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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是一个划时代的人物。
在他出现以前,还没有哪个时代的君王出身于纯粹的平民阶层。无论是三皇还是五帝,无论是大夏还是商周,在古中国的土地上称王称候的人,包括因禅让而为王的舜和禹在内,无不是承荫祖上的高贵血统而登上权力的颠峰。
但自从有了刘邦,这个血统的神话被打破了。布衣可以为天子,平民可以主天下。造反者陈胜那句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刘邦这里得到了响亮的否定回答。
刘邦,是真正建立统一意义上中国的人。
人们习惯上都说,是秦始皇统一了中国,但秦的四海大同,仅仅维系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是在这十几年中,也没能彻底消除以往诸侯国家的痕迹,人们没有在心理上认同这个新的王朝。
在刘邦的身后,却留下了一个绵延数百年的统一国家——东西两汉;形成了一个具有相同的文化和共同心理的强大民族——汉族;确立了一整套被历代王朝所遵从和发扬的伦理规范和统治秩序。
只因这两点,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刘邦是个人物,而且是对他身后的整个古代中国产生巨大影响的人物。
探询刘邦的成就与作为,我们不得不重新走进那段狼烟弥漫的历史。
令梦想着千秋万代的始皇帝嬴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死去后不久,他那无能的儿子就搅起了天下大乱的祸水。
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一个曾经把锄头摔在垄上,发誓要像鸿鹄那样翱翔天宇的农民以揭竿为帜的方式,成为了撕开强秦铁幕的第一人。陈胜连同与他挽手并肩的吴广,为争取活下来的权利而发出的呐喊,惊醒了挣扎在梦魇中的天下人。这些应声而起的人当中,就有刘邦。
刘邦在家中排行老三,从小游手好闲,被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定性为“无赖”,连嫂嫂都看不起这样的小叔子,常常在吃饭的时候给刘邦听刮饭锅的声音。刘邦很早就出来在社会上混,结识了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放浪于酒色之间。
大概是因为社会关系比较广的缘故,刘邦被推举为泗水的亭吏,经过一段时间试职,又被任命为亭长(秦朝在地方每十里设置“亭”,以维持治安、传递朝廷文书等)。刘邦这个介于官与民之间的小吏的安生日子结束于一次押解的任务当中。
秦始皇在骊山大修陵墓,刘邦奉命押送刑徒去骊山服役,自知凶多吉少的犯人们在半路上纷纷逃走,已经无法交差的刘邦索性松开了剩余刑徒们身上的绳子,放其逃命。其中有十几名壮士,随刘邦逃到芒县和砀县一带躲藏。就这样,押解者与被押解者一起成了亡命的逃犯。
公元前209年7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暴动,攻占陈(现在河南淮阳)后,建立了“张楚”政权,全国各地纷纷响应。沛县县令也想起事,手下官吏萧何和曹参劝县令将本县流亡在外的人召集回来,县令便让刘邦的妹夫樊哙去找刘邦,后又怕引狼入室。便命令捉拿萧何和曹参。二人闻讯出城投奔刘邦,在刘邦鼓动下,城中的百姓杀了县令并推举他为沛公,扯旗造反。
时年已经四十八岁的刘邦设祭坛,自称赤帝之子,以年近半百的年纪踏上了逐鹿的征程。
刘邦率领的起义军,很快发展成三千人的队伍,在丰邑(今江苏丰县)和薛县(今山东滕县南)一带,曾先后两次击败泗水郡的秦军。后因形势发生变化,刘邦决定联合项梁起义军共同作战。
楚国贵族的后代项羽和叔叔项梁领导的军队,是秦末农民战争中一支强大的力量,他们在吴中(现在江苏的吴县)起兵,兵力很快达到了近万人。在陈胜被车夫庄贾杀死后,项梁便拥立了楚怀王的孙子做了楚王,定都盱眙(现在江苏盱眙)。
在项梁的指挥下,刘邦率领的起义军与项羽军联合作战,对秦发动了强大的攻势。这年8月,刘邦、项羽在雍丘(今河南杞县)大败秦军。项梁在东阿、濮阳、定陶也接连大破秦军主力章邯。
在和章邯的秦军激战时,项梁兵败被杀。楚怀王派宋义、项羽、范增北上迎击秦军,派刘邦西进攻打咸阳,威胁秦王朝的统治,而且约定谁先入关中便封谁为王。
刘邦于公元前208年向西进攻秦腹地。
项羽大战巨鹿,把秦军主力牵制在河北,为刘邦的西进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经过一年的拼杀,刘邦终于兵临咸阳东边不远处的灞上(现在西安东),秦王子婴见大势已去,献城投降,秦王朝灭亡。
进入咸阳后,刘邦封府库财物,还军灞上,召集当地的名士,与其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他秦朝的苛刻法制一律废除。一时间民心大顺,为他后来击败项羽,建立汉王朝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公元前206年12月,项羽击败秦军主力后,率40万大军进入函谷关,驻军于戏下(今陕西临潼东北戏水西岸)。刘邦的属下曹无伤因对刘邦不满,暗地里向项羽挑拨说:“刘邦想在关中做王,将秦的财物都纳入私囊。”
怒发冲冠的项羽决心发动攻击,除掉刘邦。项羽的叔叔项伯和刘邦的谋士张良私交很好,连夜找到张良,让他逃跑。张良不愿丢下刘邦,就将消息透露给了刘邦,并建议刘邦通过项伯,化解眼前的危机。
刘邦设盛宴招待项伯,还和他约定为亲家,请他向项羽解释,消除误会。在项伯的美言下,项羽决定不再进攻刘邦。
刘邦又亲自来到楚营,向项羽赔礼道歉。老奸巨滑的刘邦在项羽那里吃了一顿惊心动魄的饭后,全身而退,逃过一劫。这就是著名的鸿门宴。
鸿门宴后,项羽引兵进入咸阳,纵兵屠城,杀秦降王子婴,放火烧秦宫室,大火三月不灭。然后“收其货宝妇女而东。”活脱脱一个悍匪的嘴脸,他在关中这块土地上留下的不仅是一片焦土,更在苍生中间播下了仇恨的种子。
自恃强大的项羽又以盟主身份分封随从他入关的将军及关东已立诸侯等十八人为诸侯王。他自立为西楚霸王,管辖九郡,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由于分封不公,又引起诸侯王的不满。
刘邦被封为汉王,领地是巴、蜀和汉中共四十一县,国都为南郑(现在的陕西南郑)。项羽的所作所为,使关中人民大失所望。刘邦因项羽毁约,更是怒不可遏,在萧何等人的劝说下,才勉强去汉中立国。
刘邦到了南郑之后不久,因项羽封在齐国的田荣起兵反叛,形势的变化促使他下决心东进,和项羽争夺天下。在萧何的力谏下,刘邦拜韩信为大将。
公元前206年,刘邦让萧何任丞相,负责管理后方巴蜀地区,他亲自和韩信领兵从陈仓(现在中国中西部陕西宝鸡东)偷渡,一举攻取“三秦”,迅速占领了关中全部,至此,著名的楚汉战争正式爆发。
楚汉战争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刘邦处于下风。后来,刘邦离间了项羽和范增,形势逐渐对屡败屡战的刘邦有利起来。
前202年12月,刘邦终于迎来了与项羽之间的大决战。项羽兵少粮尽,被三十万汉军合围于垓下。夜里,汉军营中唱起了楚地的歌谣,楚军将士以为家乡已被汉军占据,丧失了斗志,作鸟兽散。身陷绝地的项羽在大帐中与心爱的虞姬饮酒,借酒慷慨而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因不愿拖累项羽而自刎,项羽连夜率领八百骑兵突围,在渡过淮河后,身边只剩下了一百人,在东城(现在安徽定远东南)被汉军灌婴的骑兵追上,项羽率仅存的二十八人和汉军激战三次,最后在乌江边(今安徽和县东北)横剑自刎。
消灭劲敌以后,刘邦兑现了先前的诺言,封韩信为楚王,彭越为粱王。好象是生意上的交换一样,受封的韩信和彭越联合原来的燕王臧荼、赵王张敖以及长沙王吴芮共同上书刘邦,请他称帝。刘邦推辞,韩信等再劝,刘邦顺水推舟地说:“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有利于天下,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公元前202年,农历二月初三,刘邦在山东定陶汜水之阳举行登极大典,定国号为汉。
在平定天下后,刘邦确立的政治制度基本上是秦朝的延续,这就是史家所谓的“汉承秦制”。矫情一点地说,秦的制度仅仅是一个图纸,毕竟秦始皇在统一海内不久就离开人世,他身后的基业也没能如其所期望的那样千秋万代,而只如昙花般一现而逝,是刘邦将这张图纸付诸实施。
刘邦命萧何参照秦朝法律“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即“汉律九章”。与秦朝的残酷刑法和严厉的治国思想相比,主张“清净无为”的黄老思想被刘邦拿来作为治国的指导思想,强调“与民休息”。他废除了秦朝“严刑峻罚”,取消连坐法及夷三族,注重以教化为主,刑罚为辅,达到宽柔相济,严松相当的统治效果。减轻田租,什五税一,释放奴婢,凡民以饥饿自卖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兵皆罢归家”,给予他们土地及住宅,使他们从事生产劳作,这些措施都是无为治国思想的体现。
从刘邦开始,中国历史出现了一个突出的现象:大凡开国的君王都能不同程度地做到“重民”、“爱民”、“惜民”。究其原因,不外乎这些君主曾经历了前朝的腐败,能深切体会到民生的艰难,亲见了民力反抗暴政时的威力,抱着“殷鉴不远”的态度,宽容而慎重地对待臣民,借此来夯实和拱卫得来不易的江山。
谈到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