦的呻吟,那身姿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微微颤动着。
第七章(2)
月光照进屋内,白银流淌了一地,烛火一盏一盏熄灭,红泪一滴一滴,映着重重红绡绣帏,混杂了馥郁的紫檀香气,幽幽地弥漫着,将所有的色彩锁进一片暗色之中。
空气中,隐隐听到她的呻吟,叫人无法分辨得清,哪一声是哀求乞怜,哪一声是婉转销魂。
夜宴醒来时,窗外鸟儿啁啾,在一片初阳辉照之中,隔着淡烟流水般飘拂的轻罗绣帏,空气中沉郁的紫檀香气若即若离。
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她有些茫然地起身,才稍稍抬了一下,下身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酸痛,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又躺了回去。
看着身上红紫斑斑的痕迹,昨夜狂乱的记忆一丝丝慢慢牵扯了回来,身旁的锦被上,已经人去楼空。
思索了半晌,夜宴终于抑不住,一声无奈的叹息逸泄而出。
昨夜的她在狂怒中,失去了理智,这样的错不知还能不能弥补。
“来人。”
她卧在锦衾中,嗓音却沙哑得好似呻吟。
隐隐地有个身影站在帐外,她没有细看,低声吩咐:“不用你,叫何冬进来。”
“一大早,你找那奴才作什么?”
温柔的声音响起,修长的手掀开了帘帐。
夜宴一惊之下,缓缓撑着身子坐起,乌黑的发顺势如水般散落在身后,迷蒙了他的眼。
“你怎么还没有走?”
“这么绝情。”锦瓯侧坐于软榻旁,俯首凝视着她,手穿过她的发间,轻轻抚摩,“我想你今日必定进宫,所以等你一起去啊。”
夜宴看着他填满了款款深情的眼睛,一时竟无法言语。
“锦瓯,你怎么不为我想想,大婚次日清晨,我要是和你同车入宫,你要置我于何地,你又置驸马于何地?”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夜宴墨色的眼渐渐升起了一道疏离冷淡的屏障,唇际勾出一抹冷笑。
“你知道,我并不爱你。”
“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听到她的话,锦瓯的眼睛猛地眯起,眼底的阴霾愈渐浓烈,从骨子里透出一丝阴森,偏偏俊美容颜的面上却挂着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
那样的男人,衬着鹰鹫般的眼睛,看着她,恍惚中,夜宴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擒获的猎物,再也没有希望逃脱。
“帮我唤何冬进来,我要沐浴更衣。”
许久,她垂下眼,不再去看锦瓯。轻轻用锦被裹住身子下了床,可是刚刚着地,就发现酸痛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体重。瘫软在地上的瞬间,一只强硬的手臂将她凌空抱起,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床上。
“我来帮你就好了。”
他双手捧着夜宴在晨光中泛着微红的脸颊,把一个吻烙在她有些红肿的唇上,辗转轻触之后离开,温柔而深情地凝视着。
“你这人,还不快去。”
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夜宴轻得像是撒娇地出声,这样微嗔的语调却让锦瓯好心情地起了身。
“是,是,公主殿下。”
清晨,谢流岚立于前厅的窗畔。火热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窗上镂空细雕出喜鹊闹梅的图案,驳出的光影,或浓或淡,在他的脸上映出了阴影,将他儒秀的容颜变得那么的不真实。
谢流岚远远地看见锦瓯牵着红衣女子白皙的手,从游廊中一步一步走来。女子的眉宇间已经多了一种慵懒的妩媚,当她的眼飘过来和他对视的瞬间,分明看到她一惊,手不自觉地一缩,锦瓯却稳稳地抓住,依旧拉着她面不改色地走着,然后亲自将那女子抱上了红漆紫金的马车。
短促沉重的喘息恍惚从自己的喉中发出,只觉得头脑里一片轰然。
新到府上的年幼婢女用红漆的托盘捧着茶走了进来,好奇地盯着一袭青衣立在窗畔的谢流岚。
第七章(3)
都说驸马爷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又得当今圣上青睐,赐婚于长公主,原想着肯定是一位春风得意的翩翩少年郎,可她见到的却是一位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男子,一身青色的衣袍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的清冷。及至走到近前,她才发现谢流岚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如风中细竹,摇摇欲坠。似乎,可怜得令人心动。
皇宫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凝重。夜宴随着锦瓯穿过重重把守的御用阶道,不知为何心突突地跳,不安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夜宴随锦瓯踏上两尊青铜麒麟之间的汉白玉阶,来到乾涁宫正殿的门前。大批的侍卫拿着兵刃,严阵以待,见到他们到来时,都纷纷匍匐跪迎。
“谁在里面?”
锦瓯挥了挥手,四下霎时沉寂了下来,不过夜宴可以感觉得到在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毫不掩饰地肆溢了出来。
“启禀王爷,清平公稍早时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手下侍卫立刻上前回禀。
“哦?”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侍卫已经上前推开了乾涁宫那两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他们踏进了殿内。
殿内一片寂静,几只金丝熏炉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沉香,青烟袅袅。南窗下一左一右的乌木雕花椅上,黎帝凝舒和清平公夜玑端相对而坐。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距离那么近,近得似乎连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熏香也闻得到。
连日来的病痛打击让黎帝清瘦了许多,明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却又令他在举手投足间,更显淡漠孤高。
夜玑端的侧面看上去有些憔悴,身上只穿着家常的白色便袍,上面隐隐绣着素淡的花纹。一双颜色有点黯淡的狭长眼瞳,正幽深莫测地望着黎帝。
黎帝小心翼翼地用青花瓷壶往杯里倒着茶水,当热气散去之后,他才抬眼看看坐在旁边的俊秀男子,然后用手轻轻碰碰瓷杯,把一杯茶送到了夜玑端的面前。
黎帝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缓缓地送至唇边品尝着,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气。
“父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