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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沈将军的部队还余下多少人?”
那汉子用袖口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正色道:“我们逃出来兄弟大约有一千多人,但现下聚在此处的不过三百余名,都是承蒙将军恩德愿拼死将将军尸首抢回的。”
我心顿时一沉,过往听说过用敌将尸体祭旗,看来沈道文死了也受到如此侮辱。
他口中的连环马,我依稀有些印象,似是过往看过的书籍中有过描述,我问道:“那连环马可是将身着带钩铁甲的马匹骑兵连在一处,然后将人团团围住,将其绞杀的方法?”
那汉子道:“的确是如此,兄弟们商议许久也不知有什么解法,尝试几次,只是丢了许多人的性命。”
我呼出一口长气。
如果没有记错,这玩意儿并非没有解法,只要有一队人在地上以滚动之态前行,用镰刀一般的弯刀割断马匹没有防备的膝盖,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阵势也就随之而破。
我对他道:“领我去你们目前掌管事务人那处,我有办法可以对付。”
他惊异的望着我,半天才瑟缩道:“如今大家是一盘散沙,我大约能说几句话,除此外没有什么人指挥行事。”
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如今怎么办?
筹备这件事情需要时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杨校尉。”他犹豫半晌后道:“倘若你真的能破解那阵势,我们就都听你指挥也无妨,毕竟现在也就你官阶最高。”
“再说,既然沈将军将那样重要的令牌交给你,自然说明你身份不同一般,这点也容易服众。”
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就这简单几句话就给我这个一直止于纸上谈兵的人背负上这样大的历史使命。
我手下只有区区两百人,要面对的却是爻军的五万大军。
我觉得前景更加渺茫起来。
说什么也无用,如今之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先将那“连环马”破解,杀了爻军的锐气再说!
第六十七章
他们原来在那片树林之中扎营,山神庙不过是几个头目栖身的所在。
我也顾不得疲惫,连夜将沈道文的残部整理集中,此时我才知道那个和我不打不相识的汉子叫做刘鑫伟,在这群士兵之中算是个小小头目。而余下的沈军残部不过三百三十七人而已。
如果这群人的功夫都如他一般普通,那么我们的未来的确很绝望。
不过这不是绝望的时候,既然他已经将重担交到我肩上,我怎样也要放手一搏。
过去看战争文章时就有这样一种想法:如果我方一个人杀敌方一个人然后死了,那么我方是不亏不赚;如果我方每个人能杀对方大于一个人,那么我们就是赚了。这样想来,只要我们杀掉他们三百三十八人以上,我们就不算亏本。
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杀死更多的敌人。
既然自愿留在这里,想来他们都没有存着侥幸活下去的念头。
刘鑫伟简单向大家介绍我的身份,虽然不少人存有疑惑,但这疑惑在一个人出面确定我身份时候就不再存在。
这个人是沈道文的贴身小厮之一,长得瘦瘦小小却眉清目秀的李昊。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逃走,还留在此处也要将沈道文的尸首夺回。
他站出列来,对我唤道:“杨校尉,沈将军将你的黑焰托付我保管着,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一语即出,众人皆惊,刘鑫伟骇道:“那有名的重兵黑焰,原来是你的兵刃么?”
我苦笑道:“难得是用着称手,一位故人就将其送我。”
刘鑫伟羡道:“如何我就没有这样的故人。杨校尉,你的运气也真是不赖。”
不错,能认识赵仕杰,确实我的运气不坏。
而在这个时候寻回黑焰,我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又大出一些。
最后刘鑫伟留下几个有点威望的兵士,其他人先退去休息。
互相介绍过之后,听他们描述了连环马这个阵势的特点,我才发现我过于乐观。
当时看到的破解之计是身形矮小灵活之人以仿镰刀状的弯刀砍马腿,但我们沈道文麾下多是人高马大,要一时备齐这许多造型特殊的弯刀,也不是我们现在这种状况能解决的问题。我未真正见过其阵势,要具体因地制宜,还有些难度,但剩下这三百余人显然已经经不起这一番“考察”。
刘鑫伟道:“杨校尉可有什么具体的安排打算?”
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而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安排打算。我连两方的基本状况都不了解,再说这也是我的第一次指挥经验。
若破阵成功还好,失败的唯一结局,就是全军覆没,我亦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刘鑫伟大约见我一直沉默,加上天色已晚,他遂招呼大家自去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议。
如此自然最好,与其耽误时间,不如先什么也不想,先将身体状况调整好才是上策。
就在此时,我看见刘鑫伟手中提着长斧要离开。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如果现实条件不允许,为何不能因地制宜?
我一把拉住刘鑫伟,道:“这些人中,身强体壮没有受伤的有多少?”
刘鑫伟一脸诧异的望了我半天,方道:“差不多一百八十余人。”
虽然人数比我想象的少一些,不过总不在接受范围以外。
我道:“那好,明日一早将他们集中起来,我们一同尝试如何破那阵势。”
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虽然没有适应的武器,尚可以以人手持攻城斧低下重心砍马腿,但问题就在于,这样一来他们的动作自然就不可能如预计灵巧,这样就需要另一群人支盾暂时挡住骑兵的攻击。如此一来,只要突破一处,我们就能获得成功。
但如果同刘鑫伟所说,爻军似乎不会轻易启动阵势,我们要下手还要等待时机。
因为沈道文的头颅,就在这阵势领头骑兵的旗杆之上。
第二天天还未破晓,刘鑫伟已将那群兵士集中起来。我也从李昊处取回黑焰,换上他临时为我找来的盔甲。
据说那是沈道文的遗物。
不知是不是看到这身盔甲,那群兵士开始窃窃私语,刘鑫伟大喝一声:“肃静!”只可惜无太大效果。我做惯了小人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如果此时不立下声威似乎不太合适,但若因此给人以仗势欺人的感觉未免失军心。
我清清嗓子道:“各位兄弟,如今爻军兵临城下,而沈将军也以身殉国。敌强我弱,相信大家都是抱了必死之心要夺回沈将军遗体。既然如此,且听我一言。”
人群声音弱了些,但还是不乏细碎议论之声。
“如今我有个方法,也不知是否行得通,不过若不冒险一试……”我话音还未落,就有一人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胡乱让兄弟们为你送死!我们都是和沈将军出生入死过的。你这种皮细肉嫩的小白脸,还是回家对着你媳妇说这些吧!”
底下顿时有人开始随声呼应大声起哄,场面可谓乱成一团。
我从不知道原来瑞祈军军纪如此散乱,也无怪爻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了。
刘鑫伟在一旁攥紧拳头,手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我对他点点头,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发作。这人难得竟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讲道理的,甚是难得。
我往前一步,将黑焰插在地上,抱拳道:“不知哪位兄台有所不满,可以出来同杨凡切磋一下。”
一个膀大腰圆身形矮小的壮年汉子,提着两柄大锤缓缓走出,看上去他长得几近圆形。
他往地上啐一口黄痰,狠狠道:“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李昊在人群中叫道:“王柄文!你不要太无理取闹!”
那被他唤作王柄文的汉子一脸鄙夷:“你又勾搭上这个?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的骚货。”
李昊脸色阵青阵白,若不是有人拉住,定然要上来与他拼命了。
这种人,若不给他点教训让他有所畏忌,以后要有什么决议,留他在必然难以执行。
我拿起黑焰,划过身前,黑焰的矛尖与地上的沙石摩擦起火花。周围人不约而同往后退去,为我和王柄文留出一片空地。
王柄文的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被一股凶光取代。
他举起他那两柄烂银大锤,就扑了上来。
我侧过身子,往边上错开一步,再往后一蹬,一枪往他胸口刺去。王柄文身子往下一沉,我只觉得一阵劲风往我下盘招呼过来,连忙将黑焰往下一刺,架住他企图攻击我小腿的那柄大锤。岂料王柄文回身又是一锤,直往我头部过来,那架势完全是要至我于死地。
我手一松,转身躲过他的攻击,再抓住黑焰,撤回两步。
如此看来,我不必再手下留情,如司徒所说,战场上留情即是绝自己的生路,在此间亦或如此。
调整呼吸,我静下心来,王柄文身形矮小,但动作却极快,我用长兵,贴身战上断然讨不了好去,这样纠缠下去只是对我不利,如今不得不变换攻击方向。
只是片刻,我又举枪前刺,不过此次的攻击对象不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的手腕。
王柄文显然吃了一惊,他撤锤欲架住我的攻击,但他的劲力显然不是文炎甲全力攻击的对手,往后退去三四步,才勉强收住脚步。
一击不成,果然生出隐患。王柄文至此开始小心翼翼,对我的正面攻击能避则避,一味采取防守态度。
看来要攻下他不得不再变换方式。
我一手握住黑焰,再次向他刺去,王柄文侧身以两锤接过,还未等他反应,我放开黑焰,自腰间拔出枫月。他大约未防我突然松力,一时重心不稳,往前冲出一步。
等他立定,我的剑已经在他